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辰见宋潜机唇边笑意, 暗想宋兄待陈大小姐,也不是心意全无罢。
否则华微宗有那一群掌门长老不怀好意,龙潭虎穴般的地方, 谁会以身犯险?
大小姐两次援。宋兄就算铁石心肠,无意儿女私情, 怕也有几分感动。
只卫平柔和笑道:“我只是个买菜做饭的总管, 修真界的事情我不懂, 本不该多话。但先前孟师兄带回那批外门弟子, 说我们已经和华微宗撕破了脸面, 我想次订婚大典,他们早有准备……”
他向纪辰使眼色, 暗示对方劝阻宋潜机。
纪辰会错意, 忽心生豪情, 拍桌而起:“早有准备我们也不怕,既然宋兄心意已决, 我陪宋兄闯一遭!”
“……”
卫平看看激动的纪辰, 再看看翘腿摸猫的蔺飞鸢。
带不动啊。
孟河泽你又跑哪儿去了?
宋潜机纪辰:“你想去?纪家亦会人。”
“我没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不怕见!”
宋潜机点头:“那便去。”
他又看向卫平:“平日劳你辛苦, 年终岁末,一起去玩?”
卫平见宋潜机目光明亮、似暗含期待,差点一口答应。
咬了舌尖才改口:“多谢先生好意。我不喜欢出远门,就留在千渠郡,你们回。”
宋潜机略感遗憾:“好罢。”
蔺飞鸢斜眼看卫平, 古怪地笑。
夜夜睡在不同地方的卫真钰是谁?
南海上踏潮头,西山巅看日出的卫真钰是谁?
了杀一个人,千里夜奔的卫真钰又是谁?
他语调转了几个弯:“哎呦,原卫管家不喜欢出远门呀。”
“我更喜欢呆在家里。”卫平转身,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冷冷瞥他一眼。
现在宋潜机闯龙潭虎穴更重要,卫平没心思跟蔺飞鸢多计较,回头微笑道:
“先生决意远行,我先去准备。”
“准备什么?”宋潜机。
“自然是带够符箓法器灵石。”卫平心想,还要再加紧训练护卫队。
“不必忙了。今日晚饭也不必准备。”宋潜机道,“叫上小孟,一起吃就好。”
纪辰大惊:“师兄要亲自下厨?!”
“我给你们煮面。”宋潜机,“如何?”
先前孟河泽说他做面极好吃,其他人都说想吃,他便记下件事。
“当然好!”卫平喜道。
纪辰一声欢呼。
……
孟河泽今日登上每座城墙、角楼,检查安防,询丰收节前,卫平做下的署。
他不得不承认,卫平确实细心警惕,已经做到最好。换作自己,也不一能及时揪出刺客。
宋潜机遇刺,似乎是一件意外。
只怪刺客太强,而且团伙作案。
是我冤枉了卫平?孟河泽一边想,一边向天城的家中走去。
自从接爹娘和管家夫妇,他在天城也有家了。
虽然没有孟府大院的富丽堂皇,上下几十口的热闹,但温馨平实,令他心中妥帖。
一阵风吹,轻烟飘出院墙。冷冽的空气中,忽而多了温暖的香气。
“是蜜汁烤肉的味道,还放了“千渠十六香”!”孟河泽惊喜。
孤身在外闯荡漂泊时,最想口家乡味。
或者说,是想念猎队一起打猎、夜里点着篝火烤肉喝酒、唱歌聊天的时光。
随风飘的,不仅有熟悉的烤肉香,还有阵阵欢乐笑声。
孟夫人守礼,孟老爷严肃,很少笑得如此大声。
“在家聊什么呢?”孟河泽侧耳细,其中还有一道少年声音。
孟河泽脸上笑意瞬间消失,破门而入,大喝一声:“卫、平!”
院里点着烤炉,炉上挂着吃了一半的羊腿、桌上温着热酒。
而孟夫人正拉着卫平的,双眼竟泛泪光:“卫管家,多谢。”
“卫平,放开我娘!”孟河泽大步上前。
孟夫人却开口招呼儿子:“争先啊,你有样的好朋友,娘就放心了!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娘替你高兴。从前人说,仙家无情,看都是瞎话,修士也是人啊。既然是人,就该有父母、有朋友。”
孟河泽一时愣怔。
什么情况?
