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拍摄前, 薛宥卡撕开创口贴,方才戴上手套,饶是如此, 还是很费力才戴上去。
化妆师给他补了补妆, 装作不经意地问:“卡卡, 那是你男朋友吧?”
“啊?不是,是我朋友。”
“不是吧?你们俩看起来很像一对诶!”
“哈哈哈, 真是朋友。”
“那他对你可真好。”当时那个圆寸酷哥出来拿外卖, 门不小心开了, 外面人就看着他一根一根手指头地给卡卡手上缠创口贴。
这不是二十四孝男朋友是什么。
化妆师还悄悄地跟朋友说:“我今天给一个coser化妆, 他男朋友陪他一起来的!两个人都超帅, 而且好甜好甜啊!”
她给朋友说了卡卡手疼, 男朋友给他贴创口贴, 喂水果。
“还有啊,他拍摄的时候, 他男朋友就在旁边冷酷地坐着,帮他抱着外套和书包,一休息就上去给他喂矿泉水,可乖了。”
没想到居然不是!她不相信!
下午拍摄。
郭总监让他打开刑具盒拿出各式刑具摆pose, 不出所料,拍摄结束,手套一摘,掌心关节都是血。
摄影师都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啊?”
“这……”郭总监看见他手成那样了, 整个手心都肿起来了,出了几个流血的口子,“卡卡老师,实在是抱歉, 我们拍摄赶急,造成了这样的事故。”
旁边的程誉脸色黑沉,一言不发地直接拉着他走人:“去医院。”
薛宥卡:“等等,我衣服还没换……”
“这样吧,”郭总监插嘴,“去医院的费用我们报销,造成的不便请老师原谅,太抱歉了,可以先在这里简单处理下,换了衣服后去医院再包扎一下。”
“没有那么严重,我贴个创口贴就行了。”
“不行。”程誉脸色难看至极,“谁知道那个手套干不干净,多少人碰过。”
郭总监有点尴尬,这件衣服之前寄出去了,给别人拍摄用过。对方寄回来前有干洗过,他们就直接给卡卡穿了,手套消没消过毒他们也不清楚。
“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郭总监也怕被碰瓷,“如果问题比较严重,我们肯定全权负责!等会儿我们助理陪同您一起去!”、
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
郭总监看得出来问题并不是很严重,就是破了几道口子,但确实是他们道具有问题,歉意和诚意一定要到位。
薛宥卡道谢,说:“那我先换个衣服吧。”
进换衣间。
“你怎么换?”程誉从方才买的药袋里拿出酒精喷雾和创口贴,“先处理一下。”
“手给我。”
薛宥卡乖乖地伸出手:“其实不用去医院的。”
程誉用酒精往他手上一喷,破了皮的手心一阵剧烈的刺痛,薛宥卡抖了一下,缩回手心。
“怕你感染了。”程誉用沾了酒精的棉签仔细给他消毒,“破伤风必须打。
“不会那么容易破伤风的,就几个小口子而已……嘶!你轻一点。”
“已经很轻了。”话这么说着,程誉却更小心了,扣着他的手,给他处理了伤口,“必须去。”
“我不想打针。”
“这么大了还怕疼?”给伤口简单贴上了创口贴,程誉低声问,“现在手能动吗?”
“有点困难。”刚刚拍摄的时候,他就不太能动了,只是因为手被手套禁锢着,勉强地忍受着,现在手心火辣辣地疼着,动一下手指头生疼。
“那你准备怎么换衣服?”
“你帮我弄一下这个腰带,帮我解开一下。”薛宥卡抬起双臂。
“艹……怎么弄。”
“你找一找,有个结,解开就行了。”
程誉板着脸,手臂绕着他的腰,然后解开了腰带,外衫直接散开,薛宥卡用肩膀把衣服抖了下去,然后让程誉帮自己脱掉。
里面还有两层衣服,程誉帮他脱了一层,薛宥卡说:“好了好了,内衫我自己来了。”
程誉闻言就转身,没看他脱衣服。
薛宥卡磨磨蹭蹭地弄了半天,终于把衣服脱下来:“程誉,你能不能把我的衬衫递给我一下。”
他毫无衣品可言,同样的白衬衫还有格子衫在网上批发了四五件。裤子要么牛仔裤,要么运动裤,今天他穿的就是运动裤,弯腰很容易就把裤子提起来了。只是衬衫穿上后,无法系扣子。
系扣子是个精细活,他办不到。
“程誉……你帮帮我。”薛宥卡曲起肘关节,戳了下他的背。
程誉转过头来。
薛宥卡穿着白衬衫,此时扣子一颗没系,在书包里委屈了一整天的、皱巴巴的衬衫松垮地挂在两边肩膀上,将要滑落。大片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程誉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锁骨上,喉结动了一下,错开眼神。
“帮我扣一下扣子,扣几颗就行了,行不行?”
