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十分认真, 仿佛化身心里鸡汤导师:“你看,人总是要死的,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多少任务者都是死无全尸,哪有这种待遇,我们把他留在这里, 免费在太平间送他个床位,一步到位呢!”
方棠棠:“那我是不是也要一步到位?”
宁薇:“啊——?”
一直沉默的陆涟突然开口:“你不一样?”
她不一样,和所有的任务者都不一样。
方棠棠心里美滋滋一秒,没多久意识到不对,陆涟的重点错了吧?他不该为宁薇语出惊人惊讶几秒钟吗?这么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宁薇说得是对的似的。
远处黑暗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方棠棠疯狂按关门键,电梯门没有动,依旧是开着的。
现在电梯里灯光闪烁更加频繁, 从每十秒闪一次, 变成没过两三秒就闪烁一次。她举起手电照在电梯间,银白墙壁闪烁冰冷金属质感, 倒映出几个人的影子。
在她的身边, 还紧挨着个长发人影。
方棠棠一惊后,想到是谁,无奈笑了。
虽然看不见,但小透明总在她身边陪着她。
门开着, 阴冷的风穿过太平间,直往小小的电梯里灌。
他们好像站在深黑大海上的小小扁舟上,汹涌海水与冰冷水汽扑面而来,黑暗里唯一的灯光摇摇欲坠, 立刻要被扑灭。
黑暗里传来车轮碾动的声音。
阴冷、僵滞。
太平间的车……
她想到运送尸体的运尸车,登时紧张起来,明白自己不能再犹豫,就说:“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拿起手电和刀走出电梯,往旁边看。
外面电梯开门键一直是亮着的。
一辆运尸车正好抵在开门键上。运尸车上盖白布,白布隆起,描出人形。
白布下伸出只细瘦枯槁、布满尸斑的手,手指成爪,紧紧抓住开门键。
方棠棠喊人出来,聚在运尸车前,突然想到,黑暗里的声音也是运尸车的声音,这里不只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那只手几乎钳进电梯键里,怎么也推不开。
陆涟说:“棠棠,把刀给我。”
方棠棠乖乖把刀递给他,就见寒光一闪,就跟割豆腐似的,扭曲的五指掉在地上。
陆涟扯开白布,露出尸体的模样——是个中年女人,眼睛大睁着,看向前方,惨白肚子上一条血线,从胸口直到下腹,将她开膛破肚,肚子里空空,什么器官也没有。
陆涟把尸体丢到一边,让运尸车竖起来,抵住外面电梯键,这样就不用担心再被什么东西摁住这个键,电梯也不会再停到太平间来了。
他们回到电梯里,摁下关门键,两扇门缓缓合上。
黑暗里,飞快冲过来一辆运尸车。车上白布飘荡,好像在被看不见的人推动,轮子转得飞快。
在他们的视野里出现越来越多的车,每架车上躺着一具尸体,飞快往这边围拢。
“砰!”
运尸车狠狠撞在电梯门上。
白布高高飘扬,一具尸体因为冲撞力滑了下来,是个不大的青年。
他和那具女尸一样,肚子上条血线,内里空荡。
两行血泪从紧闭地眼角滑过,在惨白脸颊显得触目惊心。
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突然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方棠棠。
整个电梯间剧烈晃荡一下。
尤开本来就伤重,恹恹地靠墙缩起来,这下撞击差点把他剩下那小半条命给要去了。他为了不摔倒,下意识往旁边抓,抓到陆涟的手臂。
掌下触感很奇怪,寒气透过薄薄衣服刺过来,冰冷僵硬,就像死人一样。
尤开心里怕起来,后颈鸡皮疙瘩抖落,立马放开手。
这种感觉比面对鬼怪更恐怖。
但很快他的手臂被反手抓住,陆涟扶住了他。
尤开挣扎着,幅度很小,就像是被老虎摁在掌下的兔子,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自己扶墙吧。”
宁薇白他一眼:“磨磨唧唧,喂,你刚刚不是说要我们别管你,让你去死的吗?怎么在太平间就不自己出去啊,那里这么多车,你死后还能拥有豪华座驾呢。”
尤开脸色发热,幸亏没什么血色,看不出他的窘迫。
就算口里说是想死,心里也觉得活着就是无望挣扎,以他的身份,迟早会死在寒夜里。可当他看到太平间的那幕时,还是忍不住退缩,本能地想要活着。
也许活着就是人的本能,就像在冰冷的水中挣扎时,看到根漂浮的稻草,明知道没什么用,还是会用尽全力去揽住那根稻草。
人人都畏惧死亡,赞美生命。那群运尸车上的尸体,拼命往电梯赶,想从电梯逃离太平间,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想要逃离死亡?