“伯母您太客气,平日里孟兄关照我更多。”卫平低头一笑,羞涩腼腆。
他像那种性格老实、勤快肯干,最讨长辈喜欢的好少年。若在私塾里,所有家长都会劝自家孩子跟他做朋友。
孟河泽怒瞪他,传音道:“谁是你的伯母?!”
只孟老爷欣慰道:“卫总管亲自送千渠特产,我们置办吃穿用度,还亲自下厨烤肉。我家争先都不如你般细心吶。”
“我是孟兄亲自带进宋院的人,管家一职,全靠孟兄替我求。我二人情同足,八拜之交。”卫平对孟老爷道:“伯父、伯母,万万不要与我客气,若不嫌弃,就当我是你们干儿子。叫我‘小卫’就好,孟兄不在的时候,我孝敬、照顾二位。”
孟河泽咬牙切齿:“你竟说我跟你情同足?我怎么不知道?”
卫平毫不尴尬,只笑容黯淡勉强,令人心疼:
“在我心中,一直如此……但我修不如孟兄,确实高攀了。”
孟河泽震惊地看着他。
你说的是人话吗?
谁上午在暗巷打了我?不是你?
孟老爷见状轻咳两声:“争先啊,虽然你做了修士,但做人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交朋友是交心,互帮衬,彼此扶助,不在乎修一时高低。爹教你的立身之道,你还记得?”
孟河泽勉强笑道:“是,爹,儿子当然记得。”
孟老爷又敲打儿子两句,孟河泽一一答应。
被卫平看到自己‘当儿子’的一面,孟河泽恨不得钻进烤炉,硬着头皮道:
“爹,娘,我和卫总管还有些话说。”
“好了,你们年轻人多交流。”孟老爷欣慰道。
孟夫人临走前,回头温柔地笑:“小卫下次再,就别忙下厨了,也尝尝伯母的艺。”
“好,伯父伯母下次见。”
“你搞什么?!什么我家?!”
父母回屋,孟河泽冷下脸,一把揪卫平,一路扯出院门。
“我搞什么?”卫平懒洋洋任他拖:“我一趟,伯父、伯母多开心呀。他们从住了大半辈子,最熟悉的青鹿郡,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千渠郡,身边虽有孝顺儿子,有忠心老仆,也会不习惯吧?”
“我今日给他们介绍千渠风土人情,带他们去逛了千渠坊,还买了许多鲜玩意。你娘喜欢打牌,我介绍邻居阿姨做她牌友,你爹爱下象棋,我介绍街口下棋的大爷与他认识。”
“我做了么多事,你不谢谢我,反而骂我,是何道理?”
孟河泽得不好意思:“我、我谢谢你!”他回神,“但你若是居心叵测……”
“我没空叵测。”卫平打断:“宋潜机要去华微宗,赴陈红烛的订婚宴。才是我找你的正事。”
“你说什么?!”
卫平重复一遍:“事你管不管?”
孟河泽神色变得冷静且严肃:“宋师兄已经决的事,我改不了。今之计,只有早做准备。”
卫平心想,幸好有孟河泽,比纪辰靠谱得多。
“我建议加急训练护卫队,最好能练成一套剑阵,你做阵枢,布阵御敌时同进同退,事半功倍。”
孟河泽点头:“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
卫平得他保证,心情甚好。
轻咳两声,着孟老爷语气道:“争先啊,我知道你争强好胜,一心求道。你也要与朋友好好处,好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修士寿命长,有朋友陪伴,才不孤独啊。儿子,爹不多说了……”
“滚!”孟河泽扬了扬剑鞘,作势要打人,却不敢真动。
若卫平回去哭惨,他爹娘还不是要打他。
卫平:“你让我滚,我就先滚,晚上宋院吃面,你不”
他两句话连在一起,好像煮面的人是他自己。
“我要去练剑阵。”
卫平从道旁折下一条枯柳枝,在孟河泽眼前晃,惹得对方不耐烦地偏头:“不去了。”
“说话算话,不反悔吗?”
