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上学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窗外一方天空灰蒙蒙的,深云低沉,纹丝不动。
风此夜懒散趴在桌上,侧目窗外,仿佛一滩烂泥。
温度一点一点攀升,渐渐有学生出没。
他假装没听到周围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将躺尸进行到底,桌子轻微震动,身旁有挪椅声,立刻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弹起转头悲伤道:"阿扬,哥哥我可能要投靠你了..."
洛扬被他突然转身吓了一跳,再看这委屈表情,脸黑了黑,还没忘记前天宿舍的事情,无情道。
"不收!"
"阿扬!"
此声略大,吸引大片回眸。
洛扬恨不得给他一记暴击。
"你要对我始乱终弃么?"
紫室甲班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洛扬觉得今天自己不宜上学。
"有了师弟就不要朋友啦!"风此夜说着双手捂脸,翘起二郎腿,靠上后桌,指缝中眼眸温润。
后桌是个姑娘,脸红红的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害羞,默默坐正,什么也没说。
洛扬忍无可忍,觉得有必要解释下,风此夜忽然认真愁眉苦脸道:"洛青跟你提过那人吧?就是...那个什么什么轻尘..."
"轻尘上仙!"
后桌姑娘默默前移,同大家一样双眼闪亮认真听倾听。
"对!就是他!鸠占鹊巢!我现在无家可归,你要不要救我?"
洛扬义正言辞道:"不要!"
风此夜准备再次捂脸酝酿情绪,老师来了,白发老头环视教室一圈,对一大清早的安静甚是满意,看向风此夜的时候明显一怔,开始严肃讲课。
风此夜被有意无意瞄了几眼后,冲身旁认真听课的洛扬小声道:"我猜他一定在惊讶,假期还没完,我为什么会来上课"
洛扬也觉得纳闷,回道:"你那个便宜师尊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躲?"
风此夜一噎,勾起惯用标准笑容侧目窗外,黑眸凉薄自嘲。
外面起了一丝风,及腰长发随风扬起,他忽然动手拔掉头顶束发的深红发饰,甩向窗外。
洛扬对他突然的发疯行为习以为常,道了句:"头发该剪了"
风此夜扬唇挑眉,双手抱胸靠上墙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剪!你家青师弟如何了?"
"我向学院提出申请,他们答应为青师弟提前考试,今天就会有结果"
"哦...他住宿舍?"
"嗯"
"你们师兄弟同在一个学院却见不到面多不好,还是申请同住吧,怎样,需不需要哥哥我帮忙?"
洛扬犹豫了会,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
风此夜又道:"安居峰我暂时不回,去你们宿舍挤挤?"
洛扬果断拒绝,心道室友已经误会自己不正常,还敢一起住?怕是第二天就谣言满天飞!
...
解决了洛青这个不稳定因素,风此夜发现自己并不美好,此刻他正站在大街上,掏出最后的铜板颤抖着双手送给卖菜大妈,心中泪流满面,穷了啊!没钱了啊!花草鱼蛇都改吃素,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去山林打野了啊!
天空雷声作响,下起细密小雨,他提着用仅有的铜币换来的战利品,心情同雷雨天一样沉重。
我为什么要买菜?现在是中午好吗!我为什么往家跑?自己打自己脸吗?!
一边自黑一边悠然自得在雨中闲庭信步,收获不少爱慕与嫉妒,心情稍有好转。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世界一片混沌,迷妹火热的目光变成惊慌散去,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破碎雨幕独行。
小镇的守卫怪异的目送他走入官道,抬眼望着天空喃喃道:"这雨恐怕会越来越大..."
另一人道:"要么,咱们给他送把伞?长的这么好看,淋雨生病怪让人心疼。"
不用送伞了,已有人为他遮出一片无雨世界。
风此夜噙着笑意斜眼望:"师尊"
白衣出尘男子微不可查点头,一手执伞一手去接果蔬。
风此夜下意识往后缩,又忽然停住,任他分担走一半重量,空出的手指漫不经心缠卷发丝,问道:"师尊是特意接徒儿吗?"
狐清绝"嗯"声回应,抬眸看了眼天空,道:"有暴雨"
"师尊亲自来接徒儿,徒儿真的很开心呢~不过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徒儿中午并不需回家"
狐清绝低头,视线在对方手臂停留片刻,不发表意见。
风此夜非常想将手中果蔬扔了!
