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和小桃在打理院子的花草，三名婕妤结伴来到咸福宫看热闹。我让小桃先好生招待着，然后回房间用提前画好的阴阳符召了一只游浮灵才去客厅会客。

游浮灵是死去的人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或者对世间还有留恋而游荡在人间的孤魂，只要有足够高的灵力或者阴阳术的造诣达到一定程度就很容易召它们作为式神操纵。

阴阳道和五灵仙术是两种不同体系的术法，倒是不会加速我和秦半乐的身体相离。多亏晴明呕心沥血的教导，我对这些简单的阴阳术运用得还算得心应手。

不过那三个妃子到底是没有见过灵的人，我特意召了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小游浮灵才去找那三名倒霉的妃子。

“秦妃姐姐，您来啦。”三名婕妤见我到来，嘴上甜甜地叫着姐姐，却丝毫没有起来行礼的打算，眉眼间更是肆无忌惮地流露着掩饰不住的轻蔑之色。

“叫我平阳公主，你们比我年长，叫我姐姐可把我叫的比你们还老了。”我微笑地在主人的位置坐下。

其实我并不知道她们是否比秦半乐年长，不过女孩子嘛，最在意就是年龄，用这个挫挫她们的锐气总不会错的。

婕妤们果然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可惜碍于身份又不好发作。小桃站在旁边偷笑，我瞥了她一眼，故作生气道：“小桃，你怎么待客的，这可是招待圣上才用的茶叶，怎么就拿来招呼几位姐姐，你这是要折煞她们么？”

“是、是，奴婢这就去换。”小桃配合地把桌面的那壶西湖明前龙井撤下。小桃走到门外，我挑了挑眉又叫住她：“小桃，这茶既然泡了就别浪费，你和小青小白这些天也是辛苦，分着喝了吧。至于这几位客人，你烧一壶热水过来就好。”

“是、公主！”小桃吐气扬眉地退下。几位婕妤不曾想到她们自以为是的“小棉羊”突然反抗了，气得脸色愈发难看。

“平阳公主，您这宫殿可真比外面传说的还冷清呢。” 其中一名身着粉色纱裙的婕妤清了清喉咙，悻悻道。

“这位不知名的姐姐此言差矣，我这里可比你看到的热闹。”我淡淡地挑起嘴角。那粉衣婕妤似乎豁出去了，皮笑肉不笑地嘲讽：“平阳公主，您这是太伤心了不肯接受现实？”

“古语云，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你，去给你家主人摘几片柳叶回来。”我一边把玩五灵镯一边吩咐粉衣婕妤的侍女。

粉衣婕犹豫一瞬示意侍女出去。这时小青捧着茶水进来，我便让她给她们都倒了一杯热水。小青也是懂我，特意用刚刚煮沸的开水招待。那三名婕妤们再瞎也看出我们的糊弄，便自找没趣地聊着闲事。

不一阵，粉衣婕妤的侍女摘了几片柳叶回来，我接过柳叶，沾了沾粉衣婕妤面前的茶水递给她笑道：“来，姐姐用柳叶抚开挡在眼前的枯叶吧。”

粉衣婕妤不知道我想玩什么把戏，但她见我态度强硬，翻了翻白眼还是接过柳叶放在右眼上。

其实这跟民间用柳叶开阴阳眼大同小异，柳叶经我触碰而沾染了秦半乐至纯的灵力，粉衣婕妤把它放在眼前便暂时拥有了灵视力。但是那粉衣婕妤大概亏心事做多了，哪怕我召出的小游浮灵很可爱，却还是吓得狼狈地从椅子摔下来。

小游浮灵好奇地飘过去，粉衣婕妤顿时连滚带爬地大叫，其他两名婕妤看不到小游浮灵，但还是被粉衣婕妤的反应吓得面面相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平阳公主、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粉衣婕妤花容失色地跪地求饶。

