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暑症……”
铁葵看了看躺在床帏上的醒宝儿说道:“以银针刺穴放血便可以了。”
“哦……”
黑无常擦了擦头顶的汗说道:“吓死我了,这宝贝疙瘩若是出点意外,道坤和娇娘(醒宝儿的母亲)回来非杀了我不可……”
铁葵从怀里摸出针包说道:“师父,那我给她行针放血了。”
“好……”
黑无常点点头,突然一皱眉说道:“你给她放血,岂不是要脱……”
“不必……”
铁葵摸出一根长针,以针尖在醒宝儿的腰间一抚,手腕猛地一抖突刺而入,一股黑血便染了一片衣襟。
“好腕力……”
黑无常缓缓一点头说道:“针灸刺穴需要认穴极准,你隔着衣服竟能刺得如此精准?”
“恩,我师父……另一位师父自小便教我行针认穴,这个……”
“那你若用飞针……”
黑无常向前探了探身子,又抿了抿嘴说道:“先……先医病……先医病……”
铁葵点头左手托起醒宝儿的手掌,右手操针迅时猛刺她的五指。针过之后,宝儿的指尖胧起些许白点,紧接着黑色的污血慢慢流淌而出。
铁葵眯着双眼低声说道:“师父,麻烦给她擦血。”
“哦哦……”
黑无常看的入了神,这才反应过来,掏出一块白巾将醒宝儿指尖的血污擦净。
铁葵又以手指按了按醒宝儿的人中、百会二穴,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说道:“给她饮些热水,休息一下便好了。”
“好……”
黑无常点点头,一拍铁葵说道:“你随我出来。”
铁葵收了银针,跟着黑无常来到屋外。
老刑头盯着铁葵那张抽象的大脸看了许久说道:“人躺在那里不动让你以针刺穴容易得很,但若想刺中行动之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师父说笑了,哪有人行动着让人刺穴医……”
铁葵笑着说道一半突然眼神一定说道:“您是要我……”
黑无常将双手倒背,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刺我灵虚、天溪双穴。”
铁葵抿了抿嘴,摸出两根银针探身向前点向黑无常的前心,黑无常先是不动,看着针尖马上要碰到衣角的时候,身形凌然一转,转到了铁葵身后。
铁葵向前扑了个空,赶忙转身回手来刺。
黑无常腾身向后一跃,便退出了三丈远,铁葵还想扑身去刺,就听黑无常低声说道:“你以指腕之力,投针出来!”
铁葵愣了愣神,一咬牙关,两指捻着银针向外一扔。
银针朝着黑无常飞甩而出,黑无常微微一笑,一探左手双指,凌然之间竟将飞出的银针夹在两指之间,猛地回身一掷,这枚银针正扎在铁葵肩胛之上。
小铁葵“诶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之上已然有丝丝鲜血印了出来。
黑无常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铁葵说道:“虽说习武之事讲究一个稳扎稳打但却也要因人而异,现在我传你一式捻指决,此乃我的成名之技,再教你一套分心斩穴手乃是我弟弟白无常的看家本事。”
铁葵一手摁着自己的肩膀,狠狠的点了点头。
龙泉蚀骨绝影鸣,鱼肠墨毒的卢行。
西风幻境成化影,谁言医者不识兵。
明成化九年,铁葵在天定山学艺两年。
秋夜,正是胧起寒意之时,两个身影飞啸而过,落在天定山正堂的屋檐之上。
正堂之内灯火摇曳,有觥筹相碰,人言欢谈之声。
房上的其中一人一撞另一人的肩膀,操着女孩清若翠玉的声音低声说道:“我爹爹今天回来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另一个少年声音低沉,惙惙了半天说道:“师父……师父说会回来。”
“叛徒……”
女孩瞪了一眼少年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赶出天定山你就可以称王称霸了!”
“没……没有……”
少年不敢看女孩,将脑袋扭到一旁说道:“我不是……不是陪着你来了么!”
“死馒头,还顶嘴!”
女孩用拳头敲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然后低俯在身子仔细听着屋子里人言交谈之声。
先是白无常干瘪的嗓音:“大哥,咱们虽然离了‘天门’但终归挂着一个‘匪’字。虽然你我放荡形骸并不在乎,但总要为孩子考虑……“
“呃……”
黑无常拉了个长音,说道:“宝儿今年……”
白无常补言到:“十五了。”
“哦……”
黑无常低语:“是到了出阁的年纪,只不过……”
“我知道大哥你瞧不上那些富家子弟,可张员外之子乃是绿林中的少年才俊,说出去也站着一个侠字,怎么也……”
“不,我的意思是……”
未等黑无常说话,就见房上的少女伸手抄起一块瓦片扔在厅堂正中,扯着少年飞身跳到院中喝到:“什么狗屁‘侠客’,要嫁你自己嫁!”
黑无常一甩头看着院中男女,皱眉喝到:“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铁葵,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铁葵倒退了一步,拱手行礼说道:“师父师伯,铁葵有礼!”
白无常快步走到院中先瞪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刑晓芙,又把目光转到铁葵身上,心说都说女大十八变,但男大了也差不了多少。短短两年时间,铁葵以再无半点顽童模样,身正腰展,若不去看这张脸,便是标准的美男子一枚。
“爹!”
醒宝儿一只手还不自觉的揪着铁葵的袖巾,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我就在天定山呆一辈子,哪也不嫁!”
“胡说八道,你……”
白无常刚想呵斥一句,眼神正落在醒宝儿揪着铁葵袖口的左手上面。
要说白无常这小半辈子风花雪夜,撩逗过得姑娘比铁葵见过的都多,这点男女之间的小九九一眼便看的透彻,邢二爷脑子转了转,又看了看铁葵这张脸,脱口而出:“你们……你们不行,为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