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剑拔弩张。
桑星河沉默着, 与遇辞僵持着对峙。
贺雀英看了看桑星河, 又看向了遇辞,低声劝道:“岛主, 今夜天色不早了, 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遇辞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心疼那个贱货了?他可没说要跟你走,人家心心念念的是桑星河桑大侠。”
贺雀英拧了下眉, 闻言不再言语。
遇辞又看向桑星河, “你不动手,我就当你自动选择了前者了。贺雀英, 给我去拿最烈性的春.药, 我还没尝过桑大侠的滋味, 今日倒可以试一试了。”
他的话说得恶劣,贺雀英听了都连连蹙眉,更别提当事人桑星河了。
桑星河袖下的手握成了拳,眼底更是窝着火,而他还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就先看到遇辞的脸色大变。
桑星河愣了一下,当他被人推开的时候, 才有些反应过来看向身后。
遇辞抱着倒下的申珏, 把手堵住刀捅.进去的位置,可是鲜血还是潺潺地从他的指缝流出来。他气得大叫,“贺雀英,叫人!把岛上所以会看病的, 全部给我叫过来。”
桑星河目光落在申珏的腹部,那里正插着一把小刀,那把小刀几乎全部没入了皮肉,可想而知申珏用了多大的力气,有着多大的将死之心。他长睫微颤,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才走到申珏旁,可是还没等他蹲下去,遇辞已经将人抱了起来。
遇辞等不及了,他抱着人往外冲,留在屋内的桑星河看着漏在地上的血液,神色有异。
……
遇辞现在恨自己为什么要说狠话,他只不过是想吓一吓小矮子,让小矮子知道错了,顺便还可以让小矮子看清桑星河的无情,可是他没想到申珏居然能为了桑星河做到如此地步,哪怕死也要护住桑星河。
桑星河凭什么能让他如此性命相护?
“申珏,你不许死,你听到了吗?”遇辞大喊,他眼眶隐隐发热,他恨自己,又恨桑星河,最恨申珏,他恨申珏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命。他甚至还恨上了贺雀英,这把小刀是贺雀英给的,贺雀英为什么要给这么危险的东西给申珏?
遇辞习武以来,从没有这么极限挑战过自己的轻功。树枝刮到他的脸颊,他已然不在乎,他只想再快点,再快点,马上到医师的住处。
遇辞抱着一个人,却比贺雀英还先一步到医师的住处。他一脚踢开医师的房间,直接抱着人冲了进去,也不管医师是不是被他吵醒,他直接把人放到房间的榻上,然后从床上一把把医师扯了下来,“你过来,看看他。”
医师被遇辞扯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直了身体,他看了下榻上之人,轻轻吸了一口气。便立刻去取药箱,还对遇辞说:“岛主,帮我点下灯吧。”
遇辞猛地点点头,连忙照做了。
原来的他可从不会做这种事,谁能指使他做事。
医师把药箱放到地上,先用剪刀把伤口旁的衣服剪开,看到几乎没入腹部的小刀时,不由摇了摇头。遇辞一直盯着医师,见他摇头,脸色大变,“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医师取了纱布放在伤口旁,伸手握住了小刀的刀柄,“插.得太深了,这深度怕是会伤及内脏,若是只是外出血倒还好,若是里面的内脏被刺破,怕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行,他不能死,你一定要治好他,你说要什么药?什么药都行!”遇辞咬着牙说,“我还没罚他,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去死?”
而这个时候,贺雀英也到了,他把医师的药僮带了过来。
医师看到贺雀英松了一口气,“左护法,您赶紧把岛主带出去吧,他在这里,我根本就无法专心看病,这耳朵啊,都要聋了。”
贺雀英闻言,立刻去扯遇辞,“岛主,我们先出去,我们不懂医术,在这里也是添乱,这里还是让医师来处理吧。”
遇辞不肯走,死死地站在原地,“我要在这里看着。”
贺雀英此时也有些怒了,“岛主,申珏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您不知道吗?您呆在这里有什么用?您觉得他醒过来看到您不会感到害怕吗?”
遇辞目光一抖,眼睛已是完全的赤红,他抿着唇不吭声。
贺雀英见状,继续道:“岛主,您能不能像个正常人去喜欢另外一个人?”
遇辞咬牙,勉强道:“我怎么喜欢人,不用你来教我,贺雀英,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贺雀英沉默一瞬,转身直接走了,临走之前,他还重重地摔了下门。
遇辞很少见到贺雀英生气的样子,更别提贺雀英对他发火了。贺雀英和元皓,还有他,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元皓和他都是性格直的人,小时候经常打架,每次打架都是贺雀英在里面劝和,最后变成贺雀英受伤最重。
表面上,贺雀英和元皓是他的左右护法,其实他早就把两个人当成了兄弟。
可是贺雀英如此都这样骂他,是他错得太离谱吗?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错?