“就这么点胆子就敢来咸福宫撒野，也不看看秦半乐是不是你们可以骑在头上欺负的人物。”我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抽出阴阳符撤去游浮灵。

“小的再也不敢了，请平阳公主恕罪！”粉衣婕妤顿时被收复得服服帖帖的，其他两名婕妤生怕我也对她们用“妖法”，纷纷跟着跪下赔罪。

小桃说，那粉衣婕妤回去病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厚道，不过效果却立竿见影的，慕容舜那些妃子再也不敢来咸福宫撒泼。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个月，慕容衍托信告诉我两个消息。好消息：素玉生下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可惜我依旧无法出宫，便做了两道护身符让小青悄悄带给慕容衍。坏消息：本持中立态度的大国杨国和赵国联盟了。

现在三个大国江、泉、杨国均属参战状态，局面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和慕容舜的联姻名存实亡，在大局利益的影响下，泉国很有可能对江国倒戈相向。

所以，我和小桃商定在冬至那天悄然离开泉国，回江国帮忙。

冬至是泉国重要的节日之一，百姓会在那天举行隆重的庙会、搭台唱大戏，远行之人也会归来欢聚一堂，尽享受天伦之乐。皇宫的庆祝自然比民间丰富，届时大家沉浸热闹之中，必然不会注意到备受冷落的我。

眼下距离冬至还有一个月，我便尽量不出咸福宫。泉国的冬天尤其冷冽，皇后和瑶月思量我不敢对她们下手，便指使女官用各种理由克扣咸福宫过冬所需的东西。渐渐地，咸福宫连碳火都不够用。

慕容舜对此不闻不问，内务府的人便更加明目张胆地拒绝我们的请求。我不忍心小桃她们陪我一起捱苦，于是留下小青看守咸福宫就亲自带着小桃和小白去惜薪司取炭。

怎么说我也是大国公主，内务府的人见我亲自到来，还是灰溜溜地把柴炭给我，于是我们主仆三人就各自抱着一大把木柴回宫。

天阴沉沉的下着鹅毛大雪，路过的宫女侍从偷偷地指指点点，不过，我不在意，咯吱咯吱地踩着厚厚的大雪在前面带路。

小桃生怕我冷坏了身子，把我包的严严实实的，我走了一阵觉得有点热，于是用脑袋顶开披肩的帽子回头笑道：“小桃，我们回去之后打雪仗好不好？”

“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小桃泫然欲哭地看着我：“你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总之小桃咽不下这口气……”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我腾出一只手拍拍小桃的肩膀，但我还没说完，一盆冷水隔着围墙浇头泼在我身上，我顿时冻得后面的话都噎在喉咙里。

“秋菊，你怎么这般不小心，都把水浇到秦妹妹身上了！”皇后故作惊讶地走出来：“都怪姐姐没管教好丫头，秦妹妹勿要生气，我给你擦擦。”

“……不用。”我避开皇后的手，几经艰难才控制住没对她动手。小桃气得脸色发白，但是慕容舜都对她忌惮三分，我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拖着僵硬的身体强行把小桃拉走。

“小姐……”小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出，她委屈地把柴炭扔在地上，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包着我。

“小桃别哭，我有暖玉，真的不冷。”我勉强一笑安慰，抬头却发现慕容舜抱着瑶月的肩膀站在不远处的阁楼。

也许适才那一幕全都落入他们眼中，瑶月依偎在慕容舜怀里，眼中尽是得意。而慕容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瞥了一眼地上的柴炭淡淡地转身离开。

“小姐，你和万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桃替你解释去，小桃不想再看到你处处受气了。”小桃再也忍不住地追问。

“……没事，我们没有误会。”暖玉的气息终究抵不过冷水的彻骨，我冷得身体都快没有知觉了，但慕容舜反应让人更让人寒心。他不为所动的冷漠如同利刃一般刺进我的胸膛，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他难过，可是心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我抱紧柴炭，对小桃挤出一个笑然后快步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