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 晏修知便直接回了茂实城,晏戟也不知什么时候离京,不知去了何处。
京都城悄无声息地换了天地。
惊蛰卫晏沉晰不明不白升了官职, 当时二皇子逼宫时自己刚好生病休沐,根本未做什么有功之事,偌大个朝堂新帝贬的贬,罚的罚,自己怎么突然无缘无故升了官职?
下朝后,满脸懵的晏沉晰出了宫门, 一把薅住了想要跑的晏重深。
晏重深冲他一笑,讨好道:“哥。”
晏沉晰面如沉水, 一把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当街撂倒在地。
晏重深:“……”
作者有话要说:
刚从宫里出来的晏行昱无意中瞥见,没忍住漏了一声笑音,被两人敏锐地捕捉到,全都朝他看来。
晏行昱本来想偷偷上马车回府的,和两个兄长撞上视线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恭敬颔首:“兄长。”
晏沉晰皱眉,随手将晏重深扯了起来,对晏行昱道:“要回府?”
晏行昱点头。
晏重深笑了一声,道:“我也是刚回京后知晓行昱和七王爷已经成亲了,这可真是亲上加亲啊,我当时在边境没来得及回来,等回府我将你们大婚的礼物补上。”
晏行昱从来不会和银子过不去,闻言点头:“好,多谢二哥。”
他说完,又带着点期待地看向晏沉晰。
晏沉晰:“……”
晏重深也顺着晏行昱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古怪道:“大哥,你不会吧,当时你应该在京都城,不会没去看行昱大婚?”
晏沉晰:“……”
晏沉晰脸都黑了。
晏沉晰当然想去,只是那段时间荆寒章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似乎对“晏”这个字有了什么阴影,整个京都城除了晏为明,所有名字里带“晏”的全都被他怼了个遍,有时候走在路上瞥见燕子都会让人气势汹汹地赶走省得碍他的眼。
晏沉晰更是被骂得更凶的一个,最重要的是晏统领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骂。
因为荆寒章像疯狗一样,大婚的时候一个姓晏的都不许来,晏沉晰本来准备了东西上门,却被长淳王府的人特意派了人过来告诉他。
“不必去了。”
晏沉晰:“???”
晏沉晰气得差点拿剑砍了拐了他弟弟还不让他去参加大婚的登徒子。
晏行昱眨着眼无辜地看着晏沉晰,晏沉晰憋了好几个月的怒火当即忍下去了。
看来他这柔弱的弟弟应该是不知道荆寒章瞒着他做了这些事。
算了,不要迁怒。
晏沉晰深吸一口气,道:“我回去给你补上。”
晏行昱弯眸一笑:“多谢大哥。”
已经要入冬,天色阴沉,许是要下雪了。
晏沉晰怕晏行昱吹了风,只聊了几句就把他塞到马车里。
“快些回府。”
晏行昱撩着窗帘,还在叮嘱:“别忘了礼物……”
晏沉晰没等他说着,绿着脸将帘子甩下去了。
晏重深在一旁看得一抖,唯恐自家大哥把帘子甩到那小恶魔的脸上去。
淳王府的马车离开后,晏沉晰在继续拽着晏重深审问。
惊蛰卫统领最精通的就是刑讯,晏重深根本没挨几下就求饶道:“大哥,你是我哥,别谋杀亲弟弟啊。”
晏沉晰沉声道:“别和我打哑谜,当□□宫,你怎么一声不响从边境回来了,是不是瑞王……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晏沉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有自己的病,来势汹汹,没过片刻直接就晕得走不动道了,而逼宫第二日,他又病状全消,没有丝毫生病的痕迹。
晏重深被拽着领子,小声嘀咕:“你……问行昱去。”
“问什么行昱?!”晏沉晰厉声道,“他就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
晏重深:“……”
晏重深终于稳不住温润的神情,见鬼似的瞪着晏沉晰,好像他在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胡话。
晏沉晰古怪蹙眉:“你什么表情?”