“都说了不去!快走!”
卫平微笑:“既然你不,那碗宋师兄亲煮的面,我就替你吃了。”
孟河泽恍然,原在儿着我。
他暗笑,天道好轮回,让你机关算尽太聪明。
面上故作懊悔,冷哼道:“便宜你了。”
……
当晚,卫平也故作遗憾:“孟兄有事要忙,不了,没口福了。”
了次晚宴,纪辰买一张红木圆桌,放在院中水井边。
就算七八人同桌吃饭,一样坐得下。
有孟河泽拍胸脯保障在先,纪辰、卫平乖乖坐在桌前,拿着筷子翘首以盼。
蔺飞鸢嗤笑:“辟谷的修士,却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真是奇了。”
纪辰:“宋兄煮好了,有本事你别抢!”
“谁稀罕跟你们抢大锅饭?我整日呆在宋院,下次让他专门煮一碗给我。”
蔺飞鸢轻哼一声,抱猫回屋。
宋潜机做饭,与种地一样认真讲究。
他系好围裙,先将胡萝卜、土豆切成小块。刀落无影,每块菜丁竟切得一般大小。
再挑剔的厨子,也会夸他好刀工。
然后他认真地尝了每一种调料,确哪个是盐,哪个是糖,分辨哪罐是醋,哪罐是酱油。
卫平不论做什么菜,舌尖回味总有几分余甘。宋潜机想到此处,和面时顺撒了一把白糖。
面条下入给蔺飞鸢熬药的大锅,白面在滚水中翻腾。
“治蔺飞鸢的药,用了三十八味珍稀灵草,锅中有灵草香气和灵力残留,正好不浪费。”宋潜机微笑自语道,“我种散修泥腿子,有钱了也一样会日子。”
吃面必须有酱油和醋,他估摸着倒入些许。
倒完见颜色乌黑,宋潜机暗自摇头,色香味缺一不,便加入火红的辣椒油、辣椒面、干辣椒丝。
“加些红色然好看许多!还差点翠色。”
“卫平自制‘千渠十六香’,十六种香料混合炮制,香气馥郁芬芳,风靡千渠,远销洪福。”
“我放十种,虽不如他,也差不多。上次给孟河泽煮面,没得及尝,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宋潜机举筷挑面,欲先试吃,厨房外响起卫平的声音:
“先生需要我进帮忙?先生忙碌许久,我担心……”
宋潜机放下筷子,将面条盛入大盆,倒进锅里汤汁,解开围裙:“不必,已经好了!”
卫平接面盆,微微抽动鼻子,心骂蔺飞鸢的伤还不好,害得厨房整日弥漫药味。
面刚上桌,烛光下热雾袅袅,汤汁闪闪发光。
“我先!”纪辰抢先下筷。
宋潜机在他心中无所不能,是天才更是全才。
世上最美味的面,不知是何滋味。
面条入口,纪辰嘴角抽动:“……”
“是难吃?”宋潜机稍感紧张,“我改进做法,比上次多放了两味料。”
“宋兄亲自准备,用心良苦,岂会难吃?”纪辰对上宋潜机明亮双眼,捶胸顿足:
“是太好吃了!”
“真的好吃?”宋潜机说,“我尝一口?”
“不!”纪辰闻言整盆端起,捧给卫平,“卫兄,盆宋兄亲做的面,我让给你了!”
卫平见纪辰神色激动,不感动。
暗想傻少爷,还真拿我当兄弟了。
他立刻接,埋头大吃一口。
“唔!”卫平哽咽。
用心良苦,然很苦。
“合口味?”宋潜机关切道。
卫平舌根发麻,嘴里像含着一百响鞭炮,一阵疯狂点头:“好好吃。”
“既然好吃,你哭什么?”宋潜机递上帕,示意他擦泪。
卫平匆匆抹泪:“我、我感动。一想到吃完盆,便再没得吃了,我不舍。”
宋潜机笑起:“不必如此,还有半锅。我不与你抢便是。”
卫平眼前忽明忽暗,阵阵眩晕。
再看纪辰,双合十,满脸歉意的起身:“我去拿锅给卫兄。”
好家伙,平时怎么不见你跑么快?
