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侯爷夜半来
王二狗娘过来帮着香妩布置了院落, 来去自然是大费周章,几乎满府都知道,如今侯府里养着的这位贵人如何如何受宠, 听说侯爷特意命人为她布置了院落, 又送去了金银首饰等物, 还有人说,这么受宠, 必是要当侯爷侍妾的, 而且听说还是贵妾, 是要上籍的!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说好奇那贵人长什么样。
王二狗娘回去后,自然是瞒着了, 并不提那是香妩, 反而说是一位模样上等的体面贵人,这么一来消息传出去,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那位带发修行的姑娘本就是出身大户人家,如何如何娇美, 又如何如何知书达理才艺无双。
还有人说, 这次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 就是出自她手,绣得如何巧夺天工。
一时之间,香妩这里还没露面,就成了侯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以至于府中奴仆经过她那院落附近都要轻手轻脚免得惊动贵人,而厨房里为香妩这边准备的膳食也都是精挑细选不敢怠慢。
唯独霍迎云,听着却是一个冷笑, 气得脸都要歪了。
一个那样低贱的丫鬟,竟然一步登天成了什么贵人?这不是笑掉别人大牙吗?
她想起来自己之前还曾经想着和她处好关系,就气得牙疼。
她想当一个安分的贵人,还想着当自己父亲的良妾?我呸!想得太美了!
若是真当了良妾,那她就是上籍的,就算自己不用叫她母亲,只怕是以后见到她也得平起平坐了。
而这是霍迎云怎么也无法容忍的。
一个曾经跪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怎么可能就这么成了自己父亲的侍妾?
霍迎云在这气急败坏中,马上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要当良妾是吧?那自己就下下她的脸,看看她怎么有脸继续当什么良妾!
当即她过去了自己弟弟霍迎峰处,一进去,霍迎峰正在读书。
虽说是读书,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状。
霍迎云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就是惦记着那小丫鬟,却没能得,在那里犯愁担忧吗?
当下她就笑了:“迎峰,你是不是惦记着香妩?”
霍迎峰听到姐姐这么说,放了下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这么不见了,府里上下都找过了,竟是根本不能寻到。”
霍迎云笑道;“这下子你不用愁了,她回来了。”
霍迎峰听闻,一喜:“回来了?”
霍迎云:“是,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原来之前她竟是背着我们私逃了,如今被府里的侍卫寻到,带回来了,现在正关着呢。”
霍迎峰有些不敢相信:“好好的,她怎么会私逃呢?”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姐姐:“你可是说了什么?”
霍迎云没好气地道:“这和我有何干系,她不是想和男人私奔,却没能成吧!”
霍迎峰是怎么也不信这话的,他觉得香妩那性子傻乎乎的,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不过他不想和姐姐理论这个,他忙问:“姐,她到底在哪里?你好歹和我说说!”
霍迎云看着弟弟那心急的样子,越发冷笑,想着这香妩可真厉害,先勾搭了自己弟弟,又勾搭了自己父亲,要不要脸?
当下慢条斯理地道:“这件事,是父亲的侍卫寻到的,不知道关哪里,你若是要问,怎么也得去问父亲了。”
一听到问父亲,霍迎峰顿时有些为难。
他还记得上次求见父亲,父亲那脸色,难看得很,不但没应,反而问起他的功课来,责令他在家好生读书。
霍迎云凉凉地道;“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是被发卖了。”
霍迎峰一听这话,急了,也顾不得别的,一跺脚:“好,明日我就去求父亲,怎么也得求父亲放了香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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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那里,不光是首饰送来了,还有一些新奇花样上等布料的衣裳,全都是上等的,陆续送了过来。
香妩开始的时候对那华美衣裙还算喜欢,毕竟穿上好看,不过现在看多了,也就觉得一般了,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金银首饰。
最好是实心的,摸起来沉甸甸的,将来就是有个什么,典当了,也能多典当一些银子!
她特意将那首饰都放在木匣子里,而木匣子则放在床头伸手可及的柜子里。
秋娘月白霞红几个并不知道香妩的心思,只觉得香妩得宠了,连带着她们也沾光,都是高兴得很,当晚帮着香妩梳洗一番,想着侯爷晚上过来看到会喜欢。
可谁知,当晚侯爷并未过来。
香妩见此,便说吹了灯,关好门窗,早些上床睡了。
秋娘以为香妩失落,便安慰道:“侯爷到底是一府之主,便是今日不得便也是有的,姑娘不用担心。”
香妩当然没什么担心的,才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她心里正高兴着,现在就想躺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算,得的这些赏如果换算成银子该有多少,甚至恨不得把那些金首饰揣在被窝里才好呢!
