楚尽霄在门外站了一夜, 宁霁本以为会听见他破剑阵的声音，没想到他却安安静静的。

他皱了皱眉，这个想法一闪而逝后便也不再理会, 专心闭目修炼。

在后半夜的时候楚尽霄就压下心魔回来了，他在心魔状态之后是有之前的记忆的。因此后面的记忆回笼，楚尽霄想起一切后只觉得羞愧无比。

他竟然对师尊说出了那样的话!

想到这儿他转眸看到面前的阵法，心中罕见的顿了顿。

知道师尊这时一定是生气了。

楚尽霄收紧手犹豫了会儿, 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剑阵内让师尊消气。

一晚上的时间，楚尽霄都没有离开剑阵一步。

宁霁清晨的时候睁开眼才看到他变成原身圈在里面。

虽是龙形，这个时候却没有了之前心魔时的妖邪之气。

宁霁皱了皱眉。

这是正常状态下的楚尽霄？

这个想法刚升起，听见动静的楚尽霄便慢慢清醒了。

“师尊。”他站在剑阵中不敢乱动。

以楚尽霄如今的实力这剑阵他自然是能够破开的。如今没有破开，不过是因为……这剑阵是他设的。

宁霁瞥了他一眼，在那玄龙委屈的望着他时，收了剑阵。

“变成人。”看着楚尽霄如今的龙身，他冷声道。

楚尽霄听见后，听话的变成了人身，又解释了句:“我担心师尊方才被惹怒, 看见这张脸会生气。”

宁霁:……

心魔时的楚尽霄放肆, 正常的他却一副可怜的模样。

饶是宁霁此时也有些头疼，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你昨天晚上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宁霁说起了正事。

楚尽霄昨晚过来必定不是只为了说那几句话, 只不过是刚好他回来之前，心魔跑出来了而已。

见师尊没有再追究昨夜的事情，楚尽霄松了口气道:“师尊，你在驿站等我，我要出去一趟。”

若非必要楚尽霄从来不会想与他分开。便是之前在龙渊中那十年, 也是出去之后便很快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要离开。

宁霁有些诧异, 他很少过问楚尽霄私事，今日却还是问了。

“你要去做什么？”

如今楚尽霄心魔不稳，若是去危险的地方恐怕不妥。

楚尽霄在师尊问他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这几日好像隐约能感受到师尊在关心他了。那人虽仍旧如寒冰一般，却还是……在乎他的。

楚尽霄微微垂眸。

“师尊可听过诛天秘境。”

他一开口，宁霁便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

死气。

他要去拿净世青莲。

诛天秘境中并不像是当初祖龙冢那样危险。在藏宝阁放出的消息中，只是一处上古遗境而已，唯一有用的东西不过是净世青莲了。

楚尽霄道:“师尊死气虽然现在从未发作过，但冰封之苦我不想再让你受了。”他收紧手抬头道:“我想去拿净世青莲。”

宁霁微微怔了怔，只因他想不到这话是楚尽霄说的。

他心中微不可察的软了一瞬，却道:“若是我长久冰封，便可以与你像龙渊那般独处。”

这曾经是楚尽霄所希望的，他想与师尊单独相处，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

可是师尊不快乐。

十年间师尊为了克制死气不伤人，一直呆在龙渊之中，可是他从未笑过。反倒是出来之后眉梢松了许多。

楚尽霄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说，但是却看的一清二楚。他顿了顿道:“师尊虽抛弃我一次又一次，我至今心中仍旧惶恐。”

“但我更不想看见师尊不开心。”

院中静静的，宁霁心中微顿，无人看见他握着剑的手收紧了些。

楚尽霄见他长久不说话，行礼之后便只好先告退了。

“师尊若有事便先去吧。”

“我回去了。”

他转身离开，这些年心头的压抑在这句话之后竟然松了些。

他永远舍不得师尊难过。

宁霁一个人站在院中，在楚尽霄离开之后才慢慢垂眸。

“不愿我不开心吗？”

他喃喃自语，心中竟有些异样。

……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这些日子楚尽霄的心魔总是时不时的出来，宁霁也由一开始的不习惯变的习惯了。

不过他想到诛天秘境，心中还是顿了顿。

诛天秘境在南诏洲，距离如今的西陆交界不过两日的路程，宁霁原来并不打算去，却因为楚尽霄改变了主意。

“你要亲自去诛天秘境？”谢与卿听到消息后手中倏然一顿。

宁霁点了点头，他对外并未说楚尽霄的事，只是道:“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

谢与卿敛下思绪道:“正好藏宝阁的消息出了些问题，我也要去看看的。”

