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今天不回去了。"
"..."苏梦欣惊讶地张着嘴,环视着虽说整洁却是简单的房间,想说什么,看到贺一格的脸,很快变了反应,笑道,"幸好我聪明,知道有可能会在这里留宿,把小行李也都带来了。"
"舒小姐,"在经过舒梓乔身边时,她停住脚步微笑,"应该没什么事吧?我先进去洗个澡,你不介意吧?"
"这是贺先生的房间。"舒梓乔嘴角也勾着微笑,"苏小姐不用问我的意思。"
苏梦欣满意地笑了笑,眨了眨眼:"那我就进去咯!"
"没什么事的话,我回房间了。"
舒梓乔看了贺一格一眼,除了脸色苍白,语气总是气定神闲的,仿佛苏梦欣的出现,跟她毫无关系;她淡然得就像是个外人。
雨声淅淅沥沥,到了清晨,雨终于小了。
头有些晕沉,像是发了低烧,舒梓乔服了药,便出了门。
在明爱的最后一天,其实也有很多不舍。
撑着伞在路上走,雨丝飘零,跟昨天的节奏完全不一样。地面上落满了琼花的花瓣,她的脚步在一棵琼花树下停住,抬头,一场暴雨已经将如此气质非凡的花击打得零落不堪。
"琼花初落疏疏雨,柳枝轻摇淡淡风。我看琼花虽美,倒不及琼花树下的乔小舒。"影影绰绰之间,有温润的嗓音穿破时空,刺得她耳膜生疼。
记忆中,有这样一个影子,大家都说他是狂狷的少年,冷漠傲然,只是她,却从来没有发现他在众人口中的样子。他时常霸道,偶尔又跟淘气的大男孩般顽劣,会惹得她哇哇大叫,也会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舒小乔,以后我要叫你乔小舒,我要逆转你的命运。"
彼时,那花开得艳,是满枝的光华。一簇簇,一丛丛,都是耀眼的白。
少男少女相对而立,有花瓣在眼前飘零,他望着她,有时戏谑,有时严肃,有时温柔,有时认真。
她并不确定那种感情,是不是跟爱情有关,亦或者跟懵懂的萌动有关,她却是每日地欣喜雀跃,那个跟她亲昵的男孩,是她梦想着再度遇见的那个人。
那个人,至于她,有救命之恩。
哦哦哦,我能说没有孩纸留言果儿很心酸吗?潜水的孩纸们,不时地冒冒泡给果儿一点惊喜吧?
那时,她总是雀跃地提起往事,尽管那往事只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她却是感叹缘分的奇妙,而身旁的少年,却是眉头轻拧,神色冷漠。
"乔小舒,你喜欢我吗?"有一天,他忽然如是开口,舒梓乔愣圆了眼睛,太过突然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答案,却是不知道答案。
少女情怀总是诗,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那怎么可能呢?
"我问你喜欢我吗?你喜欢的是我,还是那个救了你一命的人?"
舒梓乔只觉得好笑:"萧奕博,你说什么呢?你不是..."
"我不是!"他迅速截断了她的话,"如果我告诉你,我都是骗你的,那个在水里救了你的人根本就不是我,那块玉佩也不是我的!你会怎么样?"
舒梓乔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那块玉佩呢?"
萧奕博定定地看着她,那是她见过的最为阴鸷的目光,他冷笑一声:"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玉佩,什么鬼玉佩!"
他掏出玉佩,一下子丢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玉佩落地,碎成两截。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个她视若珍宝珍藏的东西,就这样在面前碎裂。她冲着他吼:"萧奕博,你干什么!你太过分了!"
她想要去捡玉佩,却被蛮力扣住肩膀,他对她从来没有这样凶过,她看清了他目光中燃烧着的火焰:"不准捡!舒梓乔,你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她怒目而视,他亦然,忽地,他的头俯下,刚触及到她柔软的唇,她便扬手朝着他的脸挥去。
清脆的响声传来,两人都愣了愣,萧奕博眸中跳跃着隐忍的怒意,她一把推开他,捡起已经破碎的玉佩,幸而草地柔软,否则定是支离破碎了。她那样视若珍宝的东西,既然并不是他的,他怎么能轻易损毁
"我明白了。"
萧奕博冷冷地笑了笑,身影很快消失。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后一次。此后,萧奕博便离开了阳城,直至今时今日,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这个给了她那么多温暖的少年,就此消失。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她无数次地想,萧奕博是不是那个男孩,是不是真有那么重要。只是因为他的离开,早已没有了答案。
或许那个时候,他不离开,便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么会是什么结局呢?命运的齿轮总是冰冷残忍,但她终究相信,曾经的年少萌动,多半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地位悬殊的结合,也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所以,她跟萧奕博,最终的结果早就注定。
"舒小姐!"一双长腿在面前站定,舒梓乔转过头,是苏梦欣。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枚红色的紧身连衣裙,白色的水晶高跟鞋,撑着蕾丝的花边伞,跟邯曲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不相配。
"贺少让我跟你说,今天就要回南山城了。下午两点的航班,记得准时哦!这是机票!"
