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很常见的, 所以凡是原本就呆在街边的人都没有产生什么强烈反应, 只是窃窃私语一会,就重新安静下来,但从他们的眼里还是能看出强烈的惧怕——以及因为无能为力而渐渐产生的麻木。
阿洛看完这一切, 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
西琉普斯把他搂紧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洛, 去别处去跟你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阿洛点点头, 跟西琉普斯来到几座房屋之后, 有几个人把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但是在这个连自身都难保的环境里,普通的人活着已经很困难, 有点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不会有人对他们投注多余的注意——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两个同样遇难的、稍微比自己强一点的人而已。
你看, 不过才两天而已, 他们就学会了不要抱有盲目的希望。
阿洛和西琉普斯靠坐在墙边,西琉普斯的脸色是难得的沉重,阿洛有点不解,但更多的是担忧——他知道的,他的流牙从来都很狂妄, 而连他都露出这样的神情……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西琉普斯轻声说道:“这个是血魔化魇之术。”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凶得很,阿洛侧头:“流牙在那本书上看过是吗?”
西琉普斯点点头:“我不知道那本书是怎么来的, 不过洛你说过,那是修魔的法门,我想,那个修魔的人肯定非常地……难以对付。”他想了一会才说,“除了正篇里面的修行方法之外,外篇就记叙着一些比较生僻但是威力强大的诅咒之术,都是邪魔道的法术,往往产生的后果相当可怕。”
阿洛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上次我对瑟夫瑞拉使用的化血大法就是其中一种,不过也只是针对个人比较凶恶的一种,让他死得难看一点而已,但是这个血魔化魇之术却是书上记载的那些诅咒中最可怕的一个……是一种人为制造恶魇驭使、集结咒术和血术的大面积邪魔道法术。”
邪魔道,是对修魔者中格外张狂的那群人的称呼,他们比起平常的修魔者更加嗜杀——或者说,他们的欲望就是杀戮和疯狂,对于正道修真者而言,如果说普通的修魔者只是让他们对立和警惕的话,那么他们与邪魔道的修魔者则是不能共存的,每见必杀。每当邪魔道修魔者大批出世,就必定掀起腥风血雨……阿洛没有想到,西琉普斯当年捡回来的法门居然会是一个邪魔道修魔者遗留下来,也幸亏当时他当时并不知道正确的修行方式、后来又遇见了阿洛,否则的话,如果西琉普斯因为这外篇上的术法走上邪魔道之路……两个渡劫期实力的邪魔道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这个血魔化魇之术,阿洛经过西琉普斯的解说,也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在清源门内存着的杂记中也有记载修真界发生的大事,其中就有邪魔道作乱的,那一次似乎死了无数凡人,险些让凡世的王朝覆灭,而正是那一次的动乱,竟然提前结束了那凡世王朝还剩下的两百年气运,使朝代交替,战乱迭生,群魔因为龙气衰败、正道不昌而气势大涨,扰得天地都混乱起来,那时候但凡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修真者都接到了天道警示,下山除魔,经历了多年道魔大战后,才让世间安宁下来,而那些作乱的邪魔道人则或者被封印,或者被打得魂飞魄散。
那一次战况着实惨烈,最初邪魔道用的就是血魔化魇之术,制造了无数恶魇,只是具体情况怎样,书上并没有详说。而且在那之后,这个术法被作为修真界最邪恶的三个术法之一,被修真者所畏惧。
如果是这个术法的话,阿洛作为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修真者、又有元婴期的修为,得到天道警示也属正常。
“流牙,这个术法你了解多少?”想了想,阿洛决定先问清楚这个。
“这个术法是要找九十九具死前怀有巨大怨恨的尸体,从他们的心口取出血来融合,在一张在乱葬岗中埋了九十九天的黄纸上绘出符咒,同时念诵法诀七七四十九天,这就做成了一张诅咒之符,等到想要使用的时候,只要拿出来念诵启动的咒语,并把自己的血融进去,符咒就会化为一团血气,分为八个方位弹出,一路经过的地方,只要碰到人气就会被人吸收一点,等全部都被人吸收完了,才会停下来。”西琉普斯回想那本书上所记载的东西,慢慢地说道。
“当人吸收了血气,身上会产生脓包,痛不欲生,而人在很短的时间里看着自己活活痛死,就会产生极大的怨恨,人越多的地方,死亡就会越多,怨气也就会越盛,而这些怨气彼此吞噬,怨恨最浓烈的灵体会壮大,附着在自己没来得及腐坏风干的尸体上,这时候它就不再是人或鬼,而是恶魇。”
阿洛沉吟着:“我听说过,世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可见恶魇是非常难以形成的,据说在战场、瘟疫中形成的恶魇能够魇住一个国家,让所有的人都在痛苦中死亡,为自己制造养分……”
“嗯,是这样。”西琉普斯从后面抱住阿洛,“自然形成的恶魇会凭借自己的欲望活动,不受人控制,而用血魔化魇之术制造的恶魇,因为最初化成的血气有施术者的血液在其中,所以恶魇会听从施术者的命令。”
阿洛闭着眼靠在西琉普斯身上,认真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现修魔者的存在,他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就算是斯利维尔一家,也不至于有这种本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是这个大陆上的人的话,难道是因为自然馈赠?可是这个大陆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使用邪魔道的术法!
