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蒸蒸并没有去看容上的脸色, 若是他能忍住,即便她再怎么仔细观察都没用。
她闭上双眸,不紧不慢的张开手臂, 等着眠矜上前为她更衣。
整个主殿内, 寂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 缓缓靠近她身边。
可她的心, 却随着这脚步声凉了半截。
都不用睁眼, 她也知道站在她身前的人是谁了。
就在眠矜的指尖,覆上她腰间衿带上的一瞬间, 她险些没忍住冲上去, 用手撕碎容上虚伪的面容。
好, 好啊。
既然容上这么能忍, 那她就要看一看, 他到底能忍到哪一步!
她调整气息, 一言不发,任由眠矜给她宽衣解带。
眠矜挑起一边的眉头,趾高气扬的抬起下颌, 挑衅似的望向容上。
他的指尖搭在衿带上, 轻轻一扯,那衿带便从腰间滑落而下。
容上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动, 从腕间的菩提手串上, 夹住了一颗菩提子。
就在眠矜将手指伸向她衣襟的一瞬间,菩提子已从指尖飞射而出,击中了他后颈上的睡穴。
只听到‘噗通’一声, 虞蒸蒸睁开眼时,眠矜已经软软栽倒在了地上。
她蹙起眉头,动作迅速的蹲下了身子,用手指放在他鼻息间试了试。
见他还有气,似乎也没有流血和外伤,她抬头看向容上:“他怎么回事?”
容上摇摇头:“弟子不知。”
虞蒸蒸瞪了他一眼:“你敢说你不知道?”
他一脸无辜:“不知。”
不知个屁,这屋子里一共就他们三个人,她没有动眠矜,难不成还是眠矜自己把自己搞晕了?
她脸色铁黑,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暗骂他不要脸皮。
沉默了许久,她站定的脚步微动,缓缓朝他走了过去:“既然他晕倒了,那就换你给我更衣吧。”
容上垂首不语,像是一个打坐入定的老衲。
她轻嗤一声:“师父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此话一出,容上才稍稍有了些动静。
他放下木桶,搓热了苍**冷的大掌,这才用指尖轻轻捻住她的衣襟边角,向两侧轻轻一扯。
褪下外袍后,他就停住了动作:“若是师尊无他事吩咐,弟子便先行告退。”
虞蒸蒸并未应声,她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渐渐远去,脚步听起来略显仓皇。
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轻笑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你伺候为师沐浴更衣,你便是这般敷衍将就?”
容上微启薄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如此步步紧逼,倒是从没有想过,让他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他收回推门的手臂,重新朝她走了回去。
这一次,他没再像方才一般小心翼翼。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覆在她的亵衣领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微屈的指关节总在不经意间擦碰过她的锁骨。
容上蹲了下去,将指尖搭在了亵裤的边角上:“继续吗?”
他的语气略显轻挑,令虞蒸蒸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亵裤之中不着寸缕,如何继续?
可若是她就此喊停,就好像她怂了似的。
她正迟疑之时,容上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惊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你干什么?”
容上微微垂首,侧过头覆在她耳边低语:“师尊以为,弟子是什么人?”
虞蒸蒸被问的一愣,他还能是什么人,他总不能是赛亚星球穿过来的鸟人。
他没有等她回答,只是将薄唇抵在了她光滑的肩头,轻轻落下一吻:“师尊怎么忘了,弟子是个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得住她如此试探。
虞蒸蒸有些恼怒,她捣腾着两条腿:“逆子!快放开我!”
就凭一句‘男人’,他就想将假装失忆之事搪塞过去,再免费吃上一顿霸王餐?
他想的可真美!