航班?舒梓乔的脚不由一软,苏梦欣已然把机票塞入她手里。飞机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除,再坐一次飞机,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只是,即便要了她舒梓乔的命,跟他贺一格又有什么关系?
心突突地在跳,舒梓乔茫然地站着。不是她不够勇敢,也不是她想要忤逆他任何意思,而是,她实在无法再一次承受这样的恐慌...
"吧嗒"一声,有雨滴落在机票上。她惊了惊,回过神来,把机票揉作了一团。
火车缓缓前行,窗外风景一路后退,有阳光从云层中透射下来,舒梓乔眯了眯眼,身体的疲惫感让她整个人有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心底却是松了口气。这个点,飞机该是起飞了。
明白做这样的决定,会是什么后果,至少,两人不会同时到达南山城;而且,因为手机早在山体滑坡的时候掉落,所以,她也未曾给他任何信息或是解释。如果回到贺家,一定是大一堆的解释等着给。只是,她再没有办法乘坐一次飞机。
火车上的乘客总是挺多,她靠窗坐着,对面是一家人,旁边有一个姑娘。舒梓乔撑着额头,许是有些低烧,脑袋有些晕沉。
正想从皮夹里拿出钱买瓶水,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块玉。
玉一直都放在钱包带着,却不常会拿出,尤其是在被萧奕博摔破之后,她几乎就没有再细细地看过这块玉。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通透翠绿,简单的同心圆,后背刻着一个字"博"。
博...
那个有着一双黑亮眼眸的男孩,名字中有个"博"字吗?时隔那么久,她还是能清晰地记起那日的恐慌,她被苏家小姐苏笛猛地一推,便没入水中,她扭头便走了,留下她呼救,挣扎,却是直直下坠,第一次跟死亡离得那么近,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湖水冰冷,刺骨麻木,意识渐渐失去之时,仿佛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跃入水中。恍惚中,有人抱着她的身子往前游去,又把她拖上岸来。
"喂,醒醒!"
有人在对着她的胸口挤压,对着她的嘴吹气,"哗"地一声,有水从口中吐出,她想睁开眼睛,却无力。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醒呢?"
一道喃喃自语的声音,感觉有人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鼻息,许久,又是一声:"水都吐出来了,有呼吸,应该没什么事才对,怎么还不醒?"
"难道是被吓到了?...这样吧,我把这块宝贝给你..."探着额头的手放下,脖子有了冰凉感,"听奶奶说,我有一次落水,靠的就是这块玉压惊才好了的,一定也可以帮你..."
"好了,戴着它可以保平安的,我现在去叫大人过来..."
眼皮艰涩地弹开,一道身影飞奔前去,她看得并不清晰,手摸到了胸前的冰凉,是一块同心圆的翡翠,也来不及细究,她便直直地朝前狂奔,脑海里苏笛的话一直在沸腾:"舒梓乔,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告诉你,舒梓谦那个傻子,我就把他丢山上了,看他那个傻样也找不回来!你们两个,给我搞搞清楚自己在苏家的地位!滚开!"
脚步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到山上,梓谦是郝姨收养的孩子,因为不知道姓什么,父亲便让跟舒家姓,取名舒梓谦,梓谦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只是智力有问题。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很喜欢他,舒梓乔是真心把他当成哥哥的,小时候总是"哥哥、哥哥"地叫。
被母亲卖到苏家之后,郝姨不久之后寻来,跟着在苏家做帮工,自然也带来了没人照顾的舒梓谦。自此,三人相依为命,却也温馨。舒梓乔常常会想,如果一路的成长之中没有郝姨,现在的她,不知道会成长成为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梓谦现在怎么样了,离开了阳城苏家,自然会好过一些,只不过,没有见到她,时间长了,梓谦一定是不习惯的...
舒梓乔悠悠地叹了口气,忽地,一双修长的手落入眼帘,头顶的声音冰冷中夹杂着隐忍的怒意:"舒梓乔,你究竟在搞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