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府·林谷坡
“伯安,你熟读兵书战策,可知兵法有云,慈不掌兵。”
李中焕歇着眼睛看了看日头低声说道:“你断粮退兵确是好计,但是若不在此地将陈少宗一干人等除掉,他日这些魑魅魍魉回到南昌岂不成了大患。”
“恩……”
王守仁手按着一张赣州府的地势图,沉吟了许久,依旧一语皆无。
李中焕抢步走到王守仁近前,一拉老王的袖子说到:“若如你所推测,仅凭借一个灵鬼异人便能困住我三千兵马几员悍将,若是……”
李中焕捏了捏拳头,手心之中满是湿热的潮气。
“言之有理……”
王守仁双眼空洞,轻启嘴唇吐出了四个字。
李中焕赶紧凑上前来问道:“那我们现在如何……”
王守仁捻着手指低语:“等……”
“等什么……”
李中焕梗着脖子瞅了瞅三军,一个个倚树靠石,懒散之极,估计再等下去这帮人就在此地安居乐业了。
“等铁葵他们破阵……”
王守仁抬眼看着李中焕,低声接着说道:“等陈少宗想到我们在等铁葵破阵。”
赣州府·三斜谷
“还是低估了王守仁……”
陈少宗跨在一匹青马之上嘴里碎碎的念叨着,手提着缰绳环视左右说都:“统兵何在?”
“阁主……”
一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兵士快步跑到陈少宗马前,单膝触地抱拳行礼。
陈少宗一回马头,停止行军,低声问道:“人马报补……”
统兵官低头视地,回话道:“回阁中,军中的南昌府行军兵马六千人,各山的好汉集结有两千余众,还有从阁中调来的精锐二百余人。”
“唔……”
陈少宗抿了抿嘴说道:“军中备粮是否充足,粮道是否通畅。”
“回大人……”
统军官抬头看了一眼陈少宗说道:“正如大人所料,王守仁兵出林谷坡,想断我粮道以逼退我军。但我军现如今粮草充盈足够维持半月之久,而且那姓王的屯兵林谷,却迟迟不敢发兵,粮草还在源源不绝的运来。”
“奇怪……”
陈少宗身旁一名副官一皱眉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林谷,却迟迟不发兵断粮,这王守仁又打着什么算盘。”
“他不敢……”
陈少宗一眯眼,冷笑着说道:“他王守仁万没算到他兵发狐狸岗的奇兵被陆文韬一人所挡。只要刘启的后阵不破,那几百人便好似匕首一般插在王守仁的后心,叫他有力都使不出来。”
副官赶紧接住这股马屁说道:“陈大人……不……阁主操得奇兵,那王守仁区区一介儒生定然被您玩弄于掌故之间。”
“阁主……”
一直跪在地上沉寂不语的统兵官突然发声说道:“下官斗胆,有一拙策。”
“哦?”
陈少宗眯着眼看了一眼统兵官说道:“说来听听……”
统兵官低声:“王守仁虽有几万人马但久入山林又未逢战事,如今军心溃散,若我们去断了他的粮道,那这三万余人岂不成了咱们砧板上的鱼肉……”
陈少宗一挑嘴唇说道:“你要反断王守仁的粮道,可有计略?”
“回阁主……”
统兵官微微直起一些身子,露出额角蜡黄色的皮肤,低声说道:“王守仁兵粮皆由赣州府所发,过独林入长斧山最后进林谷坡,我们只需发一支奇兵,从林谷坡左侧的绝壁入山,绕过林谷入长斧山埋伏,劫他的粮车再以巨石封路,定可以阻断他们的粮道。”
“呵……”
陈少宗抿着嘴,翻身下马说道:“自从我与王守仁交战以来,人人都畏惧儒侠如虎,虽然嘴上不说,却心里都将那姓王的想成了神仙。唯独你一个小小的统兵官,居然敢施计断他的粮草,有点意思……”
“属下见过王守仁的手段。”
统兵官沉着一口气,低声说道:“无非是些见不得人下三滥,不足为据?”
“哦?”
陈少宗双眸一亮,低俯着身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
统兵官慢慢抬起头,一张焦黄色的面孔阴郁而狰狞。
“小姓葛,当年在武昌府便开始跟随您了……”
“我记得……”
陈少宗看着这张焦黄的脸蛋说道:“仁德堂葛老之子,你叫……叫……”
统兵官一拱手说道:“在下葛都,愿助阁主扶摇直上,平灭乱贼!”
“对……葛都……”
陈少宗一背手说道:“你是在武昌府唯一看出我身份之人,这便是那个王守仁都未曾料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