程誉不太真切地“嗯”了一声,垂着头从最下摆的那一颗开始往上扣,目光尽可能地错开,可仍然不可避免地看见,因为拍摄而出汗,现在发出一种莹润光泽的象牙色皮肤。
一颗一颗地往上扣着,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薛宥卡抬头看着他的下颌,看他垂眸的样子,心底也滋生了种点陌生的感觉,蓦地想着化妆师小姐姐说的,以为他们是一对——因为觉得酷哥对他很好。
扣子系到锁骨,不小心碰触到他身体的指尖发烫:“好了。”
程誉的声音有点哑。
接着,他把外套袖口往薛宥卡手臂上穿戴,把拉链拉到一半,仍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走吧,去医院。”
游戏公司的助理小王陪同着一起,医生看了眼:“小伤口,不需要打破伤风,开一管药,抹上缠绷带,换两次药,明晚拆绷带,晾着,结痂后就行了,伤口不能见生水,洗澡戴手套,好了,下一个。”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薛宥卡晚上喝的粥,用的吸管。
因为赶着去医院,脸上的妆还没卸,就拔了假睫毛,擦了一下嘴上的唇妆——上镜拍摄妆容偏浓,眼皮上还抹了紫色的眼影。
程誉看习惯后,免疫了,没有刚开始那种让他头皮发麻的冲击感了。
郭总监那边来了消息:“老师,听小王说,医生看过了,怎么样,没事吧?”
薛宥卡用一根手指戳语音:“没有大碍。”
“那明天的拍摄……”
“我研究过了,宋慈lv.2的衣服是长衫对吧,袖子刚好能遮住手,不过我手上现在缠着绷带,估计明天就好了。”
那边过了会儿说:“干脆改到后天吧。”
发图是在元宵,这还有几天,完全足够了。
“好的,后天。”
坐他对面的程誉不高兴了:“还拍?”
“三万变五万啊,不香吗?”想想都要乐疯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程誉看他那副傻样,无话可说:“真是钻钱眼儿里了。”
“五万块啊,我们回北京了,我的手也好了,就可以请你去泡温泉啦。”
程誉说不去。
“为什么?不是那种澡堂子,真温泉。我搜过了,这边也有,不过你肯定要说土。我说的那个四千块一晚上,温泉票是送的,在小汤山,房间里有私汤的那种!特别豪华,等等我发你看看。”他艰难地戳着手机,被程誉把手机拿了过去:“别玩,先给你没收了。”
“那温泉还去吗?”
“我考虑下。”
泡温泉表示要脱衣服,只穿泳裤,他对自己发出这种邀请,代表着什么?
程誉审视的目光扫过面前那张大浓妆的脸。
怎么化这么丑的妆,自己竟然还觉得他可爱?
回酒店。
今晚的房是他自己花钱续的,但手游公司都会给他报销。
进房间脱下外套,薛宥卡打开行李箱扒拉,程誉看他可怜:“你找什么,我给你找。”
“卸妆油和眼唇卸妆水……”
“…长什么样?”
“两个瓶子,一个黄瓶子,一个是蓝色的。还有卸妆棉。”
这是之前加的妆娘给他推荐的卸妆产品,在专柜购入。
“这怎么用的?”程誉翻到了他说的几样东西。
“黄色的是油,干手上脸搓的,蓝色瓶子的卸眼唇的。”
程誉看了眼他缠着绷带的手。
嘴角一抽:“我是来伺候你的吧?”
“我自己可以啊,我先去洗个手。”
“医生说了别碰水。”
“我手指头又没伤口。”不过卸妆油确实很难洗干净,平时要洗几次,今天手上有绷带,不防水,更不方便。
卫生间,程誉喊住他:“怎么弄的?”
几分钟后,程誉僵硬地把卸妆油按在手心里,用指腹搓了几下。
“对,搓我脸就行了。”
程誉麻木地上了手,在他脸上揉搓起来,一边搓一边心里疯狂吐槽,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薛宥卡也不好意思,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仰头看着居然动手给自己卸妆的turbo,小声道:“谢谢你。”
程誉寒着一张脸不语。
薛宥卡眨了下眼睛,望着他再次出声:“谢谢程誉哥哥。”
程誉对上他的眼睛:“嗯。”
尽管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两人距离太近了,薛宥卡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谢谢你”和“谢谢程誉哥哥”两个不同的道谢,对程誉而言是很不一样的,后者明显让他要高兴许多。
黄色的油溶解了粉底液,变成一种更为油腻的质感,程誉给他卸完,花了十五分钟用香皂洗手。
这辈子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趴在床尾,薛宥卡单手戳手机,被洗完手出来的程誉训:“手不疼了?”
“疼的。”薛宥卡翻过身来,“你看我衬衫还等着你给我脱。”
程誉咳了一声。
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那还玩手机?”
“我不是玩,我在查这边的景点。”薛宥卡张开手让他帮忙解一下扣子。
程誉下午才干过,对此并不陌生,但下午是下午,晚上是晚上……他是想发生点什么吗?
程誉的目光落在薛宥卡那张卸完妆后,变得干净的脸庞上。
薛宥卡的嘴张张合合:“我们明天可以去情侣路玩,如果你不急着回家的话。”
“……什么,路?”程誉的指尖擦过他胸膛的皮肤。
薛宥卡立马敏感地颤了一下,卡壳了:“就……情侣路啊,那个路就叫情侣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情侣去,但我在网上查到很多人说很漂亮。去不去看看?”
程誉看见他垂着头,睫毛长长地垂下来,微微发颤,耳朵飞上绯红的色彩。
——他果然想发生点什么。
“一个破路…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那算了,不去了。”他叹气,还是待在酒店看六级资料好了。
程誉低头逼近他,看到他脸红还挺不容易的:“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