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复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这块玉佩,我一直保存着,也找人调查过。我查到,那是一块上等的玉,而当时的雕刻是G国最有名的雕刻家陈恩先生的封刀之作...这是一半的白玉兰花,有一半,就一定会有另一半。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只是没有什么线索,有几次还找错了人。但不知道算不算是诚意感动天,那天我到阳城的一个朋友那里,竟然在当铺看到了另一块白玉兰。我又惊又喜,特地赶到了G国,经过陈恩先生的比对,确定这是他的封刀之作,这才找到了郝姨..."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显了。那时正是她拿着酒瓶打了苏洛清的头,而苏夫人想要置她于死地,贺复云找到了郝姨,当然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所以才出手相助,以贺家媳妇的名义对她加以保护。
再后来,就有了这样的一段段故事。
"梓乔,别怪爷爷...这件事我瞒着你,也有自己的私心。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我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犯了国家安全罪,我身为将军,实在是没有脸面对全国的人民。你父亲来到贺家的那天,正是贺之源跟那个女人决绝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也不知道这场大火到底是怎么样发生的,但是面对着三具尸体,我只有告诉自己,人都已经死了,什么东西也都毁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别让全国人民唾骂...对外,我只是宣称府内失火,在贺家,这是一个秘密。"
"所以这件事情...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过看着一格这小子对你的态度,我是忍不住才告诉了他。梓乔...没有办法跟你父亲亲口说声抱歉和谢谢,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如果没有他,一格早就在那场大火中丧了生..."
"..."舒梓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滋味,似乎怪谁都怪不了,唯有怪命运,造化弄人。
回到卧室,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走出祠堂,她在白玉兰树的长椅下足足坐了一个小时,若不是贺一格找到了她,她或许还会这样坐着。
世事纷繁,她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该感激贺家的收留和恩赐?该痛恨父亲的义举让她改变了所有的命运?该庆幸命运的巧合,还是让她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柚子叶煮的水,还带着草木的清香,她闭着眼睛,心思烦乱。
"梓乔!"
贺一格敲了敲浴室的门,心底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空洞让他抓狂,从他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她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告诉她的,她自小就在苏家生活,因为失去了父母,母亲的残忍原本就是没有什么留恋的,可是她的父亲,对着他这样陌生的孩子都能施救,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孩子?
他究竟欠了她多少,一个家,或是一个人生?
"梓乔!"
他再度敲了敲门,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响起:"我很快就好。"
心下一松,他嗯了一声,对着门道:"里面空气不好,时间别太长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女人裹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许是刚刚沐浴的缘故,她的身子散发着幽香,脸色也红润,只是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的时候,几分清冷让他的心脏骤缩。
只是看了他一眼,舒梓乔从他身侧走过,其实她觉得这样共处一室很可笑,什么都是奢华的,房间的摆设是,这个男人也是。
"我帮你吹头发。"男人的气息在颈窝处,温温热热的酥麻,他的手抽过毛巾,擦着她半湿的头发,舒梓乔抬起眸子,目光在镜子与那双炙热的黑眸交汇。
心下一炙,她别开眼去,身子侧了侧:"我自己来吧..."
只是手才碰到毛巾,就被一把扣住了手腕,一个大力的旋转,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手正扶着他的胸,那是心脏的位置,可以感受男人胸腔激烈的震荡。
手心一热,她就要松开自己的手,男人却是几步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黑眸热烈,浓得简直要将她整个人融化其中。
舒梓乔咽了咽唾沫,男人的头已经缓缓俯下,她惊乱地望着他,就在他的唇距离几毫米处,她猛地偏过头去。
心跳,终是失了控制的。
"还在生气?""气我这么就冷落你,让你委屈了?嗯?"
"不是。"她想躲避那样的碰触,无奈空间太小,根本容不下挣扎。
"口是心非。"他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手勾回她的下巴,黑眸沉沉,"梓乔...我说过,不会让别人有这样伤害你的机会,所以这几天...委屈你了。今天,好好补偿你..."
她知道,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毒,她沾染上瘾了。目前来说,他是个脚步受伤的男人;而她,是一个有一定身手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推不开他?
舒梓乔紧了紧手心,她一把推开了他。或许是她用力过大,或许是他太过不备外加脚步受伤,贺一格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手撑住了柜子,才没有摔倒。
"贺一格..."她强迫自己冷静,"我想,我们...需要分开冷静一下。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听清楚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什么意思?"贺一格眉心一紧,"什么叫需要分开冷静?什么叫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我是没把话说得足够清楚?"
舒梓乔望着他,他已经踩着步子朝着她几步走过来,分明那脚似乎缠着绷带的,分明是还要靠着拐杖的,可他就这样走过来,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
"不是。"
"不是那你还说这样的话?"他按着她的肩膀,黑眸里风暴席卷,"舒梓乔,就算这几天你心里憋屈难受,就算你需要冷静的时间,但分开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你再给我胡说试试!"
"..."
什么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舒梓乔惊呼一声:"贺一格,你疯了,你的脚..."
"还知道关心,那就是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话音落,他已经把舒梓乔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到她身侧,掀过薄被盖在身上,一只手强势地揽着她的腰,彼此贴近的距离,能听到震如擂鼓的心跳。
是心如鹿撞,还是心乱如麻?
舒梓乔动了动身子,男人的手却是更为强势地桎梏,她没法动弹,只在那样熟悉的气息之中,理清着自己的神思。而男人,似乎很快已经沉沉睡去。
向来是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厌恶她的时候,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丁点的面子;对她好的时候,能把整个世界都搬到她面前。
就连说分开两个字都是这样的反应,若是离开,他必定是不会允许的吧?舒梓乔涩涩地勾唇,抬眸望着橘色灯光下男人的脸,立体的五官刀凿一般,好看得紧,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梦一样美好而又真实的存在,如果因了父亲的这层关系,那么这便不是个梦了。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他必定会一辈子待她好的。
所以,舒梓乔,你有什么不满意?有什么要挑剔?多少女人梦寐不得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你究竟在想什么?
是因为太爱,才容不得一丝的杂质吗?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有缺陷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失去的东西太多,对太多的东西都有不安全感。对于情感,她却是比其他人更为执着,要求得更为纯粹。她知道自己对贺一格的感情,也懂这样的男人难求,更懂生活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的灰姑娘。更何况,灰姑娘婚后的生活,又有谁知晓呢?她向来是理性的舒梓乔,骨子里又有着和命运不符的骄傲,所以...
她真的乱了。在知道自己的父亲跟贺家的渊源时,不知道该怎么摆正自己的情感。这样矜贵的男人,她果真要的起吗?如果没有真心,何来永恒?如果没有永恒,那么何须去在意现在的点点滴滴?
贺一格其实并未睡着,只是闭着眼睛。
睿智如他,自然能看清舒梓乔眼底的清冷,也多少知道这份清冷为何而来。内心的深处,竟是有些恐慌的。曾经的事实,已经成为事实,他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的父亲因为他死的事实;这样的事情,对她必定是有冲击的。他不知道爷爷究竟跟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是什么。或者,会恨他?恨他让自己的父亲死于非命?
若是这样,那么这便是死结。这样的死结,只有靠时间,靠耐心和关爱才能解开,他不怕没有时间,没有耐心,只怕这个做事决绝而倔强的女人,会忽然之间离开他的视线。
等着她的男人太多,想她离开的女人太多,他不是神,能力有限,只怕再有什么意外,是他无法掌控的,猝不及防的,他要将她安放在身边,妥妥当当,保她一世无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