“一起去也好。”他蓝衣衬的眼神愈加温和。

宁霁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道:“我备了寒冰令，若是我失控，还望楼主第一时间制住我。”

他将东西给了谢与卿。

宁霁此前虽从未失控过，但到底还是担心有意外。他担心自己伤害无辜之人，而谢与卿又是他信得过的人，这寒冰令由他来拿再好不过。

谢与卿看着面前的寒冰令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问:“剑尊为何不将这东西给楚尽霄呢？”

按理来说他与楚尽霄现在才更亲近一些。

谢与卿低头时看不清神色，宁霁微微顿了顿。

“他不会用这个。”

即便是他失控杀人，楚尽霄也不会伤他，他心中只——以他为原则，哪怕是与天下人为敌。

这是宁霁唯一笃定的事情，所以这寒冰令不能给他。

谢与卿听到这个答案，慢慢闭上了眼，心中竟有些想要苦笑，楚尽霄不会伤他，他就会了吗？

他第一次体会到宁霁的伤人一面，心中像是被尖锐刺的酸涩，可是收起手时，却还是不能说什么。

宁霁似是看出他的情绪，解释道:“只是冰封而已，这十年我也已经过来了。”

“何况也不一定会失控。”

谢与卿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愿如此。”

话音落下后他深深的看了宁霁一眼，将他此时的样子映入了心底。

宁霁也望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之后便离开，谢与卿低头握紧了寒冰令。

……

楚尽霄是从药牧真君那儿知道师尊也要去诛天秘境的，他这几日一直专心调息，为的便是替师尊取药的事情。

“真君可否这几日给我开一个能强行镇住心魔的方子，后果不用顾虑，只要当时能镇住就可以。”

他要去诛天秘境，若是心魔出来捣乱便有些麻烦，楚尽霄便想要开个方子。

药牧望了他一眼:“你们师徒二人还都是倔强的性子。”

“两个人还都要去诛天秘境。”

楚尽霄本是放松下来，没想到却听见他这句话。

“你说什么，师尊也要去？”

药牧点了点头:“怎么，他还没来的及跟你说吗？今天中午剑尊就请辞了。”

楚尽霄心中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师尊是为了他，不过这话他此时没有说出来。

下午回去的时候路过师尊院外，便见师尊正在看书。

看见他后抬起了头来:“我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师尊也要去？”楚尽霄开口。

宁霁放下了手中的书:“诛天秘境或许有问题。”

“今日谢与卿说，他之前送过去的探子都失踪了。”

孤月楼的探子何其有名，可是竟然在此时失踪了，这其中的问题想必不小。

楚尽霄也知道。

等着净世青莲流落出来根本不可能，若是不进去，恐怕根本得不到东西。

但是他只想一个人进去，他心中因师尊担心他而升起熨热，可是却一点都不想他涉险。

见师尊皱眉望着他。

楚尽霄走过去:“师尊这次交给我好不好。”

“我想证明，我有能力喜欢您。”

他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半蹲下来，抬起头望着宁霁。

宁霁刚想要说什么。

却见本是说话的楚尽霄忽然又变了神色。

心魔的出来打断了宁霁的话，正当他皱了皱眉时，那心魔却道:“这次我赞同他。”

“就当是我们日后的合籍之礼了。”

他占便宜的靠在宁霁腿上，忽然眼含笑意的抬起头来。

“师尊如果不想在驿站的话，可以在小镇外等我。”

在他说话之时，有两波人马此时都赶到了南诏洲。孔翎是准备向宁霁献殷勤，叫人去查当初的事，结果却阴差阳错撞见了楼危宴的探子，所以自己跟了上去。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孔翎跟着楼危宴身旁的那个幕僚，看着他进了南诏洲有些疑惑。

难道魔族近来又有什么动作了吗？

妖族身上总有股敏锐的直觉，孔翎察觉到有事之后便一直跟了下去。

一直到第二天时，楼危宴也来了南诏洲，他才皱了皱眉。

紧接着叫孔翎更意外的是苏风焱也在，孔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小小的一个南诏洲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一直到后面花妖查到东西将情报送过来，孔翎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原来是当年宁霁受死气侵蚀，需要净世青莲。

他在看到受死气侵蚀的时候收紧了手。

孔翎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净世青莲可以祛除死气？”他问了句。

花妖道:“这是藏宝阁放出来的消息，据属下调查谢与卿也准备来。”

谢与卿也准备来，看来是真的了。

他皱了皱眉，难怪这些人都来这小小的南诏，原来都是情敌。

孔翎想着绝不能叫他们得了救命恩人这个名头，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他要进去诛天秘境，抢到净世青莲叫宁霁对他改观!

在切断了传音符之后，看着楼危宴消失，孔翎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