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巾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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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纵使山水如画,却不及风火命肖然,此为天地之悠……

王守仁半卧在地上,一首感天动地的绝命诗才念道一半,忽然面前尘土飞扬,一马腾翻而过,有一人弓下身子伸手拎住了老王的腰带,单臂较起一口蛮力,如同抓小鸡一般将王守仁拽了起来,横手扔在马鞍桥上,拨转马头朝着山谷急奔而去。

王守仁被这位兄台晃得两眼发昏,一张嘴好悬将昨天晚上咽下去的半根咸菜吐了出来,想抬头看看如此粗暴救走他的好汉是谁,奈何这位仁兄一只手压着他的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眼瞅着马蹄击起的石子噼里啪啦的砸在脸上,一股熟悉的味道陇上心头……

“文……文亮?”

王守仁咽了口吐沫,低声说道:“我不是让你去谷中布防么,你怎么擅离军位呢……”

王守仁这句话问了几遍,却不见那人回答,而是影影绰绰听到几声啜泣。

老王心说,我这小舅子跟着我大风大浪的经历了多少,也没见你对我如此情真意切,怎么这个节骨眼跟我玩起了泪洒疆场的套路,感情您也是个水做的性情中人啊。

王守仁咬紧牙关,使尽蛮力才勉强抬起脑袋,就在重甲之下,半面朱颜……

面颊桃色,隐隐泛着红晕,再往上看一眼,是一双朦滞的双眼……

“少……少卿……”

王守仁支楞着双眼,喘息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你怎么……你的眼睛……”

于少卿紧锁着双眉,努力睁持着双目才能勉强看在前方的物影,珠泪点点顺着面颊划下,倒是洗去了脸颊上的道道灰尘……

“王守仁,你若死了,就算我双目能见河山锦绣,见不到你,又有何用!”

于少卿一咬牙,狠抖战马的缰绳,胯下这匹马如同疯癫了相似,四蹄并起飞扑而出。

她双目浑浊,虽看不清周遭万物的轮廓,却一眼便能锁住王守仁的所在。

“少卿……”

王守仁深吸了一口气吼道:“我不是早就叫你同孩子离开,你怎么……”

“闭嘴!”

于少卿放开王守仁,用手一层脸上的泪痕喝到:“有命活下来,我再同你算账!”

于少卿本就双目不便,再加上一马受双人,就算是她拼了命的打马,也不及身后追兵奔袭而来的速度。

王守仁拧过脖子向后看了看,捏着拳头喝道:“你把我扔到一旁自己快走,我有本事活命!咱们这样,谁都逃不掉!”

“混账!”

于少卿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死摁着王守仁的脑袋说道:“军帐之中你是一省巡抚,发号士令。现在我救我的夫君,乃是家中门帏之事,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少卿!”

王守仁扭动了一下身子喝到:“放我下来,若你我都葬身于此,正乙今后该当如何?他岂不是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呵呵……”

于少卿冷笑一声说道:“你与人以命相搏之时,怎么没想到你是正乙之父,我于少卿之夫!”

话音未落,忽而面前略过一桩矮树的枝杈,于少卿双目察觉之时,树杈已到近前,她慌忙一摆头,头盔顺势被枝杈打掉,额角也被树枝划伤,鲜血混杂着泪水滴滴答答的点了下来。

“放我下来!”

王守仁双目凝血,嘶吼着嗓音道:“你为人妻子,却不听夫训,成何体统!”

啪!

于少卿根本不顾脸角的血渍,一巴掌拍在王守仁脸上说道:“那我现在就休了你,轮不到你再跟我说什么纲常礼教的话!”

“少卿……”

王守仁从出世到此,虽然历经艰险,但一贯云淡风轻,唯有此时血贯瞳仁口中气血翻涌,却只能压着声音说道:“山谷之中乃是父兄文亮所设的埋伏,你我就算能甩开追兵逃入山谷,也会被我布下的强弩所伤,少卿,你听为夫之言,放下我绕小路离开吧!”

“你莫要在和我絮絮叨……”

于少卿一句话未说完,身后“嗖”的一声发来一支冷箭,正贯穿她的左肩……

“唔……

少卿痛叫一声,俯身趴在了王守仁背脊之上。

“少卿!”

王守仁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奈何于少卿一只手死死地压着他的后背,任王守仁如何扑腾也站不起身子。

就在此时,两人已然纵马冲过山谷口。

山谷两壁之上,于文亮捏着拳头,沉目审视着山谷远处腾腾的烟尘,慢慢抬起了手。

“等等!”

身后有人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句,于文亮一回头正看到浑身是血的李中焕。

于文亮看着李中焕一锁眉说道:“敌人要入谷了。”

“王守仁……王守仁还没回来……”

李中焕喘息着几步走到山崖边上,盯着山下说道:“他……他要以自身为饵,诱陈少宗进谷。”

“胡闹!”

于文亮双目一铮说道:“他乃是三军主帅,怎么能……”

话未说话,又有军兵跑来说道:“李大人,刚才于夫人她……她抢了铠甲马匹,冲出山谷了!”

“什么!”

于文亮两步冲过去,揪住军兵的衣领喝到:“你是说少卿……”

军兵低着脑袋说道:“于夫人手里拿着将令,我们……我们不敢不从啊!”

“他娘的!”

于文亮甩手将军兵扔在地上,指着李中焕众人喝到:“若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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