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林·陈少宗营
“陈将军,能战否?”
营帐之下站着一个细高挑身材的中年人,细眉短目,两鬓丝垂,身穿青布长衫,腰系白岩宽带,一副敦儒之气。
此人虽双手抱拳行礼,眼神之中却带着桀骜之气,死死的盯着陈少宗的面颊。
“刘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
陈少宗一挑嘴角,向前探了探身子说道:“我等在战场浴血厮杀,却要你们这些养尊处优,坐而论道的儒生来数落?”
“你……”
帐下之人一咬牙,向前踏了一步低声说道:“本官受王爷口谕来此督军,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陈少宗,莫不是你自觉羽翼丰满,要自立山头了?”
“刘养正……”
陈少宗暮然从椅子上站起身,用手点指着中年人喝到:“我敬你是王爷身边的近臣,尊你一句大人,你可要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我陈少宗行兵,要进要退,要攻要防,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陈少宗话未说完,葛都带着左右侍卫已然手摁着宝剑站到了刘养正的近前。
老刘头本想着扯着宁王的这张虎皮,来军营里嘚瑟嘚瑟,没想到这满屋子里站的都是些一言不合就动刀的粗人,抿了抿嘴,降低声音说道:“陈将军……大家都为宁王效力,你这……这又是干什么……”
陈少宗冷笑一声,摆手退开左右护卫,跨步上前盯着刘养正说道:“刘大人,我等也深知王爷起兵迫切,但对阵的这个王守仁绝非等闲之辈,若我仓促与他一战,必然损兵折将,倒是反而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那……”
刘养搓了搓着手,低声说道:“既然不可战,不如我们从后山退却,去南昌与王爷会和,共图大事?”
“呵……”
陈少宗撇了撇嘴角,心说面前这位兄台穿的倒是挺有文化,怎么脑子只有核桃仁那么点大。
一旁的葛都实在看不下去了,躬身上前说道:“刘大人,后山山路崎岖,极易设伏,若我们仓皇退去那正中了王守仁的埋伏。”
陈少宗朝着葛都一摆手,接着说道:“王守仁粮草已被我烧尽,不出三日必定军心溃败,到时我军一击即胜,那王爷起事便无人可阻了!”
刘养正抬了抬眼皮,低声说道:“陈大人之意是胜那王守仁易如反掌了?那我……”
哼……
陈少宗冷笑一声,刚想骂智障,打仗哪有十成必胜的把握,兄台你大概是从天线宝宝片场转过来的吧。
忽而听得账外骚动,有人在账外轻拍帐门。
陈少宗和葛都对视一眼,低声说道:“进来。”
一斥候打扮的年人走进大帐,扭着脑袋打量了一圈刘养正,一抿嘴没有说话。
陈少宗倒背着双手向前走了两步说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斥候点头,弓着身子说道:“王守仁粮苔被烧迁怒中军守备,将巡夜的军兵斩杀数十人,还打了中军卫二百军杖,现在敌营军心不稳,兵将愤怨难平,而且……”
斥候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中军卫司徒正阳有意倒戈。”
“中军卫?”
陈少宗一挑眉毛,侧身瞟了一眼葛都……
葛都向前走了数步,来到陈少宗近前低声说道:“王守仁行军一向谨慎,此次竟然会重责军卫,看来他这次真的被打乱了手脚。”
刘养正也上前说道:“陈将军可借此良机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敌阵,那也算大功一件啊。”
“不急……”
陈少宗一背手说道:“如此拙笨的错误不像是王守仁所为,莫要中了姓王的耍下的苦肉计。”
葛都一皱眉,低吟道:“阁主是说……”
“三国赤壁,周瑜打黄盖……”
陈少宗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他王守仁想演这个周公瑾,我却不是那个曹阿满。”
“阁主的意思是说,那中军卫投诚是假,想为内应是真?”
葛都一挑嘴角说道:“看来王守仁为破阁主也算耗尽心律。”
刘养正在一旁也赔笑说道:“陈大人你英伟不凡,区区儒生不过是你掌故之物,不知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
陈少宗眯着眼睛冷冷一笑说道:“尽管接那个中军卫进来,我倒要看看姓王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葛都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左右环视一眼,带着几个亲兵退身走出了营帐,帐中此时就剩下陈少宗与刘养正二人。
老刘是奉命来督促陈少宗行军的,本以为来到营中要被当神仙一样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万没想到这帮人一个赛着一个的蛮横,非但酒肉没看着,连口米汤都不给喝,幸好我这个人两面三刀够圆滑,要不然现在就要分成好几段被抬出去了。
“陈……陈大人……”
刘养正咽了口吐沫,赔笑着说道:“若没什么事,下官就先下去静候您的佳音了。”
“不急……”
陈少宗一摆手,扭过头朝着刘养正诡异的一笑说道:“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同刘大人商量。”
别呀……
刘养正一皱眉,脸绿的如同苦瓜相似,你要是不急,那我就有点尿急了。
陈少宗倒背双手来到刘养正面前说道:“刚才有部下在帐,为保军威,在下对刘大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刘养正看着陈少宗这张忽明忽暗的脸吓得小肚子有点转筋,只能摆手说道:“不打紧,不打紧……”
“呵……”
陈少宗一笑说道:“刘大人可知道陈某的出身?”
“出……出身?”
刘养正吓得一激灵,他深知这位爷的背景乃是军中大忌,连宁王都警告过他要谨言慎行,怎么这位兄台自己提出来了。
“哈哈……”
陈少宗看着刘养正缩的如同霜打得茄子一般,咧嘴笑道:“我陈少宗乃是汉帝陈友谅之后,我家主上与当朝天子之宗脉乃是不共戴天之仇。”
“是……这是……”
刘养正听完这话嘴唇都紫了,心说宁王虽然有心起事,但毕竟也是姓朱的,你现在跟我交这个底难不成打算另立山头,自己称王了?
陈少宗伸手一拍刘养正的肩膀说道:“宁王深知我的身世,却在我危难之时施以援手,此乃魏水河畔文王子牙之义,三顾隆中玄德孔明之情。”
“是是是……”
刘养正听到这话才缓缓咽下一口气,赶忙点头说道:“宁王乃是圣明之主,刘将军你便是扛鼎之臣,这眼前的乱世必定会在两位的手上从整乾坤。”
“是……”
陈少宗向前跨了一步说道:“但我就是怕一些猥琐谄媚之辈在王驾面前进谗,破坏我与王爷之间的信任,若有此等搀臣,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这……这……”
刘养正脑袋转的快冒青烟了,生怕一个字说错了,自己的脑袋从此就失去了旋转的功能,老爷子搓了搓手说道:“将军放心,我等必护卫王爷周全,不然任何谄媚之辈接近王爷。”
“那边仰仗刘大人了……”
陈少宗一抬下巴,接着说道:“刘大人你知道,我等武将没什么修养,若真要让我知道有些人向王爷进我的谗言,陈某便是舍下整个明州小筑,也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是是是……”
刘养正点头如捣蒜,心说你倒是武将我老人家可是一介文人,你这一会刀一会一剑的,我怕我还没出这个营帐就先尿到裤子里了……
“仰仗刘大人,来,饮茶……”
陈少宗说着端起桌上一盏茶杯,刚想递给刘养正,就见账外有斥候低声说道:“禀阁主,王守仁帐下中军卫司徒成阳求见,据说有紧急军情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