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春嬷嬷的调查结果很快就送过来了。
那拉迫不及待的打开,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苏朝欣,康熙五十二年入潜邸随侍雍正身边,雍正登基后隐于幕后,鲜少出现在人前。
那些年苏嬷嬷具体做过什么乌春查不出来,但是调查结果毫无疑问的是,苏嬷嬷是忠于雍正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收买。
这意味着什么,那拉不敢深想。
那拉整个人团缩在床上,死死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是他的孙子,她的儿子。他说过自己就和他的女儿一样。那拉已经分不清之前的疼爱是真是假,那一切在她看来就是满满的算计。
以嫡福晋礼进门,第一侧福晋……这一切就像个笑话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此时此刻,那拉恨不得冲到他的面前大声质问为什么。可是她不能。
案子了结了。是高氏和苏氏的错,她们合伙害了自己;是富察氏的错,因为一己之私袖手旁观;是禧贵妃的错,是她治宫不严;是弘历的错,为了他的偏听偏信、耳根子软……总之可以是任何人的错,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没有错的!
那拉恨。她不知道他们这些年的情分算什么。或许只有在盛京的时候,他们才是真心相待的。一回到这个桎梏的地方,剩下的只有算计和利益。
泪水一点一滴的打湿了枕头,那拉毫不在乎的枕在上面。
或许姑母是对的——那拉想——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比他的阿玛更厉害,因为他没有弱点,他更加的冷酷无情。
那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只听到兰雀和画眉欢喜的声音。
“侧福晋,您可醒了。皇上和王爷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多次了。”
那拉苦笑,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兰雀见状赶紧扶起那拉,然后示意画眉拿过一杯水慢慢喂着:“侧福晋,您刚醒来。御医说您得了风寒,嗓子哑了些,等喝过水吃了药就会好的。”
“怎么回事?”那拉听着自己的声音皱眉道。
“侧福晋已经昏睡两天了。之前容嬷嬷见您一直没有动静就进来看看,结果就发现您发烧了。”
那拉回想了一下,那天乌春送来结果,那拉就打发她们出去了。后来似乎是自己哭昏过去了……
“你去喊容嬷嬷进来。顺便派人通知皇上、王爷以及福晋。”正说着,容嬷嬷刚好带着御医进来,见那拉醒了,容嬷嬷顿时满脸泪水:“我的格格,您总算醒了……”
那拉咧嘴笑了笑,而那御医不待人喊,赶紧低着头过来诊脉。
“侧福晋已经退烧,只是因着前次的事情已经损伤了元气,所以等会老臣开张调养的方子。不过最好还是食补。”
容嬷嬷几人认真的听着,而画眉已经被打发出去传消息去了。
那拉睡的久了反而精神好了些,此时容嬷嬷带着几个那拉娘家送来的小宫女去熬药。躺着无聊的那拉便让人喊来周德敏。
“这几天辛苦你了。”
那拉这一句辛苦听在周德敏耳里比什么话都中听,顿时全身颤抖起来:“侧福晋,奴才不辛苦。只是希望您能好好的,这就是奴才们天大的福分。”
周德敏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像他们这样被打上了烙印的奴才一旦主子失势便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况且他没有子嗣,最大的牵挂就是在那拉店里做事的侄子,那拉如果真的不好,他们周家的前途也会受到影响。
那拉叹了口气幽幽的说:“说是这样说,可是背地里的事情谁知道?我也是信任她的,可是她还不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那拉的这个她指的是苏嬷嬷,但是在周德敏耳朵里就是其他人了。
“主子,您知道小主子的事情了?那秦嬷嬷听说原就是苏家准备好的。”
那拉这才想起自己院里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三阿哥怎么样了?我昏睡的这几天有什么事情没?”
“就是洗三的时候高侧福晋抱着三阿哥不愿意撒手,话里话外说……说您不慈,后来被王爷训斥了。苏格格也几次派人过来,还让人拦了王爷,也被训斥了。”
那拉想了想:“其他人呢?福晋呢?”
“黄格格偷偷买通了几个粗使太监,福晋一直没出面,听说是三格格病了。”
那拉冷哼一声:“不过是想蚌鹤相争,她好做个渔翁。但是我偏不如她的愿。等会你带着黄氏买通的几个人送到福晋那里。一定不要大张旗鼓的,千万不要被王爷知道,他已经够忙的了。”
周德敏心领神会,接了任务自下去办不提。
那天那拉醒来之后,弘历的后院着实热闹了几天。富察福晋被弘历以治下不严的理由罚了三天的禁闭,禧贵妃也在雍正的示意下下旨训斥。
富察氏在院子里狠狠的将一朵娇艳的花朵揉碎,心里不住的咒骂那拉和黄氏。高氏则趁此机会拉着弘历拐弯抹角的上眼药要掌家权利。那拉当然不会如她所愿,在偷偷让人透露给富察氏之后就抱着快满月的三阿哥躲在院子里养病看戏。
雍正越发不好起来,据来院里的弘历说经常咳血。
那拉听在耳里,脸上是一片关心忧伤的神色,但是心里却十分迷惘。
雍正之于她亦父亦友,是传授她学识的人,是带给她荣耀的人。要说那拉对雍正全无感情这是假的,可是这次雍正确实触及了那拉的底线,这让两辈子一直盼望着子嗣的那拉情何以堪。而且单是这几年的情分他就能下狠手,过后还若无其事的安慰她,拿她的事情作茧子向内务府开炮,那拉有时想起都会打冷颤。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在乎的?
七月中元节,雍正在宫中设宴。弘历带着富察氏、高氏以及那拉和四个孩子一起进宫。
席间,看着高位上形神憔悴的雍正,那拉心底涌出一丝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