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磬不吭声，再疼，她也不说一个字。
秦少观将药棉拿下来，替她重新上了药。
他眼眸暗得厉害，有伤，更有痛。
如果说她的疼是身体上的，可以愈合的疼，那他的痛就是心上的，难愈合的痛。
不，也许也是能够愈合的，只是想要得到治愈得药，却并不那样简单。
至少眼下不可能。
秦少观将药箱收起来，起身要走。
小手指被人蓦的轻轻勾了一下，先是试探，而后是大着胆子攀爬缠住。
秦少观眼神很利，一下看过来。
撞到沈磬微湿的眼中。
他有时候真恨她，把他弄得这样狼狈，她却拍拍手说走就走。
究竟在她眼里，有什么是重要的？
仇恨？还是她根本就是冷血冷心！
她如果一直那样冷，冷得无论怎么样都暖不了，或许他还能够告诉自己，只是他一厢情愿，是他秦少观前二十八年栽的跟头太少，以至于在她这里彻底输得彻底。
可她偏偏一次次的戏弄他！耍弄他！玩弄他！
他是真的恨她！恨不能掐死她，一了百了！
可是看着她那盈盈看着他的一双眼睛，秦少观又半点办法都没有。
根本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她完全收服，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放手。”
他冷着嗓音，甩手将要丢开她的手臂。
沈磬却一下站起来，握不住他整只手掌，就将他的半边手掌都握在了掌心里，她抱住他的胳膊，半倚着他。
这依偎太过亲密，不该是他们之间该有的。
他要走，她却抱着不放。
沈磬心里很明白，她来，只是想要问清楚，跨江大桥上的车祸，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
他是不是知道有人想要杀她，才开了车撞向那辆面包车。
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是不是控制得了理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发现，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无法令感情和理智各占天平的一角，尤其是，在意识到，他极大可能是为了让她避免危险，竟开车撞向那辆面包车之后。
“你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跨江大桥上？”
“你告诉我，我就放开。”
秦少观冷笑：“告诉你，有区别吗？”
他等着她回答，却见她只是微垂着眼皮，站着不动。
秦少观才刚有一点点升起的希望顿时又湮了下去，他几乎是发狠的要将她拽开，可是手指尖掐住了她细小的手腕。
他又无法狠的下心。
她的手腕在他手掌之中，那样柔软细弱，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够彻底折断。
秦少观闭了闭眼，既恨她，更恨自己。
谁能够想到，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秦少观，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女人这样无可奈何。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痛，要将她的指尖掰开。
却听到她缓声的说：“有。”
“秦少观，你先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我才好告诉你，我疼不疼。”
她说着，抓住他的手，往她的心口放。
柔软的触觉在他掌心里炸开，秦少观看她的眼睛也在瞬间添了点儿微明的颜色。
他张了张嘴，竟有些忐忑，哑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沈磬小脸极白，她仰头看着他，想要竭力的露出一点儿笑容来，可是那笑容太苍白，显得她更加纤弱。
更有些可怜的动人。
她说：“秦少观，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
无法言说她说出这句话时，秦少观心中那骤然炸开的烟火一般的心情。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秦少观，此时此刻却有点儿情难自控。
他蓦的伸出手来，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将人一下揽到了怀里。
他想要紧紧的抱住她，想要用力的将她搂到怀里，可是又担心会影响到她身上的伤口。
于是，只能圈着她，虚空了一段距离，暗暗的使着劲儿。
看他这么笨拙的样子，沈磬既想要笑，又觉得鼻酸难忍，有些想掉泪。
她主动往他怀里多靠了一点儿，伸出手来圈住他的腰身。
能清晰的感觉到秦少观身体微微的僵硬了一下。
她靠在他心口，嗡声道：“你的计划成功了，我真的被你刺激到了，所以，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方宁的关系吗？”
她猜过方宁是豆包的亲生母亲，可是刚才听方宁说，她和秦少观相识在七年前，而豆包在一年前出事，她还给豆包输过血。
沈磬这才敢问出口。
血亲之间是无法输血的。
方宁不是豆包的妈妈。
这信息在她胸腔里徘徊，终于，到了一个时点上，她问了出来。
秦少观揽着她，有片刻的满足。
却也有些许的缺失。
哪怕是说了“喜欢”，他对她，也有种飘忽不定的不确定感。
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秦少观，唯一感到忐忑跟不安的，是沈磬。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能够得到今天这个结果，他已该感到满足，而不能一味的贪心。
将心头的缺失感按压下去。
秦少观道：“我并没有想要用方宁来刺激你。”
“她是朋友。”
沈磬抱着他的手臂僵硬了一瞬，她松开他，想问他，知不知道方宁喜欢他。
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她告诉自己。
别太咄咄逼人。
满腔的热血，忽然之间就消沉了下来，也许还是温热的，却没有那样火热了。
她想要往后退一步，再问他知不知道跨江大桥上的那场车祸是怎么回事，脚跟刚往后退了一点，就被秦少观勾住腰身。
沈磬仰头看他。
他眸色沉沉，眼底深处都是她的身影：“别胡思乱想。”
沈磬道：“我是在想跨江大桥的那场车祸。”
“警方找了我过去做笔录，证实当时那辆面包车原本的目标是我所在的车辆。”
秦少观眸色略凝了凝，一丝冷意从眸间掠过，他道：“会有人付出代价。”
沈磬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了解其中内情。
忙道：“你知道是谁？”
秦少观看她的眼中有一丝怜惜和心疼。
沈磬眉间微蹙，正想问。
他揉了揉她的发，只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