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疏回到封家,瞬间就换了一个人似的,仿佛刚才在车子里那个脆弱的人从来未曾出现过,她有条不紊的传出了几条命令,首先是决不放弃对封厉渊下落的搜寻,但却要求伪装成渔民,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封厉渊消失的地方方圆百里地海域都纳入了搜寻范围。
第二件事是对小汤圆下落的追查,以及宋玉秋等人的踪迹,很快宋玉秋就被押到了封家的地下室看守起来,不过明疏却不着急去见她,仿佛将她带来只是随意为之的举动。
第三件事就是让庄生将所有的股份,以及公司的待处理事项全部拿来,甚至不少以前封厉渊执行的非常漂亮的案例都被拿了过来,厚厚几沓的文件夹,几乎将整张桌子堆得没什么空隙,而明疏就在一堆望不到头的文件夹里埋头工作。
庄生一开始有些腹诽,说实话,他不认为明疏现在的情况适合管理公司事务,明氏集团虽然在明疏手里的这段时间起色很大,甚至可以说是起死回生,但是封氏集团和明氏集团那样单一的小企业可不一样,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带来几个亿的亏损。
可是直到明疏将本次产品投放,广告部拟出来的广告策划案全部打回来,并扼要的点明缺点的时候,庄生才意识到,明疏管理明氏集团的手段,简直就像是外科手术大夫去切猪肉,完全就是大材小用,她的行事手段虽然不及boss老练,却也绝不会弱于当初刚刚接手封氏的boss。
庄生放下心来,有这样的夫人坐镇封氏,加上他从旁辅助,想必封氏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但是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担忧,明疏好像疯了。
一头扎进工作之后,她似乎就忘了自己还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她简直是把自己当成钢铁机器在用。
明氏那边的年度巨制《懿欢》,已经拍摄的差不多了,而明疏今天要去拍她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她和魏易珩的对手戏。
但现在明疏已经整整两天没怎么合过眼了,唯一的休息是从封氏到明氏的路上,那短短的五十分钟,可是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梦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醒来后,明疏双眼茫然,很久才聚焦,眼角似还有泪光。
庄生不敢问明疏在梦里面究竟梦到了什么,明疏也没说,枯坐了五分钟之后,便如同披挂上阵的将领,挥斥方遒的规划了明氏集团新季度的发展计划,甚至还给姜灵儿谈下了一个新的影视资源。
“小疏,你来了。”
魏易珩过来打招呼,是一如既往在别人面前的温和。
“嗯,最后一场戏,加油。”
明疏没什么表情的说了一句,不至于当众落魏易珩的面子,但是却避开了魏易珩想要搀扶她下车的手,防备的姿态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看着明疏往拍摄地点走去,魏易珩看了一眼自己悬在空中的手,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
看来封厉渊那个伪君子,的确把绑匪的身份隐瞒的很好,要不然以明疏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懿欢》第8362镜,1镜1次,a】
随着场记打板,早已经换好了一身宫里最大的弄权大太监打扮的明疏,还有一身血煞银枪的戎装的魏易珩,立刻进入了角色状态。
昔日的两位好兄弟决裂,魏易珩扮演的墨沧澜一柄长枪,将亲手弑君,报了血海深仇坐在皇位上的白伶透胸刺穿,钉在皇位上。
白伶气尚未绝,抬手抹去了宦官媚上所用的妆容,不再是不男不女的人妖孽模样,五官干净漂亮的像极了当年鲜衣怒马的白家小将军。
“长乐,可是你?”
墨沧澜唤了白伶的字,那胸口被长枪灌满的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嘴里却猛地大口涌出的鲜血,目光渐渐涣散,像是看到了当年年少轻狂在长安城里策马游街,香果锦帕接了满怀的自己。
又像是看到了和墨沧澜纵马疆场,手中玄剑翻飞,轻易取敌方首级,挑于刀尖,引得士兵艳羡,父兄赞扬的自己。
又像是看到因为开母亲玩笑,被父亲家法打了屁股,面壁思过还不忘和母亲撒娇,腻腻乎乎的自己。
那才是长乐,父亲属意一生长乐无忧的白长乐。
白伶开口,又是浑厚的戏腔,可是他的肺被洞穿,嗓子也因为是阉人而格外尖细,一曲《满江红》唱的七零八碎,仿佛一个破风箱,吱吱呀呀的发出不堪入耳的曲调。
墨沧澜没有再问白伶是不是白长乐,只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白长乐早在白家阖府被抄斩时,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整个天下的死敌,霍乱朝纲,令圣上昏庸的罪魁祸首,尽管这个罪魁祸首亲手杀掉了人人憎恶的昏君。
白伶死了,宫人来问如何处理的时候,墨沧澜手心紧攥,想将他葬进白家祖坟,却想起当年的白家灭门惨案里,白氏一族尸首全部扔进了乱葬岗,就连祖坟也被刨了出来,一并扔进了乱葬岗。
最终墨沧澜咬牙下了令,将白伶扔进乱葬岗,大火焚了七天七夜,此后乱葬岗被封,再无人能踏足一步。
世人皆以为墨沧澜恨宦臣白伶入骨,却不知白伶死时,嘴角含笑,目光望着墨沧澜,似乎在言,好在,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墨沧澜登基为帝,一月后大婚,立一后,废黜后宫,琴瑟和鸣,传为佳话。
可谁也不知道,当今天子的龙椅上有一道枪痕,裂缝里灌了暗红的鲜血,视为不祥,可任凭群臣进言,这把龙椅始终屹立了一个皇朝。
…………
拍完被扔进乱葬岗的镜头,明疏卸了特效妆,换回常服,和黄导还有青苓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可是魏易珩却推了一辆小推车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疏,今天可是你正式拍的第一部电视剧杀青,怎么不庆祝庆祝?”
魏易珩说着,打开了推车,露出了藏在推车里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