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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侯府外嫁女归宁。
薛家这一辈姑娘比较少,除了尚未出阁的薛楠就只有七房两个女儿,双胞胎,在纪真成亲前一年出嫁。因为七夫人不愿女儿再受跟她一样的苦,一个嫁给了娘家侄子,一个嫁给了娘家外甥,都是念书郎。上一代姑奶奶就多了,一个嫡出,随着丈夫外放扬州知府。四个庶出,出嫁门第都不高,文武都有,京中有三个。
清早,纪真把来客名单撸了一遍,看没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撂开手,接着忙自己那光杆司令的活计。反正他品级高又不姓薛,不需要陪客迎客,只等客人到齐之后去内院给几位长辈姑奶奶见个礼就好。
巳时初,薛老侯爷使贴身小厮送了两罐茶叶一本字帖过来,让他回纪家的时候带给纪侯爷。
于是纪真知道,不知哪位来客这是想找他托人情走关系了,而且见他没出面或者不想直接找他就求到了老丈人身上。
而老丈人的意思也很明显,别理他们!要是不想见他们,就直接躲出去。
纪真犹豫片刻,决定干脆出门避开,也好省些冲突。因为他们三房所有人都明白,若是有人仗着辈分情分压人,他是必定会直接打脸打回去的。
大过年的,还是和平些的好。→→老丈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等纪真犹豫完毕,木槿已经快手快脚张罗了三大车东西,礼单写好,木樨袖子里一塞,点了两个丫头,叫上胡石头,送少爷出门。
纪真:“……”少年你要不要这么能干!少爷会舍不得放你出去奔前程的!
看着面前酷帅美青年,纪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木槿太能干,把个水砚堂管得妥妥当当的,万事不需要他操心。人又聪明,学什么都快,管家之余又学武又学医,不管砍人还是救人都特别利索。再加上当初跟着他在西北立下的军功,又有薛家照顾,放出去从军必能挣下一份前程。可真要把人放出去,纪真还真找不出第二个用的这么顺手的大管家。木樨不行,只有小机灵,撑不起大场面,真要让他管家能把他愁死。
真是放出去舍不得,留下也舍不得,好愁人。
不管哪个年代,最珍贵的都是人才。纪真爬上马车,默默感慨着。
听闻儿子上门,纪侯爷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亲自出门把人迎了进来,待看到木樨手上儿子惯用的书袋,明白了,这个儿子是来躲清净了。
安远侯府是真的清净。
人口少,才四房。老太君娘家人和三房四房岳家都在外地,只大房二房姻亲需要走动。
大房郑氏单方面跟娘家人断绝了关系,初二只纪侯爷带着两个儿子走了一趟。初三纪宁就没了要走动的亲戚,只等纪敏归家即可。纪晖也带了媳妇儿子去了岳家。
这要在人口多的人家,婆婆有婆婆的娘家,媳妇有媳妇的娘家,外嫁的姑娘既有自己的娘家又有婆婆的娘家。错开日子走动,往往需要好几天。而在安远侯府,大房二房加在一起,两个婆婆两个媳妇一个外嫁女,初二初三两天时间轻松搞定。然后,在初七老太君过寿之前,闲下来了。
纪真觉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份安静。于是,毫不犹豫打发了胡石头回家搬行李,再次占据了自从考中六元之后重新被他爹收拾出来随时可以拎包入住的云霁院。
纪侯爷求之不得,开了自己私库,好东西流水似的搬了过去。
纪真木着脸:“爹你还有好几个儿子呢!”承爵的嫡长子,小可怜没人管的嫡次子,心爱的庶出老儿子,现在头脑一热给这么多,以后有你哭的!关键是,未来当家人会有意见的!
纪侯爷脸上有些讪讪的,却没拒绝纪真退回来的古董摆设。
纪真才把云霁院的地龙烧上,纪敏带着丈夫岳怀熙回来了。
看儿子没有动弹的意思,纪侯爷犹豫一下,回了自己院子等着女婿拜见。
正泽院。
郑氏陪女儿说着话,时不时看一眼门口方向,但凡外面有些稍大的声音都要侧着耳朵听一听。
纪敏心疼母亲,却不知该如何劝解,不能劝解母亲,更不能劝解三哥。说亲生母子不该有隔夜仇?出嫁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出嫁之后听了夫君的分说,她这才知道三哥到底失去了什么。
六元之名,家世简单,又有真才实干,位极人臣指日可待。但是现在却做了正一品大学士,品级高,却不合理,碍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况且品级再高又有什么用,手中半分权利都没有,只落得一个清贵至极。论实际好处,别说比不过一州知府,恐怕也比不上一县父母。
而这一切都是血脉至亲带来的。谁能不介意,谁能轻飘飘一句没有隔夜仇带过?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有人阻了她夫君的前程,即便是生养她的亲生父母,她也无法做到毫无芥蒂。而三哥不报复不迁怒,已经很有胸襟了。再要求别的,过了。
纪真始终没有踏进内院半步,只使了跟来的两个丫头把给各房的礼送了过去。
午膳内外院是分开的,外院摆在花厅。
纪真也终于挪了出来。
岳怀熙正和纪暄说话,看到纪真过来,赶紧见礼,神态语气带着几分亲近。
纪真微微一笑,略聊几句,确定了,话题一转,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敏姐儿倒是什么都跟你说。”配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岳怀熙心里咯噔一下,对这个大舅子的敏锐又多了几分认识,又有几分懊恼。依舅兄素日行为,对郑家人似乎十分疏远。而他,却是不折不扣的郑氏一脉。不,说不定郑氏一脉这两年受到的打压就是出自舅兄之手。那他之所以没受到波及看来是托了妻子的福,那么以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母亲的娘家侄女送回南边吧!他们夫妻二人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