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獠牙用于取食猎物的鲜血, 而包含欢愉的血液最是美味, 所以血族进食的过程, 通常伴随猎物的快感。高阶血族更是如此,被他们的獠牙刺入, 甚至可以使人感受到极乐。
阿雷西欧没有多少使用獠牙的经验, 他不喜欢跟其他人有身体上的密切接触, 用杯子更方便, 想喝多少倒多少,喝完还能续。加上阿雷西欧喜欢进食些其他东西, 人类的零食他也非常喜欢,獠牙在这一过程中就显得很碍事。
因为容易咬到嘴(x)。
但阿雷西欧对吸食鲜血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 他见过很多血族的操作, 那不是很难。再说,就算他出了什么差错,这不是准备咬手腕吗?又不是脖子,手腕一不小心咬断了也不会死的。
鲁齐乌斯觉得有哪里不妙,可他现在没有抗争的余地,眼睁睁看着血族径直牵起了他的手, 置于唇畔。然后血族微微张口, 露出比普通血族略短一些的小巧的獠牙——
“等等……我的血……”
阿雷西欧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那一瞬间,无边的极乐如轮转的巨大漩涡将鲁齐乌斯裹挟,生命中所有欢欣的事物纷纷在迷乱中降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无数的画面正在他脑海中飞快闪回, 然后这些画面折叠后凋落,曾在圣殿受过的训练起了效果,他加倍清晰地重新看到了眼前的世界——
半羞涩般的,血族垂着睫毛,一痕血线从唇与手的接触之处蜿蜒淌下,果真不熟练。血族缓缓抬起眼眸,醉了一样,视线微微飘忽。
“你的血……”阿雷西欧也发觉了什么,但他也控制不住的沉浸在这种微醺的醉意中。这是饮用任何人的血液都未曾有过的情况,口中的味道已经不止要用“可口”来形容,他得承认,就算此时鲁齐乌斯拔出剑来,他也不愿意松口。
抓着尖刺长链的手传来刺痛,圣者另一只空出的手也勉强抬起来,捏住他的脸,强行让他松口。
阿雷西欧已经醉了,他抵死不从。
“阿雷西欧……阿雷西!”
鲁齐乌斯尽力试图唤回阿雷西欧的理智,他知道自己的血有问题,这是圣殿为他们这些针对性极强的猎人准备的最后手段。血族中有些有玩-弄猎物的趣味,击败猎人之后,也一定要恶劣的试着尝尝他们的血,这正是猎人最后的机会!
从幼年起便服用的药物,浇灌出有魅惑性质的血,然后在血族沉醉其中的时候——
反杀!
“唔唔唔……”阿雷西欧抗拒着拉开他的动作,并不追求血液滋味以至于没尝过什么好东西的他,在这种滋味面前一败涂地。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接着头就被抬了起来。
他还咬着鲁齐乌斯的手腕,深玫瑰色的眼瞳中,瞳孔紧缩。
鲁齐乌斯的动作在他眼里仿佛慢放,白衣的圣者伸手,解开了一贯严谨扣着的最上一颗衣扣,露出锁骨,接着微微偏头,将一侧脖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他面前。
“把我眼睛里的东西拔-出来。”怕惊扰了一般,圣者言辞低柔的跟他商量。
“我就配合你,给你更多。”
阿雷西欧的瞳孔顿时收缩到极致!
他缓慢地、艰难的克服进食的欲望,同时,他的理智也在缓慢复苏,令他意识到此刻屈服于血族本能的渴求姿态有多么令人羞耻。他开始微微颤抖,獠牙离开手腕,不敢多舔一下唇上沾染的残血,甚至强行拉起左手,让疼痛刺激理智。
他左手紧拽长链,逐渐回笼的意识里,他感到自己仿佛正紧拽着一团昔日的阴霾。尖刺撕扯得他的掌心几乎露出了白骨,他却仍旧倔强的、不服输的盯着圣者。
“你……血有问题……不早说……”
“……我也要有机会说。”
“把你扣子……给我扣好了……”
阿雷西欧咬牙,一边发力,一边控制自己的渴血欲望。他深深吸气,却又把那股血香带进了鼻腔里,气得他直接中断模拟的生理反应,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给了手中的长链。
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
目睹了他丢人瞬间的都得死!!!
