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一番不得头绪后,温朔轻叹口气,挥手间以强横气机,直接摧垮了端砚上的法阵,同时纯以气机席卷剩余的阴戾之气,一丝不落地收入了玉佩之中。
他转过身来,微笑道:“栗伯伯,问题已经解决了。”
说着话,温朔拿起那一方珍贵无比的端砚,走到书桌前放下,一边抓住机会品鉴这难得一见的宝物,一边说道:“我想,您自己也应该能感觉到了。”
栗天峰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刚睁开眼,听得温朔这一番话,便再次微阖目细细感受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觉得身体有哪儿于平时不一样了。
再仔细感觉一下,便多了些轻松舒适,之前易躁动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就像以往的自己那般,处事波澜不惊,心如止水地去考虑诸多的问题。
于是他脑海中迅速反思了一下最近两个月来,生活中和妻子的争执,对儿子的不满、训斥……
确实不应该。
也着实不像是自己应有的性格。
想到这里,栗天峰微微皱眉,顾不得去细问温朔如何做到,自己又是受了谁的祸害,而是第一时间反思,除却家庭生活中自己的一些不妥之外,工作中有没有失误。
这么一反思,栗天峰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在工作中的诸多不妥当言行。
虽然没有直接导致耽误影响工作,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却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而且工作虽然未有影响,但处理一些事件明显偏激了。
温朔颇感诧异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凝眉沉思的栗天峰,心想这老头儿应该能感觉到身体状况的一些变化,但,也不至于如此吧?好像一朝得道了似的。
难不成,老头儿是在琢磨着,谁在害他?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谁借了他的这一方端砚,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嘛。
只不过,温朔有些同情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沉思的栗天峰——如此珍贵的端砚,能让栗天峰借予的人,必然是栗天峰极为信得过的人,可惜,最信得过的人,却要害他……
就在温朔自忖感慨着时,栗天峰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微笑道:“温朔,问题解除了?”
“嗯,是的。”温朔点点头。
“谢谢你了。”栗天峰神色平静地说道。
“应该的。”温朔笑了笑,忽而心头一动,便认真地说道:“栗伯伯,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坦率地告诉您。”
“嗯?”栗天峰略显好奇地看着温朔。
“刚才我仔细查探了这一方端砚上的法阵,以及残留的阴戾之气后,有一个新的发现。”温朔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坐在了栗天峰的对面,道:“其实,我这次有点儿多此一举了。”
“怎么讲?”栗天峰疑惑道。
温朔掏出烟来递给栗天峰一颗,栗天峰摆摆手婉拒:“我抽烟不多。”
说着话,他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烟灰缸放在茶几上。
温朔自顾自点上一颗烟,似乎有些拘谨和紧张般,深吸了一口之后才喷吐着烟雾,低着头不与栗天峰对视,道:“端砚上布的法阵,以及残余的阴戾之气,最多还能维持一个月,就会自行分解。而以您和伯母的个人气场,完全可以将体内的阴戾之气尽数驱逐毁灭,所以,即便是没有我巧合之下的发现,并主动插手解决,一个月之后问题也会自行消失……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充其量也只是让您和伯母情绪烦躁些,对洋哥多训斥几句罢了,没有大碍。”
栗天峰微微皱眉,点点头,露出了欣慰和欣赏的神情,道:“温朔啊,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但事实上,如果再让我持续这种情绪和心态一个月,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所以,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可以说,堪比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温朔赶紧惶恐地站起身来,一脸困惑。
他是真的困惑。
在他看来,确实没有多大的问题,何至于如此言重?!
“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有些事,自然也无需瞒着你。”栗天峰微笑道:“幕后主使者,应该是我的一位师弟。这一方端砚,当初是我的老师借去把玩了一段时间,当时我心里也有些好奇,毕竟老师知道这是我的心爱之物,而他以往从未借过这类物事,现在想来,应该是我那位师弟,也就是老师的儿子,私下怂恿作祟,借去赏鉴了几日,继而趁着老师不在,委托如你这样的人,在端砚上做了些手段,再还给了我。至于原因嘛,正如你刚才所说,他没有要害我性命的心思,只是影响我的正常工作状态几个月,就够了。”
温朔惊诧道:“为什么?”