层数在慢慢变动,电梯慢慢上升,从-1变成1。
1、2……
在2层时,电梯又停下来,两扇门缓缓打开。
方棠棠按了按关门键,每一层都有东西在电梯前等着吗?
被火熏黑的走廊出现在他们眼里。
走廊口同样也用木板封死,黑暗深处传来嗒嗒脚步声。
带焦味的空气飘过来,让人泛起酸水,想到这焦味从何而来,忍不住恶心起来。
方棠棠按好几次关门键,这次没有东西在外面抵住按键,电梯门顺利合上。
电梯在三楼也停下来一次,没有人上来,两扇门继续合上。
正当马上要上四楼时,电梯却没有继续动了,超载的灯再次亮起来。
方棠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往四周看去,除开他们四个人外,没有别的东西,刚才门开的时候,也没有人进来,为什么电梯会再次显示超载?
难道她弄错了,其实在二楼三楼的时候,早就有东西趁机走进来了,现在就站在她的旁边。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电梯里的1楼键亮起来。
没有人去按键。
方棠棠捏着手术刀:“出去。”
尤开:“?”
是、是让他出去吗?
他神志不清地缩到墙角,身形瑟瑟,因为失血晕眩,站立不稳,还是小心往里面缩。
真当死亡来临,就忍不住害怕起来。
电梯光猛地晃动一下。
方棠棠没有看见黑影,只好提着刀,对空气恶狠狠地威胁:“快出去,不然我让医生来赶你们了。”
宁薇:“棠棠,干脆把这人丢下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要不我们去底下,把他放运尸车里,让他还有个豪华座驾,也算很好了吧!”
尤开想离她远点。
宁薇试图说服闺蜜:“你看,就算他现在不死,以后迟早会死在任务里。他这么弱,菜鸡一只,还得罪紫兆,今天不死,明天也是会死的。”
尤开知道她说得对,以他的实力加上得罪高级主播,死在任务里是迟早的事。他扶着墙挣扎着想外面走:“是……别因为我得罪那个人……”
男人表情歉然。
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再拖着别人死,让他们几个新手去得罪紫兆。宁薇在用话术逼他,他心里清楚,却觉得她说得对。
方棠棠这时才回神:“你们在说什么?可是他现在是活着的啊。”
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她的面前。
能呼吸,会说话,眼神清澈,皮肤是柔软的,血液是温热的。
还不必成为老师他们那样,冰冷僵硬的存在。
灯光再次暗下去时,她听到宁薇幽幽叹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电梯间亮起来后,没有再显示超载,慢慢升到四楼。
方棠棠攥了攥掌心,想到,等白天要找时间和宁薇谈谈。她怕薇薇因为这生她的气,其实这样的冒险,本来就和宁薇没有关系。
她抱歉地看了宁薇一眼,女孩正看着墙壁,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方棠棠:“先去4楼找找有什么东西可以救他。医生……”
手术刀寒光凛冽,她想,也许可以让医生给尤开做手术?
可是她和医生不熟,红衣医生也老是吓唬她,看上去并非善类。按照医生那种器官拆卸的治疗方法,估计只能给鬼治病吧,活人治下来,还没救活,就先给治死了。
四楼的走廊光洁如新,没有被火烧,但方棠棠还是闻到淡淡焦味。
她推开一扇门,打开灯光,里面是间病房,一片雪白。
正好让尤开进来休息。
尤开失血过多,已经走不动路,意识开始模糊。
他们只好把人放在病床上,去外面找医生。
方棠棠把血色糖果留下来,让宁薇守在病房里,但想想宁薇刚刚尖锐又敌对的态度,只好把目光转到陆涟身上,陆涟会意,点头:“我留下来。”
方棠棠不放心,又把手术刀留在病床上。随即她背起书包独自去外面,想在这里找到可以用的东西,或者可以治病的医生,再不济,找到器械,然后把一楼那个木乃伊绑架上来,给尤开手术。
再怎么说,那也是个活着的时候当过医生的鬼,应该会做手术的吧。
到时候把几个红衣摆在它身边,就算它不答应也得答应。
方棠棠回头看陆涟一眼,埋头走进黑暗中。
尤开蜷在病床上,往床边挪,恨不得离陆涟再远点。
灯光下少年脸色雪白,腰杆笔直,灯光剪出他的影子,落在白壁上,直得像杆翠竹。
然而尤开只觉得害怕。
宁薇歪头:“喂,你这么怕干什么?”
尤开哆哆嗦嗦。
宁薇凑过来:“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真的是……嗝。”
尤开:!!!更怕了好吗?
少女脸色雪白,戴着黑框眼镜,一眼看过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孩。可是,刚才她说的几句话实在吓到了尤开。
这是变.态吧?
说什么人总是要死的,然后一套直接送他走,把他丢在太平间?
