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枫林，残存着困兽一般的喘息之声。

铁葵大腿上扎着一根短箭，鲜血顺着箭杆滴滴答答的流淌而出，染得周围的草木一片暗红。铁灵双目空洞，即使左手被烧的疮痍却也浑然不知，依旧俯身在地，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什么……

陆文韬脸上依旧沉寂这一潭死水，唯有微微触动的手指才能让人发觉眼前之人乃是一个会喘息的生命，他眯缝着双眼看着阵中两个挣扎的孩子，如同一只老猫盯着两只被自己戏弄到残喘的老鼠。

唔……唔……

铁葵瘸着腿，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仰着脸看着山坳之上的灵鬼异人一咧嘴角说道：“前面的坤阵，可有伏箭？”

“十字弩，连环坑。”

陆文韬脸上浮现出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淡淡一笑说道：“左方三步入箭阵，右行两步是坑阵。”

“哦……”

铁葵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只有直奔着向前了……”

“前面是翻板梅花刺。”

陆文韬蹲下身子，戏谑的说道：“好徒儿，以你的身法武艺，在此阵中无一生路。”

“哦……”

铁葵一仰脑袋，簸坐在阵中一咧嘴说道：“想不到我师父还精通如此杀伐之术啊。”

“想不到吧……”

陆文韬歪着脑袋说道：“满嘴仁义道德之辈，竟然是如此阴谋之人，看来我能出现在此也是天命所定啊。”

“嗨，看来你并不认得我们的恩公王守仁啊……”

铁葵翻着雌雄眼寻思了一下，自己所认识的人中，满嘴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代表其实也就只有可爱的大老王了。

“恩公说过，所操之术本无善恶，心中所念才是正邪的根结。”

铁葵这句话虽然是对着陆文韬说的，眼睛却瞟向了铁灵。

“王守仁……”

陆文韬撇了撇嘴角，狠狠的啐了一口：“酸腐儒生，愚忠之辈！”

“是啊……”

铁葵所幸一侧身子，用屁股对着陆文韬，眼睛不错神的盯着铁灵反复念叨着：“酸腐儒生，愚忠之辈。”

铁灵眼角抽搐了一下，眼前仿佛又隆起了那年的风雪。

六年前岁末霜降，寒意刺骨，那人一身白衣手执长剑站在风雪之中，脸上的笑意却好似一抹冬梅……

他低俯着身子摸着自己的脑袋低声说道：“人生在世，本就要经历四季无常，但愿你们走过的路都能化作芳华。”

他说着，用地上的薄雪擦掉剑刃上的血渍，缓缓将剑匣归鞘，蹲下身子看着面前两个眼神懵懂的孩子说道：“你们要不要成为我的弟子。”

随我走，你们今后便是佛山先生的门徒……

“师父……”

铁灵嘴唇缓缓的颤抖了一下，低声说道：“那首‘常行歌’我背下来了……”

声音干脆，再不见挫挫喏喏。

“取向于钱，外圆内方。”

铁灵慢慢站起身来，盯着山坳上的男人一咧嘴说道：“我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是……您还记得么！”

“什么？”

陆文韬一皱眉，还未听真切他说了什么，就见小铁灵凌然将手中的长刀一横，冰冷的声腔说道：“既然你来这句话都译不出来，那你真的不是我的师父了……”

残焰烟尘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挺直了身躯，如山野之中的雪豹一般地吼道：“既然你不是师父，那就把一字墨龙尾还来！”

说罢，忽而在昏暗的冷寂中打起一道闪烈。

风声鹤唳之间，铁灵奔袭而出，朝着正中之阵飞扑了过去。

“找死！”

陆文韬一咬牙，手中的铁扇被捏的咔啪啪直响。

就见铁灵左脚刚踏到阵前，脚下机关触动，“咔啪”一声轻响，几十道翻板同时发作，冷峻的刀刃从地上飞射而出，小铁灵左脚一踏右脚，身子向旁边一纵，跳起两丈多高，凭空飞跃而过。

飞射出的刀刃，竟碰不到他分毫。

刀影刚过，四境寒光突兀，十几支飞矢凌然而出。

铁葵直起身子喝到：“灵儿不要硬闯，退乾位，踏正西！我来帮你！”

说罢，铁葵一咬牙站起身来，伸手将腿上的断箭拔了出来，不顾大腿上混血翻涌，拎着长剑挺身上前，用手中的剑锋挡下三支飞矢，然后强扭着身形跳到铁灵近切说道：“真是傻弟弟。”

两人脊背相对，重重的喘息了几口。

铁灵眨了眨眼说道：“葵……葵哥……你还能动么，要不然让灵爷我背着你破阵！”

铁葵一歪头，冷冷一笑说道：“你小子……怕是也得了妄症！”

“灵鬼异人！”

两兄弟一人执刀一人持剑，怒视着陆文韬喝到：“今天就是刨开你的脑袋，也要把我师父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