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令进来的人看见这一幕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首的那个人犹豫地喊了一声:“王爷?”
摄政王此时心情正暴躁,听到这声音,直接炸了,“滚出去!”
那些人立刻听话地又退了出去。
“慕容修,你今日护着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摄政王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他一离开,慕容修才把匕首放了下来,他连忙转身去查看身后申珏的情况。
“申珏,你怎么样了?”
申珏对他虚弱一笑,“陛下怎么能用匕首这么危险的东西?陛下下次不要再拿那东西威胁摄政王了。”
慕容修见申珏衣领血迹斑斑,却还在担心他,不由皱眉道:“你还担心朕?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慕容修立刻宣了徐御医为申珏看诊,等徐御医看诊完毕,慕容修迫不及待地问:“他如何?”
徐御医低着头,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申公公的伤伤及心肺,微臣待会就开药,让药僮每日煎药给申公公送来。”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申公公再这样受伤下去,怕是最多活上三五载。”
慕容修瞳孔微缩,“你说他只能再活个三五载?”
徐御医道:“若不受伤,按时吃药,延绵益寿倒没多大问题,只是申公公的身体一直就没好全,总是反复受伤,旧伤未愈,又添心伤,长期以往,定是不行的。”
慕容修闻言转头沉默地看了看躺在榻上的申珏。
在徐御医来之前,申珏就疼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
申珏身上的伤都是因为他。
明明说自己怕死,但每一次申珏都拦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摄政王。小时候也是,他做了错事,申珏这个奴才就替他挨罚,申珏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疼。
慕容修现在才知道,对方已经为他受了太多伤,甚至可能活不长了。
现在想来,他这一生,陪他时间最久的居然是申珏,申珏几岁就跟在了他身边,那时候走路都还有些走不稳,便追着他后面喊殿下。他长了申珏几岁,即使跟对方一起长大,但他却只把申珏当一个奴才看待,对申珏并不算上好。
可申珏却差点为了他付出了命。
慕容修何尝不知道,他现在虽然贵为皇帝,但若换了一个皇帝,现在伺候他的人也能好好去伺候下一个皇帝。那些对他父皇恭恭敬敬的人现在不就赶着去拍摄政王的马屁了吗?
人都是自私的,为自己而活的。
只有申珏不一样。
“你尽全力为他医治,朕不会再让他受伤的。”慕容修一字一句地说想,像是承诺。
听到这话的徐御医暗暗皱了下眉,他其实更担心慕容修,只是他不能说。罢了,只要慕容修想要的,他尽力去做吧。
……
申珏的住处被火烧了,梁荣讨厌申珏,也不给申珏另安排住处。不过这对申珏也没什么影响,因为慕容修直接让申珏住在了他的寝殿。等慕容修沐浴完,申珏还可以用慕容修的浴池沐浴,这般的受宠,简直是第一人了。
夜里,申珏睡在脚踏上,现在不用等慕容修睡熟,他就可以躺下了。
因为慕容修说他要养伤,不能熬夜。
因为疼痛,申珏实在有些睡不着。他只能睁着眼,看着静静燃烧的蜡烛。
火苗忽瘦忽肥,时不时东倒西歪。
慕容修也没有睡,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一把撩开了明黄色床帐,“申珏,你上来睡。”
申珏愣了一下,扭过头看着慕容修,“陛下?”
在夜里,慕容修脸上的伤疤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了,隐隐露出原先秀丽漂亮的模样。他那双美人眸坚定地看着申珏,“你伤口疼,睡那不舒服,朕的床很大,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申珏摇了摇头,“奴才身贱,怎么能睡皇上的龙榻?”
慕容修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余位置,“朕让你上来睡,就上来睡,朕明日还要早起,你准备跟朕讨论这个事情到几时?”