雨中走了许久,天愈发黑沉,黑云压顶,鼻腔里满满都是泥土湿潮气味。
回到安居峰后,风此夜第一件事是回卧室换衣,虽然撑着伞,膝盖以下还是湿了。
昨天两人利用一天时间合作搭了新房,两室一厅外带厨房,他和狐清绝住在隔壁,正前方是客厅,厨房在外面,单搭的小屋。
他没出什么力气,造房子大半是狐清绝所为。
风此夜换好了衣服,无聊的坐在前厅收拾蔬菜,有感而发,上仙的能力果然不是盖的,一天完成房屋建造并坚固无比,完全碾压当初三人小半个月的成果。
只是...有些大材小用...
他留了两顿的菜,其它都扔给了暴雨中格外兴奋的食人花草。
余光撇到狐清绝从里屋出来,换了一身新衣,仍旧是白衣胜雪。
自然而然唤道:"师尊"
狐清绝有失气质的俯身洗菜,他赶忙阻止道:"我来就好!"说罢一把夺过蔬菜,将水盆菜篮护在身前。
狐清绝直身凝视他一会,拧眉道:"发饰给我"
风此夜正在心中为自己该死的习惯痛哭,闻言立刻掏出怀中本该被抛扔的发饰递上,被接过后才发现不对,默默低头。
他懒散不是一天两天,披头散发也不是一天两天,昨日早晨被师尊唤去道:"披头散发不雅"
头顶便多了一只深红色精致的珊瑚扇形发饰,搭配浓密乌发,很是惹眼。
可是我就喜欢披头散发,不愿意要师尊的东西啊!风此夜内心捶胸顿足,但还保持微笑道:"师尊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
狐清绝将他摆成正经的端坐姿势,以指梳发,平淡道:"中性"
"好吧...发饰是中性...师尊买的?还是仰慕者送的?"
"从不收所送之物"
"哦?那就是买的?是专门为我买的嘛~"
风此夜又开始不老实了,背对着他笑容灿烂几分。
狐清绝没有回话,他也没有不高兴,自顾自道:"不说话?那徒儿就当是这样喽?你说从不收所送之物,却收了我呢~"
头发挽好了,深红珊瑚固住两鬓与头顶发丝,自然垂落的长发乌黑黑顺直。
风此夜察觉到师尊撤手,笑嘻嘻转身,手里还握着一个红艳艳番茄,正待说话,被狐清绝单手抬起下巴,额前两鬓碎发片片飘零,有了飘逸层次。
"...师尊好厉害,什么都会呢~"
狐清绝转身进屋,声音被暴雨压的很轻,少了些冷淡:"下午别去上学"
这种天气很不适合上学,风此夜自问没有冒雨求学的诚心,非常可耻道:"既然是师尊吩咐,徒儿自然遵从~"
午饭在两人对坐中和谐解决,收拾了锅碗后,风此夜一手执伞一手拿着苹果百无聊赖啃,围绕峰顶转了几圈。
养的东西都改吃素,又一穷二白,只能开荒种菜。
他在峰顶上比比划划,规划出开垦的位置。心中倍感凄凉,唐唐大王竟然沦落到种地为生,混的相当之惨!
雨水中躺尸的黄金巨蟒闻到主人气息,扭躯游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挡住去路。
风此夜绕道,它也绕道,一直锲而不舍追了几道弯。
风此夜收敛笑容无比认真俯身拍了拍黄金巨蟒脑袋夸赞道:"我们家金币牙齿真白!"
黄金巨蟒听不懂人话,慢吞吞游荡着跟上回房的主人。
狐清绝坐在大厅窗前喝茶,淡淡撇了这边一眼。
风此夜蹲在门口不让湿淋淋的黄金蟒进门,一个劲的夸赞:"我们家金币牙真白,像上好的白玉,皮肤金灿灿,比金币还好看,简直是蟒蛇界的美男子!..."
狐清绝道:"它饿了"
风此夜嘴一抽,无限委屈转头:"师尊,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让它食素?徒儿该怎么养它?"
狐清绝:"它不吃树叶,野草,肉食"
"...师尊..."
狐清绝安静品茶,望着窗外雨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此夜蹭了上去,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徒儿养这些东西只为防御不为伤人,歪门邪道是唬您的,徒儿真的是未曾杀生的好人!所以,您能将它们..."
狐清绝狭长银眸满是谴责,似用眼神训斥他:"撒谎!",风此夜只好败退,将手中还剩一半的苹果扔进黄金蟒大张的口中,安慰道:"乖金币,忍一忍,明天再给你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