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自灵看见冷晹仰面靠在椅上,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房中站着的黑衣暗卫关切地问:“王爷,此次皇帝传召,可是有要事?”
“无事。”冷晹一脸倦色,不愿多谈。他抬起头望了望墙上的倩影,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问道:“查的怎么样了?我离京的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被戕害?”
暗卫面色一凛,一五一十地道:“启禀王爷,属下多方查探得知,雨将军遇害,与王爷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冷晹心中一痛,直起身来:“怎么回事,说!”他知道冷燹心里膈应他曾经求过亲,为了避嫌,他已经很久见过雨自灵,冷燹怎么会因为自己杀了她?
暗卫道:“王爷离京处理民乱后,殷纤云借着宫中宴会之便向皇帝进谗言,道王爷离京的前一晚曾与雨将军茶楼私会,足足呆了两个时辰。皇帝闻言震怒,他本就想将将雨家连根拔起,此事激化了他,为雨老将军强加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令其在狱中中蛊而死,而雨家上下也是满门抄斩。事情太过突然,雨将军也受牵连被投入了大牢,受尽折磨后于宣德门斩首示众,之后火化,骨灰被刑部的人撒在了于罗江……”
“够了!”冷晹忽然出声阻止,两手撑在桌案上不住喘息。
雨自灵的胸膛也急剧起伏着,她没想到冷燹如此绝情,竟不肯让自己入土为安。
冷晹平息了一会,又问:“当日我确实去了茶楼,但并未遇见雨自灵,那殷纤云是何人,竟如此信口胡说!她怎会与皇帝沆瀣一气?与雨自灵又有何仇怨?”这样的女人不可谓不歹毒,但可恨的是自己之前竟没有发现这个隐患。
暗卫早就摸清了殷纤云的底细,稳稳答道:“殷纤云乃是殷丞相之女,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倾慕不已。雨将军成了太子妃后她怀恨不已,于去年元宵灯会跳祈福舞勾引皇帝,两人至此勾搭成奸,常于宫外幽会。”
雨自灵愣在那里。她原以为冷燹和殷纤云搅在一起是登基后的事,没想到早在去年冷燹便开始背叛她!枉她一心一意地操持公务、修习女红,最后不过是那一对奸夫*眼中的笑话。
雨自灵察觉到嘴里一阵腥甜,竟是将舌尖咬破了。当她回过神来,暗卫已经离开,书房里只有冷晹伫立在画前喃喃自语。
“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已离我而去,没想到你却真的去了,连尸骨都未曾留下……直到现在我方明白,你并不是我年少时的梦,而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挚爱。”
冷晹轻轻抚摸着画上人的唇角:“你还记得初见吗?你就是这样坐在马上对我笑,眼睛明亮地像是天边的太阳。我从未见过你这样飒爽的女子。”
“记得在军中时,你总爱和我比武,我听父皇说,凡事都要让着女孩子,否则她们会哭鼻子,所以我从来都悄悄让着你。有时候让得太明显了,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看出来,结果你一次都没有发现。”冷晹唇边带上了虚渺的笑意:“你于兵法十分精通,但为人却十分单纯,只是赢了个色子便能开心地跳起来。”
雨自灵从未见过冷晹这样笑,一时间怔怔的。
“后来,你拒绝了我的求亲,嫁给了冷燹。我心灰意冷,决定不再领兵。因为每次在帐中坐着,我都觉得你下一刻会拿着沙盘走进来,笑着对我说:‘殿下,这次我一定能赢你。’”冷晹的声音里满是痛苦,“我不怨你,我知道你对冷燹正如我对你一样,情难自已。”
冷晹脸上忽然带了愤怒之色:“我知道冷燹小气多疑,所以处处躲着你,不肯让你因为我受他的猜疑。我挡得了那些美人向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阻挡得了奸人的谗言,也没想到他竟如此阴狠!你是他结发的妻子!”
静默了良久,冷晹缓缓道,像是在发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丢了性命。”
……
雨自灵浑浑噩噩地从战王府回到飞鹿馆,换下一身夜行装,对着模糊的灯影不禁落下泪来。
苍天不仁,以戏耍众生为乐。谁能想到曾许诺保护自己一生的人成了杀害自己的刽子手,而曾不以为意的人却始终被背后默默保护着自己呢?上天安排她重生,是为了让她看清冷晹的真心吗?
雨自灵觉得有一种缠绵的气息包裹住了千疮百孔的心,她望着镜中的身影,暗暗下了决心。
这一世,她要成为冷晹的妻,好好陪伴在他身边,扶持他,守护他,尽力弥补他为自己受过的苦楚。
况且……雨自灵的眼神冷下来,她想起深宫中那对让她恶心的狗男女。如果嫁入皇族,那便有大把机会接近他们,如此还怕报不了仇?
这边为了冷晹对月长叹的时候,二姨娘也在自己幽居的小院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今日打水时跌了一跤,摔得浑身都疼。
雨自灵,都是你害我落到如此地步!二姨娘一边揉腰一边咬牙。听闻皇帝指婚的圣旨已经宣了下来,想到这个傻子就要嫁入战王府,二姨娘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
不行,必须要让这个傻子为自己受的苦付出代价!
二姨娘找出自己成色最足的一支金簪,在与正院相连的角门内一长二短地叩了三下。
不一会门外一人道:“二姨娘有何吩咐?”这是二姨娘在府中的暗线,主要用来监测三房,故而未曾被发卖。
“将这封信送到城北城西军营,交给大少爷。”二姨娘将簪子一同递了过去,“这是你的赏钱。”
“放心吧姨娘,小人保证送到。”那人答得十分干脆。
午后的飞鹿馆静悄悄的,丫鬟们聚在东厢做针线,雨自灵也在凤林的指导下描一幅花样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雨自灵呢?给我滚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