他看着唯一一个感觉是正常人类的方棠棠走远,流下悔恨的泪水。
不知道他是不是失血过多,眼前的世界渐渐昏茫,灯光变得模糊,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
他看到女孩环顾四周,像是想找什么东西,然后从墙上扯了下,扯下来个黑乎乎的东西,塞到嘴巴里。
尤开眨巴眨巴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宁薇继续扯出黑影,想一口闷时,再次被拦住。
陆涟:“她不喜欢。”
宁薇轻轻哼了声,松开手,黑影倏地爬上墙壁,很快就逃走了。她回头想继续逗逗尤开,发现男人已经昏迷,没了半条命,奄奄一息。
“无聊。”宁薇啧一声,看向窗外。
陆涟打开窗户。
宁薇问:“修好了吗?”
陆涟:“还有,我先走。”
人踩上窗台,翻身而下前,想到什么:“照顾好她。”
宁薇摆手:这不是废话吗?
尤开躺在床上,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他好像陷入黑暗又冰冷的海水中,无处可依,一点点往下沉。
鲜血从断臂源源不断流出,染红病床的白床单。意识昏茫中,又出现了焦霁的脸。
他和焦霁是高中同学。
那时他坐在窗户边,焦霁坐在他旁边,中间隔着条过道。
他不爱上语文课,喜欢埋头做数学题,做题的时候,练习册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光斑,光斑把白纸照得淡金,微微晃动,晃得他眼睛都花了。他抬起头,窗户上有光一闪,刺得他眼睛生疼,往玻璃窗看,原来是旁边臭美的小姑娘拿出镜子偷偷在照镜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从前的景象,一幕一幕,清晰无比。
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甚至能够看到玻璃反射的阳光,空气里浮动的粉尘。
后来他离开学校,读大学、参加工作,开始过上千篇一律的生活。
他没有再梦到过读书时代,似乎早就忘记那个浸透汗水的青春,就连直播间再见到焦霁时,心中也只是浮现微澜。
当时,他们两个人也不能算很熟。
没想到临死的时候,过去的事会这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每一个细节都这样鲜活,就好像是真的回到过去,他埋头做题,每天都被玻璃窗反射的光刺得眼,无奈看向旁边。
坐在他身边的女同学拿起片镜子碎片,用书挡住老师视线,臭美地照着镜子。
他不知道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好看的,用手遮住阳光,继续做数学题。
那个时候,阳光明媚,青春正好,大家都是活着的,鲜血滚烫。
宁薇玩弄那把带血的手术刀,走近躺在病床上男人,拎起手术刀笔在他身上,锋利刀刃就快割到脖颈,突然停住了。
一个穿红衣的医生握住刀刃,金丝眼镜下双眼弯起:“没有人能在我的面前伤害我的病人。”
宁薇:“啧。”
她松开手,把手术刀让过去,只身走出病房,在走廊左右看了眼,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尤开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还在读书的时候。
梦里一切都很真实,那年聒噪蝉鸣和穿廊的风,晒得烫脚的水泥路,和老人卖爆米花的吆喝声,写满方程式的黑板和空气里弥漫的灰尘,坐在他旁边悄悄照镜子的女孩,昏昏欲睡在中午十三点的古诗文朗诵声中。
他醒过来时,眼睛被强光刺得厉害,还以为自己在梦中,下意识举起手想挡住光线。
然后看到站在旁边拿起手术刀的医生。
医生穿红衣,侧脸温润,桃花眼弯起,正低头整理手术器械。
尤开愣愣想,他、他……得救了?
真的被女孩他们送到医院里的吗?他没有死。
他撑着病床站起来,“医生,谢谢你,这里是哪?”
“爱心医院。”医生头也没有回。
奥,爱心医院……爱心医院!那不是学校里面的鬼校吗?
他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医生。医生整理好器械,嘴角微勾,看上去心情很好,回头问:“感觉怎么样?”