侯爷虽然好,但到底不如金子啊……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好说出来,只是轻轻“喔”了声,就准备上榻睡了。
秋娘帮着落下锦帐后,也就退下了,房中只剩下香妩一个,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首饰盒,将那首饰摩挲着拿出来在手中,掂着斤两,想着这得都沉,如果拿去当,得值多少银子。
越是摩挲,越是兴起,后来她干脆坐起来,将那金镯子银坠子的都放在手心,轻轻晃悠着听响声,听得简直是心花怒放。
一时之间,什么王二狗,什么侯爷,什么小姐姑爷,还有那遭瘟的梦,全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这么多银子,她便是流落到庵子里,也能过好日子。
她抱着这首饰,突然心里一动,不由想着,自己如今身份终究只是一个侍妾,虽说按照规矩来说,将来自己离开侯爷,能带着自己的随身家当,但是这么多好东西,万一侯爷娶了正妻,人家就是不让自己带走,自己岂不是也没处说理去?
如此一来,她不由得开始盘算了,想着必须想办法出府一趟,将这些捡值钱的典当一些,再把银子想办法安置在妥善的地方,最好是盘一些土地或者店铺什么的,到时候自己离开后,也能有个栖身之地。
当然了,这些对她来说只是想想罢了,她一个身在侯府的丫鬟,平日里也很少出门,若避开府里的耳目做好这些,谈何容易,只能从长计议了。
她正盘算得起劲,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声,好像还有脚步声。
她有些懵,从被子里半抬起身来,随口问秋娘:“秋娘,外面是什么动静?”
谁知道这话问出来后,外面半响没吭声,后来才听到秋娘答道:“姑娘,侯爷来了。”
啊?
侯爷来了?
香妩微惊,连忙就要起身迎接。
她当然知道,虽然金子银子好,但是没有侯爷,她是不会有金子银子的。
她得伺候好侯爷才能有更多金子银子。
她手忙脚乱地准备穿衣,可谁知道她还没穿好,那边门已经被推开了。
如水的月光漫过窗棂投射在房中,屋子里的一切都仿佛披上了一层单薄的暗纱,她看到穿着锦袍的侯爷就立在门前。
猛然间心里漏跳一拍,她脸红耳赤,慌忙上前,小声道:“奴婢见过侯爷。”
霍筠青其实也没想过来。
虽说他如今偏安一隅,但依他在大昭国掌握的兵权,依然是引人侧目,今晚来自燕京城的消息一重接一重,倒是颇费思量。
他养在府中的一对儿女,只怕是已经遭了有心人怀疑。
夜不能寐间,便信步走出书房,谁知道便来到了这院落,既然来了,便踏进来了。
哪怕看着院落里已经没了光亮,只怕是这小丫鬟已经睡下。
如今看着月光之下,这女子一袭乌发如云披下,白色的中衣裹着曼妙的身段,难免就有些想了。
他走过去,淡声道:“已经睡了?”
香妩听着这话,顿时想到了自己是侯爷的侍妾了,既然是侍妾,那就应该好生伺候侯爷,侯爷没睡,她竟然自己跑床上睡去了,以至于没能好好迎接侯爷。
她忙道:“没,没有睡下,只是有些疲乏了,便躺一下,奴婢还想着,等侯爷过来,好生伺候侯爷。”
霍筠青挑眉。
他当然知道她没说实话。
这小丫鬟专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可惜太假,一听就能让人看穿,她就不能再高明一些吗?
不过他也没打算戳穿她,淡声道:“既如此,那就伺候本侯就寝吧。”
香妩听这个,微怔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猛地想起来,自己被窝里还放着木匣子,那些金银首饰还没收拾起来,都藏被窝里呢!
这可不行……
虽说爱财是一个丫鬟的本能,但是若让侯爷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她浑身充满铜臭味,从而不喜欢她了?
香妩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望着侯爷,赔笑道:“侯爷,奴婢先伺候你沐浴吧?”
霍筠青:“不用,本侯已经沐浴过了。”
他在书房沐浴过后,本打算就在书房歇下,睡不着才出来的。
香妩:“那,那奴婢伺候侯爷。”
说着,霍筠青坐下,香妩半跪下伺候霍筠青脱靴。
然而这么脱靴的时候,香妩心里那小算盘滴溜溜地打着。
无论如何不能让侯爷知道,自己竟然躲在被窝里摩挲手势,这太丢人现眼了。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找一个机会将那些首饰先藏一边去,免得被侯爷发现。
“侯爷,你要漱口吗?奴婢给你沏茶。”香妩软声笑着这么道。
“不必。”霍筠青脸色不好看了一些,小丫鬟竟然嫌弃自己?他嘴巴里会有味道吗?他一直很讲究好不好?
“呀,侯爷,你应该洗脚了,我帮侯爷打水去吧——”香妩又生一计。
“本侯的脚不干净吗?”霍筠青脸都沉了下来,他才沐浴过,就走这么几步,还不至于出汗吧?