卫平狼吞虎咽。
长痛不如短痛。
盆酸甜苦辣,又黏又糊的面状物,不正像跌宕起伏、变化莫测的人生吗。
……
卫平回去吐了半宿,心里却不埋怨宋潜机。
只想:“好啊纪辰,你给我着。”
后半夜点了青灯,铺开纸页,墨磨润笔,奋笔疾书。
第二日上午,他换上衣,精心准备后拜访纪星。
深冬时节,荒原滴水成冰,河道已停工。河工们回家准备年。
孟河泽归后,自然接城门守卫、城内巡防工作,还要与周小芸一起训练护卫队。
纪星闲下无事,回到天城,带人建私塾。
见卫平进门,纪星激动地跳起:“小平儿,我你许久了,你最近没空,我还挺想你的。”
她嘴上说着想卫平,眼神却盯着卫平里的食盒,急着伸接。
卫平长臂一绕,食盒放在身后,另一只从怀中摸出两本册子,塞向纪星张开的五指:“纪仙子,请先看个。”
两本册子足有三指厚,翻开便是蝇头小字,密密麻麻。
其中夹杂许多划线空格,晃得纪星头晕眼花:
“《修真界三百六十条基础常识》、《引气入体后你必须知道的七十二件事》,什么东西啊?”
“你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炼气期,今晚打坐忽觉胸闷气短,灵气吸收效率不高,你认是以下原因:甲,就是传说中的瓶颈,我快突破了;乙,修炼之地灵气不足,应增加身边灵石或寻找的风水宝地;丙,先从自身找原因,观察经脉中是否有杂质堵塞;丁……”
“本题必选一项,选对得一分,选错不得分。”
纪星越念越茫然,飞速向后翻书,竟还有多选题、论述题、辨析题。
卫平笑道:“是我昨晚编写的题册。你做完,我会打分。”
“你、你考我?”纪星狠狠摔书,不忿道,“什么?!”
卫平一脸真诚:“纪仙子,莫怪我。是你兄长拜托我考你的。你若不信,以去他。”
“我哥?”纪星咬牙切齿地骂亲哥:“好你个纪辰,找死!”
又对卫平亲切微笑:“我哥搞错了,你考我,不如去考他,他修比我强多了。”
卫平单轻晃食盒,遗憾道:“我今日得空,特意炖了红颜花雪蛤汤,又炒了蜂蜜板栗,蒸了三道小笼点心,仙子若是不做……”
纪星瞪他一眼,气势汹汹翻开第一页:“我做,我做!”
卫平下午去千渠坊督工,纪辰得比他预料中早许多。
纪辰双目微红,脸色铁青。华丽的法袍衣袖残破,贵重的玉冠歪歪斜斜,头发毛糙如鸡窝。
卫平佯装不知:“纪兄,是怎么了?莫不是遭人打劫?”
纪辰崩溃道:“我说考虑我妹,你也答应考我妹。但不是种‘考我妹’。你妹啊!你以后不用考我妹了!”
他想,原脾气再好的修士,情场失意后也会变成变态。
正常人没受痛彻心扉的情伤之苦,哪能写出《修真界三百六十条基础常识》种变态题册。
卫平替纪辰整了整衣衫,一脸真诚地抚平褶皱:
“纪兄,我怎敢难令妹?我是见最近的外门弟子缺乏常识,总打扰宋先生也不方便。”
“咱们千渠越建越好,消息传出去,很快会有一批凡人出身的年轻修士投奔我们。人多力量大,千渠修士变多变强,才能与华微宗之流抗衡。”
“我便想开设一间书馆,再编写一套教材,开版印刷成百套,任他们借取。培养自能力,节省宋先生时间。”
纪辰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真的?”
