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一动,欧阳达慌忙将纸团捏回掌心,扭头说道:“谁在账外?”
军帐外人影晃动,一个粗狂的嗓音说道:“欧阳将军,我家门主请你单独前去一叙。”
“哦……”
欧阳达一抬手示意账外之人退下,随之应和了一句::“我等等便过去拜会韩将军。”
谁知账外那人非但没走,反而挑帐帘走进大帐,朝着欧阳达一抱拳说道:“我家门主让你现在便过去。”
“嘿,你奶奶的,没听到老子说……”
欧阳达把嘴一撇,回头刚刚骂出半句,看到来人的脸,顿时将后半截话咽到了肚子里。
烛光之中站着一个六尺多高的汉子,别看此人身高不高,却生的扎猛伟岸,横身如同一道铁墙相似,紫巍巍面堂,横鬓的胡须,虎目豹瞳。背后背着一把合扇板门刀,这口刀的个头都出了号了,刀长七尺二,背宽三尺三,若是横舞在手中,真如同一扇屏风相似。
此人便是天门四刃第二位,“寒山刀鬼”马天飞。
“马……马大侠……怎劳动您来请我……”
欧阳达几乎是从凳子上出溜下来,低头哈腰着说道:“其实在下久闻天门四刃的大名,只是这几日一直忙于奔波,未尝跟各位大侠打个招呼。”
马天飞抱着拳头,冷眼打量了欧阳达一翻,撇嘴说道:“欧阳大人说笑了,我天门四刃在武昌府一战之后名存实亡,你又何必出言讥讽呢?”
“在下口误,你多担待……”
欧阳达搓了搓手说道:“刚才您说韩门主找我,劳驾前面引路……”
马天飞夹门缝里都看不起这个欧阳达,一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居然能坐上军中副将,看来宁王的用人之道确实有些问题。
寒山刀鬼一正身后合扇板门刀,转身走在前门,欧阳达捏着纸团紧紧跟在其后。
来到后营大帐,马天飞先挑门帘进了帐中,随后点手唤欧阳达。
欧阳达现在后脑勺全是汗珠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帐中,一看大帐正中韩智睿正襟危坐,马天飞背着兵刃垂手站在一旁。
此时的韩智睿已然卸下了一身的铠胄,穿了一身软邵的白段长衫,仰着脑袋靠在团椅之上,一副地主老爷的姿态,咧嘴说道:“来了……”
“是……”
欧阳达缩手站在帐下,掌心中还紧紧的攥着那张字条。
唔……
韩智睿慢慢弓起身子,低头看了一眼欧阳达说道:“今天营中来的那两个细作,你怎么看?”
“这……”
欧阳达面颊抽搐,低声说道:“想必是那王守仁忌惮韩将军的天威,所以差遣陈光镜之流来营中探听虚实,谁知那陈光镜没什么本事,才刚刚潜入营中就被将军发现了。”
“哼哼……”
韩智睿没有了刚才的暴怒,脸上笼罩着一片杀戮的寂静,他轻轻歪了歪嘴角说道:“陈光镜此次抱死之心前来,绝不会这么简单。”
说话间,眼角寒光微动。
欧阳达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左手指甲掐入手掌,脸上还要强作镇定说道:“但闻将军高见。”
韩智睿声音低沉:“一是王守仁在我军中埋下细作,陈光镜前来乃是为了与细作联络,二则是王守仁以陈光镜的性命诱我出兵。”
全中!
欧阳达四肢已经全然失去知觉,只隐约觉得背后的冷汗顺着脊背流淌。
人言这韩智睿乃是一勇之夫,鲁莽之辈,简直一派胡言,此人在人前一张面孔背后又是一张面孔,心机之深,令人胆寒。
看来他凭着一己之力创建天门,能力果然异于常人。
欧阳达胆寒之余有一转念,传闻天门之中二门主韬略过人,但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若带此人回来,这两人合力,十个王守仁绑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看来这次真的押错宝了。
看着欧阳达迟迟不说话,杵在原地眼珠乱转,韩智睿淡淡一笑,向前探了探身子说道:“欧阳兄,依你之见,军中可有细作?”
“我……”
欧阳达双瞳暮然发白,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在下……在下不得而知。”
“你不得而知?”
韩智睿低声冷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就算只隔着一层窗户纸,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欧阳达深吸一口气说道:“小人愿闻其详。”
韩智睿眯着眼睛说道:“欧阳兄不是一直惦记着王守仁桃谷的粮草么,明日就由你领兵去夺了王守仁的粮草。若欧阳兄能立此齐功,那自然不会是王守仁的细作。”
完……
自以为锦囊妙计,天衣无缝,其实一切都被人家玩于掌故……
这一单买卖,定然是要赔上性命了。
“是……”
欧阳达向前拱手说道:“小人领命。”
韩智睿又将脑袋仰了回去,低声说道:“回去休息吧。”
欧阳达低着头,刚要退出营帐,就听到韩智睿低声说道:“前军辕门我都已经换上了天门的哨岗,欧阳兄晚上在营中巡视可要小心,我这些兄弟有些认生。”
欧阳达强撑着嗓子回了一句:“是……多谢将军提点。”
“欧阳兄,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天门中的二门主到底是何人啊……”
韩智睿晃了晃脑袋,没等欧阳达回话,自古自的说道:“此人名叫公孙龙,名字取义为上古的妖兽,此兽善于人言百事,平时幻化为山村莽夫,隐于众生之间,所有眼中所见,却不为真那……”
欧阳达全身的痉挛都在颤抖,他慢慢抬起惨白的面孔,低声说道:“原来……你自己就是天门的二门主……公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