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磬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还会遇上亲人来找的这种情况。
她总觉得,自己是游离在这种温馨之外的。
亲情缘淡薄,她也早就已经接受了这种注定。
然而现在,徐慧告诉她,她的外祖来找她了,就在楼下,等着要见她。
沈磬觉得不真实。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跟着徐慧下楼了。
徐慧把人带下去之后,冲着车子里的老人微一颔首,便退了开区。
沈磬慢慢走过去,空旷的车库之中,好像只能听到她自己显得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走到车旁边,她还未站住脚,车门先打开,车上下来的是司机。
司机称呼了她一声:“小小姐。”
不等沈磬回应,便将一侧的车门打开,迎沈磬上去。
沈磬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了,但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好紧张。
既紧张,又忐忑。
她有些懊悔,为什么不等秦少观开完会出来,跟他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这样莽撞......
她还是矮**,上了车,车内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老人矍铄的双眼朝着她看过来,眸中有微微的水色在浮动。
落在沈磬的身上,像是在看到沈磬的同时,看到了另外那个倔强,却胆色过人的孩子。
“你是沈磬?”
沈磬点了点头。
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高颧骨,国字脸,让他看起来十分威严,但是此刻,那张经了岁月沧桑的脸上,却只剩下动容。
他抬手想要碰一碰她的,半晌,却只是将手收了回去,低低的叹了一声。
“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可是......”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眸往下一低,眸中似有什么颜色一掠而过,沈磬没来得及看到,也无法辨别那是什么意思。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磬还是感到拘谨,虽老人看起来是尽量的在迁就她的情绪,可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这辈子,唯一还把她放在心里的人,就只有奶奶一个。
而如今,她多了一个祖父。
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容易与人亲近的人,哪怕眼前的人,是她的血亲。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回答完,老人便也没有别的话说,车上的司机早就已经下车,在外边等着,车上就只剩下一老一少的两人。
彼此都沉默,连带着气氛也微妙起来。
老人又叹了一声:“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比如,为什么到现在才找到你,为什么你的母亲生前会和母家决裂,包括,你的父亲?”
她想问,她怎么会不想问?
心里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也有好多好多的委屈,但是......
沈磬眼眶微微的热了:“你想要告诉我吗?如果您想,我就听着,如果您觉得没有必要,那就算了。”
金老看向眼前这丫头的目光顿时便潮湿了,是感慨,也是欣慰,更感到愧疚。
他今天来这一趟,并不单单只是为了看看这孩子,他还带了别的目的。
倘若只是想要看这孩子,他完全可以通过秦少观,而不是叫人注意了她的行踪,急急匆匆的赶过来。
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因为家中那不成器的孙辈。
早在她跟金颃之在海岛拍戏的时候,金颃之知道她是沈学礼的大女儿,便将她的基因样本采集了回来,与家中长辈的基因送去做了对比。
当时出来的结果,确定沈磬和金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照理说,她既然果真是金翛然的女儿,那就完全不可能存在这种鉴定结果。
但偏偏这种情况出现了。
如果不是秦少观亲自前往三角洲,找到了证据证明林一和沈磬的亲子关系,直到现在,金家的人可能都无法知道金翛然的女儿究竟在哪里。
而做出这种遮人闭目事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小枫。
金老在沈磬被救回来之后,跟秦少观联系过,想要去医院看她,但是秦少观当时以沈磬需要静养,拒绝了。
而之后,金颃之重新去调查当时有关基因比对的事时,才发现,秦少观先一步去过问了其中的原委。
那金小枫从中做手脚的事情,必然是暴露了的。
金老不是不知道,秦少观这是在替她抱不平。
金小枫虽然被关了这么久,可在金家,也不过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有吃有喝,还有专门的佣人伺候,在秦少观看来,这完全算不上是惩罚。
如果之前金小枫不知道沈磬是金家的孩子,或许秦少观还会看在金家人的面子上,看在金老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但是,金小枫明知道沈磬是自己姑姑的女儿,是自己的堂姐妹,却还是意图联合了沈碧丽来对付她,在秦少观看来,这就不容原谅了。
金老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秦少观把沈磬带在身边,丝毫没有要让她认祖归宗的意思,难道不是在逼他们金家做出一个态度来?
他的意思,大约是,如果金家不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便想要将沈磬永远只是沈磬吧。
想到这里,金老便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那小子看着年纪轻轻,骨头却硬得很,又有能力和手段,沈磬能够跟他在一块儿,他倒是也不反对,但这样护短,护到连他都敢逼的份上,金老怎么着都是有些不舒服的。
便道:“你知道金小枫是金家的人吗?”
沈磬愣了一下,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您是想说,我和金小枫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吗?”
金老眼睛眯了眯:“她因为你的事,被秦少观丢到了我这里,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金家的禁闭室里思过。”
这深情倒是不知道,难怪许久不曾听到金小枫的消息。
她抿着唇,想了想,才问:“您是想让我原谅她?”
她说时,抬眼,本来就算不上亲近,这会儿更显得有些疏离:“老先生,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既然是秦少观将她交给你的,有什么您想说的,应该去找秦少观,而不是找我。”
她说时,已往后退了一些,那是将要下车离开的姿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秦少观一会儿开完会,我替您传话,您要是不急的话,可以上楼去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