卫平点头道:“令妹纪仙子天真爱,自幼生活在你的保护下,她对修炼缺乏兴趣,更缺乏闯荡修真界的常识。看她答题,我就能看出哪些题需要变形,重复出现加深记忆。哪些题是真的基础,连令妹都能不假思索的答对。还能看出如何改进题册,让枯燥的修炼趣味横生。”
纪辰觉得话隐约不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只得点头:
“原是我误会你。你真的需要考我妹啊。”
卫平握住纪辰的:“纪兄,我编套教材也需要你,你愿意帮忙?”
纪辰喜欢被人需要、受人依赖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已然脱胎换骨,跟曾经的废物彻底不一样了。
“既是了千渠,了宋师兄,我义不容辞!”他与卫平击掌,“从今日起,我们一起考我妹!”
“纪仙子那边,恐怕还要辛苦你。”卫平道。
纪辰豪迈道:“她又打不疼我,只是丢些面子,不怕。”
没有任何渣能在做题时保持好心情。
纪辰每次送题册都战战兢兢。纪星做题时不让他走,做烦了就锤两拳,调节心情。
冥思苦想时锤两拳,开拓思路。
做出再锤两拳,以示庆祝。
题册写满密密麻麻墨字,纪辰便功成身退,轮到卫平端着食盒上场。
“仙子做题辛苦,快歇歇,多吃一些。”
九宫格摆上桌,荤素搭配颜色亮丽,热气扑鼻,感动得纪星眼泪汪汪:
“小平儿,你艺越越好了。今天银耳百合红颜花甜汤,甜而不腻,非文火慢炖三个时辰不能出味,喝一口舌尖留香。你待我真好。”
卫平谦虚道:“仙子谬赞,汤都是一样的。”
“咱俩不也是一样的?都是编写教材。”纪辰挠头,纳闷道:“怎么你就次次挨夸,我就天天挨打。”
卫平忍着笑:“有吗?没有吧。”
纪辰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卫平揽他肩膀,哄道:“纪兄、纪少爷、纪大阵师,题册世,你就是‘纪编修’啦。我替全千渠年轻修士、莘莘子感谢你。”
在纪辰无畏亲妹铁拳的牺牲奉献下,第一版题册很快编写完成。
一经世,立刻得到外门弟子的热烈欢迎。
封面题目下,却没有署卫平的名字,只写着“千渠郡纪辰编”。
其中“纪辰”二字龙飞凤舞,大而醒目。
纪辰捧着题册找到卫平,很不好意思:“题目都你编写,我怎敢居功邀名。”
卫平微笑道:“不,是你应得的。”
后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孤寂时刻,千渠年轻修士们最刻骨铭心爱恨不在华微宗,不在同伴或暗恋对象,全投照在“纪辰”二字上。
爱是因有人关心他们的修炼进展,做完对照答案,互讨论,受益匪浅。
恨是因题目多变,描述具体,且用词辛辣,语气嘲讽,令人印象极深刻。
只提笔做一次,就像亲身经历题目中困境:
“纪辰的题看了吗?越越变态了!那道‘前有筑基修士拦截,后有初阶妖兽追杀,同伴在我背上,重伤失去意识,而我还在吐血’的大题,你们选了什么?”
“别提了,我还未做那道,昨晚刚与友人奋战半卷,抱头痛哭一宿,纪编修好狠的心。”
“到底什么样的狠人,才会出种题目!”
卫总管还是那个受人欢迎、亲切随和的卫总管。
纪阵师则变成苛刻严厉、令人畏惧的纪老师。
年轻子路遇纪辰,立刻让路、行礼,若是不得不搭话,也先称一声“纪师好”。
两人肩同行千渠坊,纪辰渐渐看出不对劲:“他们好像有点怕我,什么?”
卫平坦然胡扯:“刚千渠胆子小,怕生。”
“那何不怕你?还跟你说笑。”
卫平掩嘴轻咳:“你最近修进步快,威压泄露,令人畏惧。”
纪辰点点头:“是样吗?”
卫平转身,跟推板车的小贩打声招呼,买了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递给纪辰:“吃吧。莫再多想了。”
糖葫芦像裹在冰壳里的红色火苗。纪辰卡兹卡兹地咬起糖衣,酸酸甜甜,很是口。
卫平微笑。
让面之恩,终于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