“没,侯爷的脚很干净,不过奴婢想着,侯爷日夜操劳,应该泡泡脚,晚上才睡得踏实。”香妩感觉到侯爷的不悦,小小声地解释。
“这就不必了。”朦胧月色中,霍筠青幽邃的眸子盯着这小丫鬟,淡声道:“怎么,你不想伺候本侯歇息?”
香妩赶紧摇头:“当然不,只是,只是——”
她偷偷地瞥向那床上。
她该怎么抽空把床上收拾下,把那首饰藏起来?
然而她这一眼,却是让霍筠青误会了。
霍筠青陡然想起来白日里鬼鬼祟祟的白简来。
自己一手栽培提拔的侍卫会干这种事吗?霍筠青不信。
但是看一眼这穿着一身简单中衣不施粉黛依然一股子娇媚的女人,他勾唇一个冷笑,故意道:“那就伺候本侯上榻吧。”
香妩心里苦,她小声道:“是……”
嘴上说是,但脚上依然磨蹭着,恨不得这个时候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院子里,这样侯爷一定出去看看。
谁知道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嗷呜——”的叫声。
香妩听到,大喜:“这是黑豹!侯爷,黑豹来了!”
霍筠青冷沉沉地眸光看着自己这侍妾,刚才自己过来的时候,她可曾经两眼泛光一脸惊喜?怎么听到黑豹的声音这么高兴?
“本侯怎么没听到?”
“奴婢听到了,就是黑豹,黑豹在叫,侯爷,我们出去看看吧。”
“那你去看吧,本侯先上榻休息了。”
说着这话,霍筠青抬步向床上走去。
香妩顿时慌了,一步过去挡住了霍筠青。
霍筠青勾唇冷笑,哪里能被她挡住,之后猛地掀开了那锦帐。
绣金描银的锦帐动荡,流苏甩动间,帐中的一切一览无余,里面竟无一人。
香妩看着这一切,心都提了起来,要被发现了吗,要被发现了吗?
霍筠青当然不信,黑着脸,抬手,直接将那被子掀起来,但是掀起来后,依然不见人影。
霍筠青皱眉,疑惑地看向香妩。
他怎么可能判断错,这床上定有猫腻。
香妩松了口气,她发现自己刚才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时候,那首饰匣子被旁边的软被给盖住了,而那软被虽然极薄,但好歹不至于让侯爷看出。
霍筠青满心狐疑地看着香妩:“你刚才在做什么?”
香妩:“奴婢在想侯爷!”
霍筠青:“是吗?”
香妩看他这样,举起手指发誓:“奴婢在想着侯爷怎么不来,想着侯爷会不会忘记奴婢了,奴婢绝对不敢有半句欺瞒侯爷,不然的话,就让奴婢——”
霍筠青淡声道:“让你如何?”
香妩咬牙:“让奴婢父母双亡孤身一人!”
反正她没爹没娘!
霍筠青看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一时倒是有些想笑。
不过——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下巴,俯首下去,鼻尖几乎触着她的,审视着她问道:“刚才,屋中除了你,还有谁?”
他的声音是如此低凉,眼神是如此幽邃,以至于香妩顿时惊了一跳。
她后背发凉,她被吓到了。
“侯,侯爷,你别吓奴婢,奴婢胆小,刚才屋里还有别人吗?”她的腔调都变了。
霍筠青打量着手底下这个小东西,她的反应如此真实。
他相信她并没有欺瞒自己,至少不至于胆大包天的成了他的女人后还去勾搭别人。
极好。
霍筠青唇齿轻动,咬了一口她幼滑的脸颊,哑声道:“既如此,今晚好生伺候本侯。”
香妩脸上发烫,体软心酥,软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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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些日子不曾碰她,如今抱在怀中,是如此地香娇玉嫩,以至于让他陡然想起之前曾经在她身上品尝过的滋味,这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了。
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些过来?
霍筠青打横抱着香妩上床,锦帐落下,描金绣银的软帐荡起,上面的流苏也跟着摆出水波一样的弧线。
可就在这激情昂扬的时候,霍筠青突然感觉身上一痛。
他被什么扎到了。
他脸色骤变,盯着下面那个小女人。
她脸颊绯红,双眸迷离,唇儿微微张着,显然是沉迷于其中。
他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顺着那感觉去摸,终于摸到了那根簪子。
“这是什么?”
想用簪子刺杀他?
香妩看到那簪子,一时之间诸般迷思全都烟消云散,她惊讶地把唇张成了圆形。
“侯,侯爷……”
霍筠青撩起旁边的软被,一把将那些东西都掏摸出来。
哗啦啦的一下子,金镯子银簪子还有那珠花那金步摇,全都散了一床,金灿灿地泛着光。
“这是什么?”霍筠青声音冷森森的,简直是想杀人。
他真是高看了这小丫鬟!
什么藏着男人藏着女人,什么藏着簪子刺杀他,这是恨不得抱着金子银子睡觉?
“侯爷……”香妩的薄唇不住地哆嗦着:“奴婢,奴婢可以解释……”
问题是她可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