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外更响三声,陈少宗指夹着一根竹签轻轻挑拨了一下桌前的烛台,忽然账外一黑影略过,继而有人轻叩帐门。
陈少宗把竹签放在一旁,端起一盏清茶低语道:“进来说。”
挑门帘走进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行礼道:“阁主,龙凤林密报。”
陈少宗轻轻挑了挑眉说道:“讲……”
黑衣人点头说道:“禀阁主,龙凤林前的天玄阵以破,敌兵正急攻我军后阵……”
“什么!”
陈少宗手中茶杯一颤,溅出几滴水渍。
黑衣人抿了抿嘴说道:“刘启大人请求驰援。”
陈少宗双瞳赫然,咬着牙低声说道:“灵鬼异人呢?”
黑衣人低头道:“下落不明。”
“罢了……”
陈少宗把茶盏扔在桌上,低声问道:“屠门主到了么?”
“还没有……”
黑衣人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陈少宗低声说道:“不过十二剑奴以来到赣州府,是否传书他们救援后阵?”
“不必……”
陈少宗一摆手说道:“已是弃子,何苦为了他再搭上十二剑奴,传书让剑奴隐居赣州府,准备从侧翼援助主军。”
黑衣人刚一点头,忽然账外又有人报事,陈少宗一摆手,黑衣人闪身躲入了内帐。
陈少宗正了正衣襟说道:“进来。”
葛都带领着四五个亲兵跨步走进营帐,向上行礼道:“阁主,我军奇袭长斧山的军兵获捷,斩获敌军粮草十车,锣鼓帐房无数!”
陈少宗站起身来,绕到几人的身后,挑开帐帘看了看账外的夜色低声问道:“一击既溃?”
“是……”
葛都点头说道:“匪兵万没想到我军早已知道他们运粮的时段,也被想到我军出兵能如此迅猛,运粮兵队和护援驰援的匪兵都被我军打的溃不成军。”
“唔……”
陈少宗一摆手让葛都身边的亲兵退下,独留葛都在营帐之中,然后低声问道:“依你之见,此次王守仁可是诈退?”
“不像……”
葛都正了正军盔说道:“昔日曹刿长勺之战,敌兵难测,惧有伏焉,所以观其辙印,望其旗语。我特意让军兵观察,敌军逃跑的队伍辙乱旗靡,必定是被我军打的慌不择路,四下逃窜。”
“曹刿论战……”
陈少宗用手指抹掉桌上的水渍,低声说道:“你知此典故,王守仁怎会不知,万一是他故意做出此等阵仗来诈你,又当如何?”
“这……”
葛都一皱眉说道:“那依阁主之见?”
“等……”
陈少宗坐在椅子上说道:“我们断了王守仁的口粮,此时两军消耗他便处在了劣势,他军中口粮不过七日,七日之后不管他还有怎么阴谋诡计,这粮草也必然拖耗着他,让他不得而动。”
“可是阁主……”
葛都看了看四下,向前进了一步说道:“宁王那边,催促很急……”
“恩?”
陈少宗双眼一立,说道:“宁王世代为武将,怎么会不知战不可急的道理。此时若我等进兵,岂不是正中王守仁的下怀!”
“阁主……”
葛都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军伏于敌兵之中的细作发来暗信,言王守仁军粮皆屯至于中军,若让此细作放一把火,烧了他的粮草,那可真就将姓王的逼上绝路了!”
“哦?”
陈少宗一挑眼眸低声说道:“此计可有把握。”
葛都低语:“有七分把握,若事情败露我军不过损失一员细作,若此计可成,那王守仁必定军心打乱,我军趁机直捣黄龙!”
“好……”
陈少宗一拍桌子说道:“若此计得成,我推你为军中百户!”
“谢大人!”
葛都一点头说道:“末将这就去办!”
赣州府郊·王守仁军营
“粮草本就仅够五天所用,你还要烧?”
李中焕和于文亮对视一眼,心说王守仁这是玩火上瘾的节奏么,看来你小时候没少尿炕啊!
老王捻着下巴上的几根山羊胡说道:“我以让那个细作给陈少宗的军中传了暗信,这把火必须要烧。”
“王守仁……”
于文亮向前一步说道:“陈少宗真如你所说被骗来袭营倒也还好,若你烧了粮草,陈少宗却不来攻而是空耗着你,你又当如何?”
王守仁抬眼说道:“我此次只烧草料和秸秆,军需粮草一应搬到山洞隐藏。陈少宗看到火势若不来攻,我军便退到后山休养。”
“可……”
李中焕刚想说话,王守仁一拍他的肩膀说道:“李大人放心,我接到孙隧来书,他已将宁王造反的罪证交予朝廷,朝中若有异动,宁王定然安奈不住,那陈少宗也不要想稳坐钓鱼台。此次军中大火乃是他一举歼灭我等的大好时机,他绝不会错过!”
“唔……”
李中焕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此时需要搏一搏了!”
“恩!”
王守仁一点头,抬手叫来中军官说道:“你从中军牢放出那个细作,顺便帮我慰问一下他家中的妻儿老母,告诉他明晚子时放火,火势越旺越好。于文亮,你带兵埋伏于四处山坳,一旦陈少宗入伏,便收拢包围,此一战,我便要收了他的明州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