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消失的猝不及防。
楚尽霄僵.硬.的握着手中的信, 垂眸迟迟不敢打开。
他在屋内站了很久,久到酥饼都凉了,还是不敢伸出手。
好像只要不打开这封信, 师尊就没有离开一样。
他只是正好出去了,正好与他开了个玩笑。师尊并没有离开,这封信里也没有什么。
楚尽霄收紧手,低头笑了笑。可是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师尊还是没有回来。
他心冷了下来, 就在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落下之时,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楚尽霄指尖一僵,连忙抬起头来,却只是见探亲回来的童子回来了。
童子看见他后有些诧异:“楚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剑尊呢?”
他环顾了一周,没有看见剑尊还有些奇怪, 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
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 楚尽霄收紧手,过了许久才道:“师尊留下这封信走了。”
童子起先没有听明白这句话, 等到听懂之后睁大眼睛。
“好端端的,剑尊怎么会突然离开?”
他在山上侍奉剑尊也有许多年了, 剑尊从未曾提起过什么离开的事情, 童子下意识的不信。
楚尽霄笑了声, 似是嘲讽,似是苦笑。
是啊。
他也不知道师尊要离开。
此时他终于打开那封信。
上面只有一段话:“你如今修为已成, 我当年救你的初衷也实现了。今日离开解剑峰之后, 从今往后, 我们便不再是师徒……”
他最后笔墨顿了顿, 只留下两个字。
“勿念。”
最后一笔被墨汁晕染。
楚尽霄乍然收紧手。
勿念。
勿念。
他喃喃自语, 身上血纹浮动。
童子看见吓了一跳,刚要提醒便见楚师兄低头闭上眼睛。
那是——血泪。
他头上龙角彻底长开,在此时入魔了。
“楚师兄……你你”他声音结结巴巴。
楚尽霄闭上眼来。
勿念,怎么可能?!
是他错了。
他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他走,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舍不得。
他分明知道师尊不会停下的,他分明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居然松懈了呢?
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就是犹豫。
楚尽霄收紧手,心脏宛如被挖空一般,只剩下血淋淋的疼。
童子这时闭上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宁霁离开的事情是在三日后药牧道君传音给各大门派的。
解剑峰峰主离开他们不可能一声不响,药牧见剑尊没有反悔的意思,便只好按照他的吩咐都通知了下去。
宁霁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谢与卿也没有。
谢与卿驱除鬼蛊之后传音给他,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皱了皱眉。吴罡不由也有些疑惑:“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但是剑尊刚从鬼蜮回来,按理来说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啊。
他语气疑惑,正在这时一个纸鹤落在了桌上。
吴罡回过头去有些诧异。
“楼主,有东西。”
谢与卿认得那是玉清宗的纸鹤,他眉梢略松了些拆开纸鹤来,却只见上面写着。
——解剑峰峰主卸任,玉清宗从此只余两峰。
解剑峰峰主卸任。吴罡困惑的跟着读了一句。
“等等,这该不是我想象中的意思吧?”
“那宁霁剑尊人呢?”
谢与卿收紧手,微微皱了皱眉。
他离开了,没有告诉他。
……
宁霁离开玉清宗之后,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他这些年身为解剑峰峰主,能去的地方倒是很少。
御剑离开云州之后宁霁遮掩了踪迹,随意看见一家客栈,刚准备进去,却感受到乾坤袋里微微动了动。
他脚步停下。
宁霁倒是忘了这个。
孔翎还在乾坤袋里,他受鬼蜮影响分.身之前在酆都之中晕了过去,刚刚才醒过来,此刻正挣扎着准备出来。
宁霁看了他一眼。他如今要离开,便不能再留这个孔雀在身边。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
孔翎刚冒出个头来,下一刻便被灵气封住,来不及反应便又再次晕了过去。
分.身昏迷。
另一边妖界之中,一直沉睡的妖王却醒了过来。受鬼蜮的刺激,他在宁霁面前开了屏,竟然比预计的要早醒来很多。
孔翎碧袍拖在地上,微微按了按眉心,有些疑惑是谁偷袭他。
他没想过是宁霁,毕竟之前宁霁从来不无缘无故的出手。
孔翎皱了皱眉,苏醒之后,便被从分.身之中排了出去。他刚要再次进去,却发现眼前好像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遮挡着,叫失去了分.身的踪迹。
宁霁隔绝孔雀之后将乾坤袋挂在了树上,之后才转身进入客栈。
身为剑尊时的标志太过明显,宁霁此时还戴了顶斗笠。这时天气转冷,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客栈里还在谈论着不久之前魔族入侵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宁霁剑尊那一剑看见的人都大为震撼。”
“就连一向高傲的水镜剑主都说,剑尊那一剑,化神之中再无敌手。”
“可不是,听说剑尊只一剑,便让那些魔族们屁滚尿流,纷纷滚出了玉清宗。”
几人谈论的正酣畅。
魔族一役之后,他几乎是修真界所有年轻一辈敬仰的对象。
见他离开解剑峰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
宁霁脚步顿了顿,戴上斗笠转身上了楼。
他本是不知道要去哪儿,不过在听到刚才几人谈论之后,心中却有了去处。
水镜剑主是他的师叔,他或许应当回剑谷中看一看。
他如今失控确实不应呆在人多的地方,宁霁这样想着,心下松了些。
……
楼危宴回去之后被那群老家伙们拖了好些时日。他心中不耐烦,一直到天黑下来,才沉着一张脸离开。
“尊上,去哪儿?”身后魔卫见尊上不回魔宫,有些犹豫。
楼危宴摆了摆手:“本尊出去散散心,你们别跟上。”
魔卫不敢上前只好停留在原地,便见魔尊话音落下之后转身就去了玉清宗。
楼危宴还不知道宁霁已经离开了的消息,他落地之后想到这几日晚上的梦,还是决定今晚就捅破窗户纸来试一试。
到底是如何,试一试就知道。
然而他到了解剑峰之后才知道,宁霁离开了。
“你说什么?”
楼危宴俊美面容沉了下来,看向守门的童子。
那童子不知道面前的人是魔尊,但还是被他身上煞气吓了一跳。
“剑尊辞去峰主一职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话音落下,楼危宴倏然皱眉。
辞去峰主,怎么可能?
他本来怀疑这童子诓骗他,但是在转身推开门后才知道宁霁真的不在。
屋内空荡荡的,看样子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居住了。
楼危宴心底微微一窒,急切的热情被浇灭,他摩挲着长刀,看向了他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