“这个嘛……”栗天峰犹豫了一下,道:“政见不同,还有些权力更迭的问题。”
“啊,好的好的,您不用说了。”温朔近乎于无礼地打断了栗天峰的话。
“嗯?”栗天峰愕然,温朔突然之间态度的变化,让他有些意外。
“那个……”温朔尴尬讪笑道:“问题我已经帮您解决了,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没有想过得到什么,也没有抱任何目的,纯粹是出于和洋哥关系不错,讲这份义气才出手的。那,您肯定也不会把我会这套把戏的秘密透露出去,这件事您也会自行保密的,咱们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啊。”
栗天峰哭笑不得:“温朔,你紧张什么?”
温朔苦着脸说道:“没,没有紧张,那个……天色不早了,估计伯母和洋哥在外面也等得着急了,那,咱俩说好,就是我给您把脉,回头多喝些养神静心的中药茶就行。咱们出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您也好早点儿休息。”
“温朔。”栗天峰皱眉严肃道:“虽然你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我似乎也不能就这般认了倒霉,吃个闷亏吧?”
温朔打了个机灵,无辜又可怜地望着栗天峰,挤出牵强的笑容,道:“伯父,您,您位高权重的,想怎么办不用和我商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栗天峰被温朔的样子逗笑,忍俊不禁地说道。
一看他这般表情,温朔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栗天峰已然猜出了他为何会如此紧张,只不过……既然才出来了,那就别为难老实的胖子了啊!
温朔苦兮兮地看着栗天峰,没有回应。
栗天峰看着胖子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再吓唬他,便微笑着起身道:“好了,你不用紧张的,咱们出去吧。有道是大恩不言谢,可有些话,你我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要不违背原则和良知、法律的,我可以帮你,但如果违背了任何一项,我不但不会帮你,还会落井下石!”
“不敢不敢,我向来不喜欢给长辈添麻烦。”温朔腆着脸嘿嘿憨笑着说道。
栗天峰微笑着往外走去。
心里对温朔,却是愈发满意,也愈发赏识了。
实乃罕见的奇才,全才啊!
就在栗天峰一手搭在了书房门的手柄上时,温朔紧走两步跟上,轻声道:“栗伯伯,切忌要保密啊。”
“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栗天峰微笑道:“又或者,我不注重自己的名声、地位?”
“所以说嘛。”温朔彻底放下了心。
事实上,他本来就笃定栗天峰会比他更守口如瓶,所以才会进入书房后直接坦白讲清楚了一切。只不过,刚才栗天峰玩笑了一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让天性胆小的胖子心惊肉跳,生怕这老家伙脾气上来不管不顾。
章茜华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栗洋则是坐在旁边百无聊赖。
母子二人最近实在是没什么共同的话题,除非章茜华又想训斥儿子各方面的问题。
但现在,章茜华的心情还不错。
而且,母子两人现在的心思,都在那间书房的一老一少身上——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进去之前,两人可是针锋相对啊。
因为有之前温朔为章茜华把脉的经历,所以再如何担忧着急,母子二人也不好直接去敲门打搅。
比预想中要早得多,书房的门打开了。
栗天峰神色平静,略带着一些少有的和蔼轻松神情,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一脸憨笑和略显紧张神情的温朔。
不待章茜华询问,栗天峰坐到沙发上便微笑着说道:“到头来,竟是和你的病症一样,明天抽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中医,开些静心养神的药吧。”
“啊?”章茜华有些疑惑地看向温朔。
温朔挠挠头,神情有些尴尬地说道:“栗伯伯的气色差,具体原由我,我就不说了,还是你们一家人聊吧……”
章茜华不禁担忧道:“温朔,有什么你就直说,别瞒着我!”
“这,这其实……”温朔脸憋得通红,尴尬不已地看了眼栗天峰,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伯母您,您以后……那个,栗伯伯工作压力比较大,在家里,您少和他争执就好。”
章茜华一愣,旋即老脸泛红,尴尬不已。
“天色不早了,我走了啊。”温朔赶紧告辞,讪笑着迈步往外走去,忽而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刚刚起身要送他的栗洋说道:“栗哥,明儿我和芩芷都没时间,你和嫂子说一声,啊。”
“嗯?”栗洋一愣。
章茜华和栗天峰惊讶地对视一眼,确认没听错,旋即都露出了会心的、愉悦的微笑。
老怀安慰。
为人父母到了这般年龄,谁不想早日抱上孙子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