尤开脸色重新变得惨白,身体微颤,看着眼前的红衣医生。
医生半边脸俊逸完好,另外半边,却被烧得惨不忍睹,每一寸肌肤都焦黑,一颗眼珠子挂在黑炭似的脸上,嘴角轻扬,露出森白牙齿:“哪里不舒服吗?让我再给你看看。”
尤开不停往后退,没注意啪地一下摔下手术床。
医生抄起手术刀,刀刃还在往下滴血,慢慢逼近他,被身后手术灯照亮修长线条,红色大衣微微晃动:“让我来给你治病吧。”
尤开吓得心脏猛跳,手脚并爬,屁滚尿流往前跑,好在手术室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他埋头一推,就推门跑出去了。
医生抄刀小跑到门口,“那里你不能……唉。”
尤开在走廊奔跑。
四周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声,他浑身都热起来,踩在这截走廊里,就像踏进火中一样,带有火焰的热浪一波波涌过来,几乎要把他灼成人干。
他感受到冰火两重天,刚才在手术室还冷得厉害,不停发抖,现在就只能用手不停揩拭汗水,热得喉咙冒烟。跑了数十步,他回头,看到医生站在门边,红衣频频摆动。
尤开被那张脸吓一跳,顾不得热,继续往前跑。
他记得走廊尽头是电梯,跑过去的时候,却愕然发现电梯那里用木板钉死。透过木板裂缝,可以看到银白电梯门,和墙上闪红光的数字b1。
电梯停在负一层。怎么回事?不是用东西抵住负一层的电梯键了吗?医院只有他们几个人,总不会是他们再下去了吧。
尤开往旁边看,走廊被烧得焦黑,这里不是第四楼。
他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时,心中一急就往旁边拐角的楼梯跑,只跑下一个楼层,就看到封死的木板。
身后嗒嗒的脚步声穿过来,还有哐当哐当,像是手术器械撞击清脆声音。
医生推着小推车,慢悠悠地走过烧得焦黑的走廊,口里哼起欢快的歌。
尤开抵住木板,咽口口水,紧张地盯着楼梯上面,双手攥住木板……双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的手回来了?
——
方棠棠在四楼走廊寻找。
手术光线扫过黑暗,她推开门,又是间病房。
这里是住院部,只有病房,她蹙眉,不明白为什么下面的楼层都被烧成焦黑,只有住院部崭新,没有被波及。
不愿意伤害病人?
这间病房和其他病房不太一样,在床头放着个玩具娃娃——
是个棕色的玩具熊,眼睛圆圆,脑袋也圆圆,还有个憨憨的大鼻子,看起来憨态可掬。不过在它的肚子上有条歪歪扭扭的线,像蜈蚣爬在棕色肚皮上。
方棠棠拿起玩具熊,才发现它的肚子是干瘪的,里面的棉花被掏空了。
她想起在太平间见到的尸首,他们的肚子上也有条血线,和玩具熊如出一辙。她想了想,把玩具熊塞到自己背包里。
不管是什么,先带走吧。
长长走廊里出现一抹灯光。
暖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她小心走过去,推开门,这间房终于不是病房,而是类似于医生值班室的地方。办公桌上摆满难以看懂的医学书籍,和一个深色笔记本。
方棠棠扫了圈没有找到可以急救用的东西,就把笔记本先塞到自己包里,然后跑出来,到最后一个房间时,终于找到一些绷带器材。
等她推着小推车跑到原来病房,愕然发现病床只有一滩血。
陆涟不见了、宁薇不见了,就连半死不活的尤开也不见了。
只有那颗血色糖果乖乖呆在桌子上,不一动不动。
方棠棠:“赵老师,他们去哪里了,是遇到什么危险吗?”
血色糖果安静无比,一言不发。
方棠棠:“……赵老师?”
赵老师为鬼的风格和为人是差不多,温柔又佛系,除开教学之外的事,一概是不管的。
她把糖果塞到口袋里,在病房里转一圈,想找到陆涟他们失踪去哪里。按照陆涟的性格,就算离开,也应该会给自己打声招呼。不过……
总不会又去修房子吧?
但就算修房子,尤开和宁薇的失踪又怎么解释?
方棠棠心急如焚,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跑到电梯口,看到鲜红的数字,表明电梯现在停在负一层。怎么会去了负一层?
她眉头紧皱,咬了咬唇,摁下按键。
数字显示电梯在缓缓上升。
趁着这个时间,方棠棠拿出刚才顺手拿走的笔记本,打开一看。笔记本上是龙飞凤舞龙飞凤舞的狂草,她瞪大眼睛,左看右看,还是看不懂,于是放弃继续把它丢到书包里。
电梯上升到第四楼。
方棠棠后退两步,攥紧血色糖果,心中默默喊了两声赵老师。
太平间的那些东西可能就在电梯里面,她想起几具尸体狰狞惨状,一股凉气从地上蹿起来,直蹿到后背,让她生了一身冷汗。
尸体开膛破肚,玩偶也开膛破肚……
她皱起眉,把糖果放在前面,注视着两扇门慢慢打开。
电梯里空无一物,金属折射银灰的光,显得冰冷,电梯里的灯光不停闪烁着。她纠结几秒,在电梯门要闭合的时候,咬牙走进其中。
刚刚电梯停在负一楼,说明有人下去过。四楼没有人,也许就是陆涟他们乘电梯下去了。她不明白陆涟为什么要去那里,但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电梯里灯光闪烁,墙壁上出现两个影子。
她从口袋摸出一颗巧克力,递到旁边,轻声说:“谢谢你陪着我,2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