更令阿洛想不通的是,从这个城市对中术人的处理方式来看,他们都烧掉了尸体,那么就根本不可能产生恶魇,施术的人如果目的是在于恶魇的,就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最起码,也会让人到他想收集恶魇的地方监视吧?可显然没有。可如果目的不是为了恶魇的话,用这个血魔化魇之术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觉得有趣吧……
摇摇头,阿洛问着身后的人:“流牙,你的那本书上,写过怎样才能解除这个术法吗?”他自己毕竟不是修魔者,相比而言,看过那本书的西琉普斯还更专业一点。
西琉普斯答道:“解除咒术不难,只是传染起来很麻烦,而且按照那本书上的说法,好像能解除咒术的人是不愿意浪费那么珍贵的东西……”
“什么珍贵的东西?”阿洛心里一动。
“这个术法是咒术和血术的叠加,咒术是邪物,需要的是净化,而血术是坑害身体的,需要治愈,修真界一些难以炼制的丹药就能解决。”西琉普斯干脆地回答。其实当他从记忆里搜索到这个解决方法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洛能够轻易做到。
阿洛有些哭笑不得地牵起了嘴角:“……凝露丹。”
他就说为什么才第一次炼丹就能这样成功,哪怕是用了元火炼丹也实在夸张了一点,原来是天道早有感应,恐怕是自己在炼丹的时候这件事就有发生预兆,天道就趁势出手干预——凝露丹可以破除咒术和血术,而培元丹能补足那些因为术法濒临死亡或者丧失健康之人的元气。而这些丹药,恐怕也真的不该自己所有。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找城主在哪里。”阿洛转身,看着西琉普斯的金眼温柔说道。
事情应该要尽快得到解决。
这个城的城主是一个子爵,他正完好无缺地呆在他自己的城主府——一个不错的大房子中。他是个幸运的四级战士,拥有一定程度的抵抗能力,同时他并没有在属于他的城市遭难的日子里出门散步,以至于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为他做出了初步的试验——让他知道哪些事情能做或者不能做。
于是,作为一个颇有功绩的子爵,他很有条理地在自己的房子里给下属下达命令、接待城市里居住的光明神殿或者任何一个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并且商量出比较适合的办法,尽量地遏制这场灾难的蔓延。
可以说,之前阿洛所看到的一切处理方式,都是这位城主所采取的措施——虽然可能残忍了一点,但非常管用。
一路上询问了城主府的走向,阿洛很快地和西琉普斯来到门口,他递出一个临时赶制的拜帖,交给守门的人送进去。
在危急的时刻,任何一个有用的人都非常重要,所以这一次的求见没有遇到任何刁难,阿洛几乎只在心里数了几十下而已,就有人邀请他进去了。
正因为他在帖子中写了——有能够解决城内危难的方法。
带路的人动作很快,而刚穿过走廊将要来到大厅,阿洛就已经能够听到里面的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是的,很急切地等待着什么的声音。
“保罗,怎么这么慢?那个投来拜帖的人来了吗?”一个焦躁的男声从里面传来,跟着快速地接近,像是忍耐不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