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凄凉的唐伯虎遇上一生诡异的王守仁。
同样是糟心的一辈子,凭啥姓王的可以活的有声有色,昨天还在南疆喂马今天就跑到江西穿上巡抚的衣服人模狗样。
我唐寅三岁便能识字,你王守仁三岁还不会说话。
我唐寅五岁便可作诗,你王守仁五岁才学说话。
人生的.asxs.,我唐伯虎在珠峰,你王守仁估计就在四川盆地的茅坑里。
可为什么我唐伯虎自从舞弊案后便沦落的一文不值,连村口的旺财都懒得搭理,只能在妓院里同青衣瘦马消耗时日,好不容易被个王爷招抚,竟然还是造反的差事,害的我只能装疯卖傻才能逃得出宁王的掌控。
反观你王守仁,在南疆种种地喂喂马都能平步青云,升任巡抚?
世道如此不公,愚人却有天佑……
唐寅手扶着桌案,上下打量了王守仁许久,这才徐徐说道:“缓兵之计终无法退敌,宁王大军杀到,气势汹汹,到最后难免一战……”
老王办事向来是走一步瞅一步,这小伙子一来未曾有所准备便寻思着退敌之计,未免跨得有点大,怕是要扯着蛋的节奏。
王守仁抬起头微微笑了笑说道:“唐解元如此说来,已然心有城府,不如袒露一二。”
老唐倒也没藏着掖着,躬身伸手一展桌上的山图,隐声说道:“若引赵奇强攻吉安,他必定要引炮弩之兵以高山之势攻我城中,我们分兵强攻山地。赵奇善用凶兵,军中多有愤愤不平之人,我们若能策反山头火器营,以他的火器攻他的兵马,则贼兵必破!”
“这个好!”
武定边一拍桌子说道:“用他的火炮揍他的前锋营,倒时候他兵队自乱,我们破贼如擒一兔尔。”
一文一武两位奇才一拍即合,就差抱在一起结成异姓兄弟了。
武大人挥手张罗到:“叫戴德儒回来,我们筹备兵马准备引赵奇来攻,我亲率人马攻下山头!”
老王眯缝着眼睛,瞅着俩人一唱一和的嘚瑟半天,这才悠悠的说道:“武大人,我们有多少人马?”
武定边个顶个的瞧不上王守仁,把嘴一撇说道:“三千人,不过让王巡抚如此折腾恐怕现在不过两千五百余人!”
王守仁并不介怀,而是抬了抬下巴接着问道:“不知武大人准备带多少人攻下山头火器营?”
武定边沉思了片刻说道:“五百人足以!”
王守仁撇嘴笑了笑说道:“赵奇以凶兵攻城,山头火器营必定是重中之重,少说有上万人把手,你区区五百人要与上万人相夺可有把握?”
“我……”
武定边一愣神,瞅了一眼唐寅说道:“正如唐解元所说,我们一策反之计,劝敌投降!”
“以百数之人去劝降上万人,武大人真当自己是诸葛武侯现世么?”
王守仁瞟了一眼唐伯虎说道:“敌我兵力如此悬殊,贼兵何以降服于你。就算赵奇以凶兵攻城,火器营乃是压阵,伤亡不多,不会变心生节,你若这样叫武大人去了,不过是送死罢了!”“唐解元……”
王守仁注视着唐寅的双眸说道:“乱兵之计,用之过早了。”
“这……”
唐伯虎身子抽搐了一下,抿着嘴唇还想辩驳一两句。
却见王守仁慢慢直起身,用手轻轻拍了拍唐伯虎的肩膀说道:“子畏(唐寅字子畏),你才华纵意,却偏偏败在一字狂傲一字急躁,莫忘了舞弊之痛。”
舞弊之痛……
唐伯虎双瞳颤抖了一番,泛白的嘴角缓缓低垂……
王守仁一语中的,狂傲二字却是他一生之弊!
