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功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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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大……大和尚!”

铁灵轻轻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忽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一层嘴角的血渍说道:“耍……耍了威风就……想走啊?”

布跌僧走出去没两步,又扭过头来看着小铁灵,微微一咧嘴角说道:“怎么,小娃子恁还想着给额再练练?”

“练……练就练……咱们……”

没等小铁灵说完,王守仁轻轻摇了摇手说道:“高僧,你说你我都不过沧海一粟,那粟子是大是小,是长是幼便无足轻重了。虽有悖论,但王某斗胆,也想领略一下高僧道法。”

“哈哈哈……”

大和尚双手摸着肚皮朗声一笑说道:“这么说来,是你想跟贫僧比划比划了!”

“城中狭隘,咱们不如去城外。”

王守仁一撇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手上客气,眼神中却含过一丝凌厉。正所谓尊师重道,这个大和尚既是自己的长辈又是得道的名僧,让他教育两句本无异议。但此人话带锋芒,处处重伤自己的恩师,那必须要讨教出一个说法了。

大和尚也不礼让,把袍袖(床单)一甩,大步流星的朝着城门走去。王守仁回头看了铁灵、铁葵一样,也迈步跟了上去。

铁葵瞅着老王一脸的铁青,狠狠的咽了口吐沫,一拉铁灵的袖子说道:“恩公真的要和这大和尚动手啊?”

“不……不知道……”

铁灵摇了摇脑袋说道:“上……上次恩公……跟人家打仗……好悬把……裤衩子……都脱了,这个大和尚……这么厉害……恩公……看来要掉层皮……”

俩人嘀嘀咕咕的跟着王守仁来到城门口,东北的护城河外正是一片僻静的开阔地。大和尚倒背着双手,跟桩子一样杵在地中央,脸蛋子沉沉着,眯着眼睛看着王守仁三人。

“大师你心中有欲啊……”

王守仁把大褂脱掉,里面是短小的内衬,他挽了挽袖子,走到大和尚面前。

“恁说什嘛?”

布碟僧一抬眼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眨了眨眼说道:“大师刚才几句教诲晚辈谨记,但是您虽说我们都是沧海一粟,却时时刻刻再抬高自己的辈分,贬低家师。赎晚辈愚钝,不知大师心中可是有妒火?”

大和尚听完这句话,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冷冷一笑说道:“贫僧六岁出家,八岁习武。十二岁读百部经书,二十三岁登坛讲法,三十岁成名于天下,山西布政司亲封额为天宝大侠,何有所妒忌!”

“哟哟哟……”

没等王守仁说话,铁灵撇着嘴走上前来说道:“大……大和尚……我才不管……你是我……师叔还是……大……大爷,就凭你刚才……说……说的那番话……我就瞧不起你。出家人……讲究……早晚……三……三朝拜……佛前……一……一炷香,我师父虽然……是俗家弟子,但是也没有你……把功名利禄……看……看的那么重,大和尚……你要是……这么好面子……还是跟着灵爷……还俗好了。”

“哼!”

大和尚用鼻子哼了一声,把手腕上的念珠摘了下来,放在手中捻了一圈,笑道:“天地之过,人心为患,出家人不问尘世为小佛,心怀天下方成大家。如今这么天下,坠入尘世才是功德。王守仁,我不跟孩子一般计较,我问你,平玉青山之乱,可是你一手所为。”

王守仁略一迟疑,笑道:“天下战事怎么能所一人所为,是人人而为之。”

“好,牙尖嘴利。”

布碟僧冷冷一笑说道:“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创下万事之功,还是毁了万民基业。”

一语出,四面寒风四起,王守仁顿时觉得从自己的后脊梁窜上一股寒气。他沉了口气,笑道:“自古君为臣纲,为朝堂所效,天子请命,无所谓功过而言。”

“好……好一句君为臣纲!”

大和尚向前跨了一步,摆出一副要出招的姿势,说道:“自‘夺门之变’后,何为君何为臣,早不知公理何在了。”

“那依大师之言,要去何处找着公理呢?”

王守仁说这话间,身体中的骨骼都在咯咯吱吱颤抖着。要说这大和尚的话越说越离谱,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变得阴沉。

“公理?”

大和尚笑笑一伸手:“你是晚辈,先进招吧。”

“咳……”

王守仁干咳了一声,勉强伸手拉开一个架势。其实老王心里清楚,若拼蛮力,就算是自己身体健康,五个绑成一块也未必是这个大和尚的对手,更何况自己身体现在还略显虚弱。但是老和尚说完刚才这番话之后,他就越发好奇这家伙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难不成这么一个出家人,是宁夏王的余孽?

不论如何,总要先试试水。

王守仁步行八卦,猛地一个纵身跳到布碟附近,横单掌白鹤亮翅,扫和尚的脑门。

大和尚悠然一笑,也不躲闪,直接抬左手来抓王守仁的腕子。就布碟这巴掌,撑起来跟个大钳子相似,提溜王守仁就好像抓只小鸡一样,若真的让他抓住腕子,老王恐怕跟铁灵一个德性。

王守仁见势不妙,赶紧退步撤掌,猛地一弓身子,一式横扫千军,扫和尚的下盘。

大和尚压根没把王守仁的细胳膊细腿放在眼里,看着王守仁的腿扫过来了,这位佛爷就地扎起一个马步,硬生生要用自己的大象腿碰一碰王守仁的竹竿腿。

老王也不傻,照这么个硬碰硬估计一会铁家哥俩要用担架把自己抬回去了。王守仁的扫堂腿进到一半,老王单手猛的一触地,左腿变右腿,凌空一转个直奔老和尚的腰眼。

这一招变得奇快,老和尚根本没想到老王能把武术练得跟杂技一样,所以未加防范,等他再想躲也来不及了。

和尚奋力一转身,腰眼躲开了,这一脚正踹到和尚屁股蛋子上。大和尚一时站立不稳,“噔噔噔”向前冲了好几步,双手扶地才勉强平衡了身体。

铁灵在后面看着,都快笑岔气了,用手捂着肚子说道:“诶……诶我说……我咋……不知道咱们门派……还有……这么一式……屁股朝天式……这招是大和尚原创的吧……师父……可是从来没有……教过我……”

“哼!”

大和尚脸都气红了,血管同仁,猛地用巴掌一砸地面站起身来,用手一指王守仁说道:“好小子,看来你是要跟贫僧动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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