晏重深见晏沉晰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沉默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若是晏行昱自己没有故意露出马脚,整个京都城大概没人能知道那个病恹恹的小美人就是这场逼宫的罪魁祸首。
瑞王或许可以说的上是被晏行昱硬生生推到皇位上的。
晏沉晰:“打什么哑谜?!说人话!”
晏重深道:“说真的,哥,人傻其实也挺好的。”
晏沉晰:“???”
晏沉晰咬牙切齿:“我看你是皮痒了?!”
晏重深一见要坏,立刻拼命挣扎,来了招金蝉脱壳,放弃了自己外袍,拔腿就跑。
晏沉晰:“晏重深——”
晏重深头也不回:“我要去给行昱送礼!就少陪了!”
晏沉晰:“……”
晏沉晰默默咬牙,打定主意找个机会把晏重深给揍一顿。
晏行昱溜达着回了府,荆寒章正在院子里练剑。
其实荆寒章平时不开口的时候,面容俊美无俦,身形颀长英武,是个能让所有人一见倾心的好儿郎,只可惜他长了张嘴。
此时闭了嘴的荆寒章面无表情,姿态潇洒地在偌大的院子练剑,剑式招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意,只是余光扫到了晏行昱拢着宽袖而来,荆寒章动作一顿,接着带着杀气的剑硬生生变成了招蜂引蝶的舞剑,一招一式仿佛开屏的蝴蝶,怎么好看怎么来。
晏行昱准确地捕捉到这个变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荆寒章舞了两下将剑利落地收起负在背后,故作沉稳:“你知道自己出去了多久吗?”
晏行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撑着下颌,笑道:“多久呀?”
“两个时辰!”
荆寒章只沉稳了一句话就装不下去了,连忙把剑扔了快步跑到晏行昱面前,怒道:“说好了一个半时辰的,宫里有多少人能让你待这么久?”
晏行昱伸手摸了摸荆寒章的手背,冰凉的指尖瞬间将荆寒章的火气给灭了,他垂下眸将晏行昱的手握在掌心,小声嘀咕:“你就是去了这么久,手才这么冷的。”
晏行昱道:“我只是顺道和安平说了几句话。”
荆寒章眉头一皱:“安平?他不是要去……”
“……去守皇陵。”晏行昱见他记不得了,接道,“陛下不会允许安平留在宫中,还有宫里我之前安下去的暗桩也都一一处理好了。”
不会给新帝留下任何不快。
荆寒章敏锐地察觉到了晏行昱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才有些尴尬道:“我大哥……其实并不是对你有疑心。”
晏行昱眨了眨眼睛:“嗯?”
荆寒章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道:“你都把他最爱的弟弟拐走了,他还能怎么样你?他、他不是有人质在你手上吗?”
晏行昱:“人质?什么人质?”
荆寒章一指自己:“我啊。”
晏行昱:“……”
晏行昱回过神来,顿时笑得差点倒在荆寒章怀里。
“我说真的。”
不知不觉间,连荆寒章都没发觉,自己现在最满足的就是看晏行昱毫无顾忌地笑出来,不是计谋算计的深沉笑意,也不是强颜欢笑,是真正因他自己而发自内心的笑。
“你要是真的想要哪个破位子……”荆寒章拍了拍胸口,不知哪里来的骄傲,“你就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冲去皇宫,对我哥说‘你弟弟在我手上’,到时候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了。”
晏行昱笑得咳了好几声,眼睛都红了,好一会才忍着笑意摸了摸荆寒章的脸,柔声道:“拿你去换皇位,我可舍不得。”
荆寒章更自豪了:“我可比皇位厉害多了。”
晏行昱认真点头表示赞同:“正是。”
说话间,雪粒落下,仿佛冰渣似的往下砸。
荆寒章一看要下雪,忙拽着晏行昱往屋檐下跑,躲避寒风落雪。
晏行昱看着荆寒章的侧脸,感受着他温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垂眸笑了。
他心中跟着着荆寒章踩下的步子数着:“哒、哒哒。”
小鹿跑去了安睡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