“王大人……”
唐寅慢慢抬起头看着王守仁那比自己还要年轻些许的面庞,低声说道:“晚生受教。”
武定边一看刚才还跟自己穿一条裤子,意气风发的大才子被王守仁两句话说的缩了壳,鼻子差点气歪了,把手一摊说道:“王大人,你到底有何用兵之法,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吧,大家同船之人,你又何必隐隐会会的卖关子呢!”
“并非我卖关子……”
老王伸手将桌上的山图合上,然后盯着桌前的二人说道:“此时实不宜战,缓兵为上,集力为先!”
江西·南昌府
此时的宁王可谓喜气洋洋!
谁言我手中没有可战之人,赵奇一天之内夺下临江、洪城两座要寨,依照这个进度,十天半个月自己就能踏踏实实的在南京称帝,半壁江山尽在手中。
看来我这个激将法用的确实巧妙,这赵奇便是被自己那句“无乃师之万一”激的如此凶悍。
“王爷……”
李士实小碎步走到宁王近前低声说道:“赵奇如此凶锐,应借其兵势直攻南京,不宜再和吉安之兵牵扯。”
“恩……”
宁王点了点头,用手指点着桌上的山图刚要部署,忽然从外面跑来报事的军兵说道:“启禀王爷,街上贴了许多告示。”
“告示?”
宁王把手掌按在山图上,抬起头来看着报事人说道:“什么告示?”
报事人从怀中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文书,看了一眼宁王低声念道:“军机都督许泰、刘晖等率京中守军四万,驰援江西府,另命赣州巡抚王守仁、湖广总督秦金,两广巡邑杨丹各率守部兵马共十二万,合击南昌,平定叛乱,沿途军务妥善接洽,不得有误,违令者军法从事!”
报事人小心翼翼的将文书上的一字一句全部念完,再抬头一瞅宁王大人,发现老朱同志此时的脸色白里透红,分外鲜明。
这文书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宁王的一块心病,这帮人加在一起把自己这点兵马剁吧剁吧喂了江鱼都不在话下,况且这儿还集结着十六万人马……
这一要一走一过是要将我本部踏平的节奏啊!
“王爷……”
旁边的李士实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朝廷不可能反应如此迅捷,相信这文书乃是贼兵的缓兵之计,这说明南京之地乃是他们的软肋,不如我们就此起兵杀奔南京!”
“这……”
就在宁王犹豫之际,门外又推推搡搡的压进来几个农夫打扮的百姓,押解他们的军官向前一步朝着宁王行礼说道:“启禀王爷,这几个人在城中鬼鬼祟祟,我们怀疑这文书便是他们带进来的,所以抓起来搜查了一番,结果在他们内衬衣物的藏兜里搜出了这个!”
宁王向前一探身子,便看见军官手中耐着一颗白色的蜡丸。
“拿给本王!”
宁王向前探身,几乎是将蜡丸夺到手中,捏碎封壳,从里面抽出一封写在绢帛上的密信:二公深明大义,久居虎穴而志明天下,乃当世豪杰,国之栋梁,陛下特封其李、刘之后忠义贤德之名,以表嘉奖。望二位继续与我军为应,劝说贼王速速离开洪都进攻南京,事不宜迟,千万谨重。
这封信里虽然说的模棱两可,但是矛头却直接指向了李士实和刘养正两位“国家栋梁”,宁王直觉的自己的心尖隐隐在痛,但是老朱毕竟王爷当了这么久,又是从小就励志要做谋反这种大事业的人,脑子里自然清楚,这封信很有可能是王守仁的策反之计,他想借我的手杀掉我的两名心腹。
如此拙劣的计策,自己千万不能上当。
李士实在一旁,看着宁王的脸,一会绿一会白,心说这两天刚开始打仗怎么就觉得王爷已经焦虑的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关心主子的身体,而是上前一步说道:“王爷,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即刻部署,攻打南京!”
“这……”
宁王的手指还捏着绢帛上那句“劝说贼王速速离开洪都进攻南京”,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在跟着自己的心跳摇摆。
这王守仁写好的台本,你李士实也不用照着念吧。
朱宸濠慢慢将锦帛按在桌子上,然后低声说道:“起兵如洪都……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