逆子想的当然很美,他足足忍了七年,三番五次送到嘴边的肉,自然没有扔掉不吃的道理。
容上走到汤池边,将她放了进去。
虞蒸蒸以为他被自己呵斥住了,还没刚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瞬汤池里又溅起一道飞扬的水花。
氤氲的雾气腾起,热水将他的衣袍打湿,浸湿的布料紧贴了他的胸膛,他一步步向她走去,动作从容自得。
虞蒸蒸想要往后退,可身后便是池沿,她已是退无可退。
见他越走越近,她只得别过头去,咬牙切齿道:“若你敢碰我,我就……”
容上唇角微扬,冰冷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就如何?”
他不疾不徐的探过身子,用指腹轻轻叩住她的下颌:“杀了我?还是……逐我出师门?”
虞蒸蒸被他问的哽住了。
是了,她能拿他如何?
她来不及多想,他的面容离她仅有一寸之远,她只能不断向后仰身,以拉开和他的距离。
容上停住了动作,他望着她身前红色的菱形布料,修长的手臂绕到她颈后,微屈的指关节叩上了细长的系带。
虞蒸蒸屏住呼吸,将手臂抵在他身前:“容上……你是容上还是钢凛?”
容上并未回答她,只是捻住系带的手指轻轻提起,那最后一块布料便随之落下。
许是窗户没有关好,一阵冷风打着转儿的钻进殿内,将那橘红色的烛火吹的左右摇曳。
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响起细不可闻的水泽声,便犹如大旱过后的甘霖,令久旱的田地重获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眠,眠矜还在……”
容上啜咬着樱色,他齿间轻轻拉扯,苍白的手掌擦拭着她含泪的双眸:“是弟子的错……”
虞蒸蒸有些吃痛:“什么?”
容上指尖微微一勾,迎着烛火抬起手掌,他望着蹭上晶莹的手指:“师尊还能想起旁的男人。”
当她看清楚他的手,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被炸开,脸色通红宛如煮熟的大龙虾。
她一把推开他,侧身攀住池沿,只想赶快逃离此地,谁料刚一转身,就被他攥住了脚踝……
……
这一次,她再也没能想起眠矜。
被冷霜寒雪冰封的栾殿,似乎在银白的月光下渐渐融化,不知藏于何处的冰蝉低声鸣叫。
栾殿的角落里,悄然无息的拱出一只新生的绿芽,透着无限的生机。
当阳光照进宫殿内时,虞蒸蒸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容上……”
殿内无人应声,她缓缓坐直了身子,锦褥从双肩滑落而下,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怂了怂微红的鼻尖,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容上不知道去哪里了,眠矜也不见了。
虞蒸蒸垂下眸子,温白的肌肤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红痕,都是容上昨晚的杰作。
她捂住通红的小脸,重重的倒在榻上,抱着锦褥左右来回翻滚。
她越想越气,腾空的双腿猛地向上踹去:“啊啊啊——虞蒸蒸你真是太没出息了!”
明明是为了试探他,也不知怎地,他一句话都没承认,只是动了动手和嘴,她就瘫成了一滩软泥。
最后什么都没套出来,还被容上白白折腾了一晚上。
真是亏死她了!
虞蒸蒸正咆哮着,门口却传来容上的低笑声:“师尊醒了?”
她的动作蓦地一停,飞快的将自己裹进了被褥里,像是包粽子一般,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
容上看见她的动作,微微一怔,忍不住闷笑起来。
她这是害羞了?
昨晚上缠着他要了一晚上,倒是现在才想起来害羞。
容上端着红糖鸡蛋水,不紧不慢的坐在了榻边:“师尊准备捂死自己?”
听到他略带调侃的语气,虞蒸蒸恼怒的将锦褥掀开,一把揪出他的衣领子:“你是容上,还是钢凛?”
容上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将手中的瓷碗递到了她的手上:“弟子是钢门。”
虞蒸蒸:“……”
她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把瓷碗又推了回去,眸光愤恨的张开了嘴:“啊——”
容上面色迟疑:“这样不好。”
虞蒸蒸恼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管,我就要吃。”
他白吃了她一晚上,喝个红糖水还不能喂她一口了?
容上犹豫片刻,解开腰间的玉带,将白袍掀了起来:“那你等一下,我先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