申珏还是说:“陛下,这……”
“上来!”慕容修直接打断了申珏的话,他无视申珏脸上的为难,又催促道,“快点。”
申珏见状,只好爬上了慕容修的床。他只靠着床边坐下,脸上尽是为难和忐忑。慕容修往里面挪了挪,示意申珏睡里面来。申珏抿了下唇,小声地说:“陛下,奴才睡这里就可以了。”
“睡那里,晚上摔下去再吵醒朕吗?”慕容修冷声道,“你要不往里面睡点,干脆我们就换个位置,朕睡外面。”
申珏听了这话,只能往里面挪了挪,只是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现在是由慕容修盖着的,申珏自己有被子,只是那被子一般都放在脚踏上,拿上来怕是会弄脏了慕容修的床。
正在申珏犹豫不决的时候,慕容修主动分了一半被子过来。
现在已经入了深秋,温暖的被子一下子盖住了申珏的身体,让他都有些恍惚。
“别傻愣了,不盖被子是想生病吗?”慕容修的声音在申珏的耳旁响起,“你这么大个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申珏悄悄用手摸了摸柔软的被子,恍惚的神情渐渐退去,他低声道:“陛下为什么要对奴才那么好?”
慕容修分了被子过去后,自己也躺好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同床共枕。
其实他也弄不懂自己今天为何突然要申珏上来睡,也许是听到申珏时不时翻身的动静,知道对方因疼痛睡不着,也许是他太寂寞,天天孤枕到天明,也想要一个人来分担了。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申珏上来之后,他感觉到被窝里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却没有不悦的想法。
申珏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只有隐隐的皂角香味。
熏得再暖的被子,他睡到半夜还是会觉得冷。
但是多了一个人跟他一起睡,好像就不一样了。
慕容修抿了下唇,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清这种感觉,语气就差了许多,“你不要想多了,朕只是见你受伤了,才让你上来睡的,你伤好了,就滚下去睡觉。”
申珏低低笑了一下,“奴才不会多想的。”
慕容修瞥了他一眼,“这就好,睡吧。”
这一夜其实并没有慕容修想象得美好,他睡着后没多久就醒了,因为申珏贴得太紧了。
申珏平时睡在脚踏那里安安分分,动都不动一下,结果到了他的床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床太大,还是被褥太舒服,申珏简直是动来动去,一晚上就没有安分下来。
一下子搂着他的腰,一下子贴着他的背,总之,黏黏糊糊的。
慕容修烦得要死,恨不得推醒对方,可是看到申珏睡得香甜的脸,他又犹豫了。
申珏受伤了,好不容易睡熟了,他再推醒对方的话,申珏应该很难再入睡吧?
就在慕容修的犹豫和烦躁中,渐渐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快到上早朝的时辰时,申珏突然就醒了,他飞快地把自己搭在慕容修腰上的手收了回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床上的慕容修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现在本是闭着眼休息,听到申珏的动静,不由睁开了一只眼,见那人偷偷摸摸下床,似乎根本就没把放在他腰上的手当回事,不由哼了一声。
申珏本站在床边穿衣裳,听到这声冷哼,背就是一僵。
不过他只僵了一下,就继续穿衣服了。
慕容修见对方不理他,更生气了,想到他这一夜睡得那么差都是因为申珏,可申珏却什么都不表示。他直接坐起来,恼怒道:“申珏,你好大的胆子。”
申珏只好停下穿到一半的衣服,转身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
慕容修挑起眼看着他,“恕罪?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申珏张开嘴,又闭上,过了一会,他缓缓摇了摇头。
慕容修挪到床边坐着,微微弯腰一把掐住了申珏的脸颊,“你昨晚把朕当抱枕一样,害得朕一晚上都没睡好,若是朕今日在早朝上睡着了,回来一定治你的罪,起来,给朕更衣。”
他用了点力气,申珏吃痛,但也不敢去捂脸。
慕容修见他把申珏的脸掐红了,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
不过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今日早朝商议的头疼大事便是半个月的科举,原先的科举定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许大人主持,但这许大人昨夜回府在大门口摔了一跤,把头都给摔破了,今日早朝都是被抬着上来的,根本做不了半个月后的主考官。
于是这主考官就要换人。
许大人躺在木板上,哼哼唧唧,“陛下,微臣以为由摄政王来担任此任,最好了,王爷文采飞扬,当年便是进士及第,王爷来主持科举,定能会我国选用大量有用人才。”
慕容修当然不愿意由摄政王来当主考官,便冷着脸说:“摄政王诸事繁忙,哪有时间来主持科举?依朕看,还是换个人选吧。不知诸位大臣,有没有其他人选?”
摄政王撩了下眼皮子,回头看了下站在他身后的文武百官,那些官员见状,便纷纷低下了头。
慕容修注意到这一幕,脸色不由差了许多。他目光扫过那些官员,突然注意到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
那个人似乎就是申珏提过的人。
慕容修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对方的名字。
“石建安,你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