遇辞不明白。
他要的只是别人也爱他,只要小矮子跟他低个头,认个错,他还能真罚他吗?
他娘曾跟他说:“小辞,你只要做你自己,自然会有人喜欢你的。”
可是他做了他自己,事实上没人喜欢他,所有人都怕他,都暗地里说他是个疯子。
他定定地看着榻上的人,片刻后,还是拖着脚步离开了。遇辞没有走远,他就坐在院子里等,他看着远处天幕的繁星发呆,明明是夏夜,他却感觉到浑身发寒,犹如置身冰窟。
……
申珏的意识一直很模糊,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人在帮他处理伤口,他想睁开眼,可是睁不开。
说来奇妙,他之前出门前,心里一动,就把贺雀英送给他的小刀带上了,没想到真有用上的地步。申珏在赌,如果他活下来了,自然能在桑星河心里留下印象,如果不能,就是重新再来罢了,总比桑星河再一次亲手动手杀了他好。
桑星河杀了他这么多回,都一直不记得他,再来一次,想必也是一样,只有他自己亲自动手,倒还落个体面。
只是这滋味并不受,他很疼,疼得要死了。
即使再遭受多少回,他还是不能习惯这种疼痛。
他想师傅了,如果师傅现在在就好了,师傅会摸摸他的脑袋,会哄他,虽然师傅唱歌一点都不好听,还有师兄,虽然师兄不成调,但对他是极好的,可惜他当初被罚下轮回,还没来得及跟师兄道个别。
他们还是不要看到这些好了,上次见到师傅,师傅似乎憔悴了不少,是他不孝,让师傅为他担心。
他让师傅伤心了,如果他当初没有拜入师门就好了。
也许他,申珏,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
医师为了更好地帮申珏看病,让贺雀英把申珏的面具取下了。他忙着处理伤口,一旁递东西的药僮突然叫了一声,“师傅,他流泪了。”
医师没有抬头,平静道:“即使是昏迷过去,疼痛还是会让人流泪的。”
药僮想了下,从身上拿出一块帕子,帮榻上的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可是他不擦还好,一擦却发现对方的眼泪越流越多,仿佛止不住。
药僮没见过这种场景,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医师,“师傅,他哭得好凶啊。”
医师叹了口气,瞪了药僮一眼,“你就不应该去擦,人都是越安慰越脆弱的生物,你不懂吗?就像你小时候摔倒,如果我抱你起来,你就哭得稀里哗啦,我不抱你,你倒是自己爬起来,吭都不吭一声。”
药僮讪讪地说:“我不知道嘛,那我不擦了。”
医师看了下申珏的脸,自然注意到他脸上的泪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继续处理伤口。
直到天色蒙蒙亮,医师才起身去水盆洗干净自己全是血的手,药僮在旁捧着毛巾,小声地问:“师傅,他能活下来吗?”他觉得榻上的人长得真漂亮,听说天罗体都是蓝色的眼眸,他想若是对方睁开眼肯定会更好看。
医师半夜被叫起来,又忙了数时辰,几乎没有歇息,此时神色十分疲倦。他拿毛巾擦了擦手,没回药僮的话,而是打发他出去叫遇辞进来。
遇辞进来的时候,脸色十分凝重,他在外面坐了一夜,衣服都干了。
他不敢看向榻的那边,只是盯着医师。
医师揉了揉眉心,才缓声道:“人勉强是救活了,但估计这两天还醒不了,他失血过多,要多多补血。我要熬药,这人谁来照顾?”
“我!”遇辞立刻说,“我可以照顾他。”
医师闻言有些狐疑地看着遇辞,在他心目中,遇辞杀人还行,照顾人实在是……
“要么还是请左护法来吧。”医师道。
“不行,我来,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遇辞立刻反驳医师的话。
医师也不再跟遇辞争,在他心里,谁照顾都差不多,反正都不咋样,“岛主,那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您没照顾好,他后面病情加重,可怨不得我了,我已经努力了,现在只看天命。”
遇辞听了这话,有些紧张,“你是说他还可能……”
“当然,这伤最重要的就是养伤阶段,谁知道养伤阶段会出什么事呢?”医师说。
遇辞沉默了下,突然转身往外走去,医师有些不解,而后面他才知道遇辞是去找贺雀英了,当日下午,桑星河就被送离了十绝岛。
贺雀英按照遇辞吩咐给予了桑星河补偿,不过桑星河什么都没要,换上他当初被绑上岛的衣服,拿上他的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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