长链另一端,半透明的楔子状物体垂死挣扎了一番,终于慢慢离开了圣者的眼睛。最后一点尖端离开眼球,阿雷西欧因为惯性向后一个倒仰,险些栽进棺材里,而鲁齐乌斯下意识的一闭左眼,鲜血流淌,看起来恐怖,其实损伤并不是太大。
但他此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个巨大的阴霾从他们头顶上移开了。
另一处,爱丽再度抽噎,不知道几遍重播短片。原本音乐激昂悲壮,迦洛蒂持剑斩向冥河,突然乐曲转柔,小红鱼从母亲的裙摆间浮游而起,红鱼有着纱裙样的尾鳍,只是轻轻摇摆……
便驱散了女神间的阴霾。
阿雷西欧松开左手,长链带着尖刺,顽固的挂在他半条手臂上。仍旧在克制着对鲜血的渴望,他不耐烦的甩了甩,长链死皮赖脸,他就把一头垂到地上,踩上去,用力的拽开。在他的粗暴对待下,长链彻底偃旗息鼓,尖刺消失,变成了一条一端缀着楔子的温润链子,点点深红色嵌在其中。
血族的高速复原能力下一秒便开始发挥作用,大片撕裂的伤口迅速复原,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鲁齐乌斯靠近,从地上拾起了这条在他眼中蛰伏了十几年的东西,微一侧头,就看到血族在瞪他,獠牙在唇边若隐若现。
“要我离远点吗?”出于感谢,他主动问道。
“去那头!”
鲁齐乌斯退到房间的另一端,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咬痕十分清晰。按照血族的吸血流程,其实最后应该舔舐伤口,血族的舔舐可以让咬痕瞬间愈合,但阿雷西欧显然不怎么会。
“你没有咬过别人吗?”他问道。
阿雷西欧背对他面壁,艰难克制着仍在翻腾的对血液的渴望,没好气的回答:
“是我破产了还是血族倒闭了?血仆而已,又不是用不起!”
鲁齐乌斯沉默了一会儿,他只听过血族喜欢美貌的血仆,因为那样吸血的时候还能顺便发生些什么,然而在阿雷西欧的观念里,血仆显然等于移动血袋,只需要撸起袖子放血就行。
他无声地笑了笑。
这只血族真是……一点血族的美感也没有。
他远远看着缩在墙角面壁的阿雷西欧,想了想,最后还是走过去,甚至主动绕到阿雷西欧面前,半蹲下来。阿雷西欧抬起眼看他,视线不能自控的飘向裸露在外的脖颈,接着意识到什么,迅速把半张脸埋起来,赶苍蝇一样让他快滚蛋,别在这里诱惑他。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鲁齐乌斯说道。
“我不可以!远点!”
再次拉开距离,鲁齐乌斯远远望着蹲在墙角的那朵“蘑菇”。
看起来真委屈。
他再想了想,又走过去,还是原本的套路,绕到阿雷西欧身前半蹲,很诚恳一样的看着他。
“你帮了我的忙,一点血而已。”
“啊啊啊你走开!烦不烦人啊!”
阿雷西欧绝对绝对不想低头!他当然贪恋这个神经病血液的味道,圣殿究竟给加了什么佐料,简直好喝到上天!他深恨自己,当年要是知道这事,就不会只去折那个超大号银十字,而是直接杀进去逼那些老头子把配方交出来!
圣者在他的暴躁之下,又移到远处。然而阿雷西欧这次不放心的抬头多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很有些蠢蠢欲动
阿雷西欧:……
你不要过来啊!!!
圣者移开目光,假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阿雷西欧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想再忍一会儿就结束了,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渴望对方的鲜血……
一个闪神之间,鲁齐乌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次他看起来完全不想掩饰了,漂亮的天空色眼睛里,透露出一点稍显恶劣的笑意。他甚至用那只被阿雷西欧咬过手腕的手压了压一侧的衣领,犹带血迹的咬痕映衬着毫无防备袒露在阿雷西欧面前的脖颈,阿雷西欧清晰听到了自己脑袋里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阿雷西欧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捂住嘴,四下张望。鲁齐乌斯略有些不解,他还以为阿雷西欧会耐受不住直接扑上来,那这次就算他赢了。至于一些血液,他并不在乎这种损失,喝一点就喝一点。
然而……
阿雷西欧冲到了棺材旁边,却不是企图藏身进去,而是看中了那个旋盖。他抱住了那个旋盖!发力!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什么鬼设计还占空!刚好给拆掉用在正地方!
“咔嚓。”
棺材板被掰了下来。
鲁齐乌斯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了,他目测一下房间的大小,确定自己当下跑不过血族的瞬移。
失算,没想到是愤怒值先破表。
“请轻一点。”他平静地说出最后的要求,希望走得体面些。
“或者,对称吧。”
阿雷西欧怒火熊熊,抄起那个棺材板。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