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沈磬抬手揉了下眼睛，正想推门进去，一只胳膊被人抓住，随即狠狠甩到了一边。
沈磬抬眼看向来人，见着的是王佳怡诧异、犹疑的一张脸。
在看到沈磬正面后，王佳怡眼中种种颜色归拢堆来，化成了忌惮与一瞬间的慌张。
而后是淬了毒的嫉恨。
“果真是你！”
“你没死！”
王佳怡，她的后妈，真是好久不见了。
收起所有脆弱的感情，沈磬微挺了挺笔直的背脊，红唇牵着冷瞧着对面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
王佳怡眼锋尖锐计算的在沈磬身上扫了一圈，见沈磬穿着打扮普通至极，可见她这几年在外过得不好，一时心里舒爽了不少，但瞬间又提吊起心来。
“怎么，见着老太太不行了，想来分遗产？”
话一说出来，自己也觉这个可能性极大，一时瞪大了眼睛，竖起浑身毛来，乌眼鸡似的盯住了沈磬。
“王佳怡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沈磬眸锋顿利，一时露出怒色。
王佳怡步步紧逼：“不想要钱你来这里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来看老太太的，失踪了四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老太太一进医院你就来了，你还真是赶得巧！”
沈磬深吸口气，忍着，她声音冷得厉害：“滚开！”
伸手去拉房门。
王佳怡抓住她的手上去抱住她胳膊，阻止沈磬进去：“不要脸的小骚货，跟你妈一个德行，知道你爸那走不通，就来讨好老太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既然你已经死了！就该死彻底！沈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沈磬先还能忍，听到她提及自己的母亲，顿时怒上心来，反扣住王佳怡手腕，用力一捏。
王佳怡顿哀嚎一声，人靠着门板往地上滑去。
沈磬就要搡开这人，就听王佳怡带着哭腔一边嚎一边喊：“快来人那！救命啊！杀人啦！”
医院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一听见这边哭嚷，熙熙攘攘往这边围了过来。
沈磬眉头紧紧攒起，她盯着王佳怡的眼神越来越暗，隐隐露出骇人的凶意。
王佳怡被她瞪得心里莫名一慌，可想到眼下这么多人，她还能把自己怎么着？两腿一伸，拍着膝盖就嚎：“大家都来瞧瞧！评评理！我辛苦养大的闺女，虽不是亲生，可我对她也不差，如今大了，碰也碰不得，她就这么打我！要了我的命了！”
她颠倒是非的本事见长，沈磬眼中鄙夷越发浓重，她哼笑出声，出口的话如刀子：“王佳怡，我看在奶奶份上不和你计较，可你当真要在这里跟我掰饬过去的事，我也奉陪。从哪里开始？从你怎么害死我妈，当上我后妈开始吗？”
她脸上带笑，眼中冷得吓人。
王佳怡僵在那里，见边上的人从刚才的偏向她反成指指点点，正心中发慌，忽见着前边去洗手间的沈学礼回来了。
她眼珠一转，一咕噜爬起来，噗通一下就改成了跪倒在沈磬脚边，边哭边去抱沈磬的小腿：“磬磬，妈知道都是的错，你要怪要骂都冲着妈来，可千万别说这种伤人心的话，妈受不住啊！妈求你了！”
沈磬背对着洗手间的方向，虽知道王佳怡举动反常必有妖，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肩膀上被人用力一握，整个人被迫转了过去，随即裹挟着一阵风，一巴掌打了过来。
她反应还停留在前一刻，下一秒脸颊连着耳朵，整片都火辣辣的疼，左边耳朵里“嗡嗡嗡”的直响，她只看到眼前那个张牙舞爪的男人，张张阖阖的嘴，龇牙裂眉咒骂的模样。
一声又一声的“不知道好歹”，“小畜生”，“下贱的东西”，跟刚才那一耳光一样，接二连三劈砸在她头上，砸得她昏头转向，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在撕裂，化了脓的血从那裂缝里淌出来。
伤口龟裂成一个大大的嘲笑的脸，讽刺着她。
“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王佳怡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的抚着沈学礼的背劝道：“都是我不好，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沈学礼眼珠子瞪圆，劈手甩开了王佳怡的手：“你给我闭嘴！回去我再收拾你！”
王佳怡扁了扁嘴，叉着两只手站在边上不动，瞧着沈磬的眼睛里都是看戏的得意。
沈磬抬手摸了摸很快就肿起来的半边脸，心已经冷到了极致。
“我没死在外面让您很失望吗？真是抱歉，我这辈子可能都要让您失望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学礼气极，上前就要再给她一巴掌。
沈磬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死死盯住沈学礼举起来的那只手上，她先是笑，眼中充血。
随即她抬起眼皮来，通红的眼眶看来骇人，她咬紧了牙关，蓦的讽笑出声。
开口，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冷：“除了打我你还会做什么？逼死自己的妻子，丢下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现在把自己的母亲又照料得进了医院！”
“沈学礼，我以为你只是不配当一个丈夫、父亲，没想到你连儿子这个角色也做不好！”
沈学礼被她突然的反击激得面容扭曲，青筋直跳，他脸孔铁青，下一刻暴跳如雷：“你给我滚！”
“我会走，等我看过奶奶之后！”
她转身往病房走。
沈学礼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往旁边一甩，沈磬脑袋“咚”一下撞到墙上。
他额头青筋毕现，目眦欲裂：“滚！”
沈磬咬着牙站起来，冷然与他对视，别开视线，她仍要去抓那病房的把手。
半空中横出来一只手，牢牢圈住她手腕，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往电梯那里拖。
沈磬反抓住腕上那筋骨分明的五指，指甲用力扣进对方血肉里：“放开！”
江庭诩冷硬着面庞，脚下步子不停。
“我让你放开！”
她手上用了力，怒跟恨堆积到顶点，抬脚就往江庭诩身上踹。
江庭诩看着那电梯门开，甩手把人丢进去，随即他也三两步跨进来，按下关门键。
沈磬跌在电梯壁上，起来要去摁开门。
江庭诩看着电梯壁里狼狈却倔强固执的女人，依稀看到了一点她过去的影子，他动了点恻隐之心，掩下不耐，道：“你奶奶没事。”
“只是年岁大了，腿骨骨折，明天就能出院。”
看着她动作停了一下，他吐了口气，似叹息：“何必闹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