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暮色四合, 天色已经变成了深沉的墨兰。落地窗上映出男女暧-昧的身影,空气里只剩下静默的对峙。
纷杂的画面在暮云脑海里闪回。
那些纠缠的、挣扎的、半夜拉扯的情绪,以及无数次的期待和失望, 都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可偶尔,他也会有温柔的时候。他低哑着声音喊你名字, 会很容易让人以为情深几许。
也就是那点子温柔,让她在后来的岁月里,怎么都恨不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 暮云觉得胸-腔里那种无法排遣的, 像是被人掐住心口的窒息感……
是应该叫做恨。
暮云不说话, 谢图南也不着急。
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不过几分钟。暮云绷直的背脊忽然放松下来, 肩膀微微往下挎。
“谢图南。”
她轻轻的开口,因为感冒未愈, 嗓音微哑:“把u盘给我吧。”
暮云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那里渗出一点血迹, 是她刚才咬的。
“我来看望祝教授, 只因为他是我父亲的导师, 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们——”
她微顿,改口:“我对你, 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至于那些陈年旧事, 我不记得了。谢总如果有兴趣追忆,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但是u盘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父亲当年的一些作业、获奖记录、邮件。他去世很多年了, 毕竟——”
暮云一口气说到这,“死者为大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变得很缓慢, 带着一种死水微澜的平静。
……
在谢氏,加班是常态。八点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从办公室出去,暮云就被走廊的灯光晃了眼。
她抬手挡了挡,没有停留。
前台的小姑娘还没有下班,见暮云下来,放了手里的文件夹,眨着眼睛拘谨的朝她笑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长这么漂亮,身材也无可挑剔,去顶层一待就是大半天……
衣服还皱了!
小姑娘吸口气,瞬间脑补了三万字小黄文,脸上的微笑也更虔诚了一些。
但不知道是不是虔诚过了头,脱口而出就是:“欢迎下次——”
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光临”两个字生生卡住,并且一时找不到替换的词,反倒把脸憋的通红。
暮云笑了笑。
下次光临。
最好还是不要。
回到车内,暮云系上安全带又解开。
晚上八点的金融街,加班结束的白领从各个大楼出来。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步履匆匆。
暮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把脸埋进去。
很累,很想睡一会。
她转了下脑袋,不小心压到了手腕。被谢图南拽过的地方似乎还隐隐作痛。
暮云开了灯,果然,红了一片。
“混蛋。”
她低低的骂了一句,听到手机响。
是怀玥的电话,“姐,你在哪呢?”
暮云随便报了个地址。
“唔。就是——”怀玥支支吾吾的,打着商量:“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两包泡面。”
暮云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要韩式的那种!”怀玥继续说她的要求,“我等会把包装发给你!顺便买点芝士条。记得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能被大哥撞见。”
“……”
暮云往后靠在椅背上,头疼道:“大哥不让吃泡面?”
怀玥气呼呼的“嗯”了声。
暮云一时无言,忍不住吐槽:“他管这么多?”
“是吧!”怀玥一下子找到了认同感,“真的是,男人过了三十就越来越——”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道:“反正就很讨厌!”
暮云摇摇头,不置可否。
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名利地位都有了,事业稳步上升,感情不再是必需品,反正多的是年轻的小姑娘前赴后继。
像怀宴这样私生活干干净净,按部就班订婚成家的,并不多。
这么想着,暮云忽然有了点八卦的心情。
“大哥和他未婚妻,怎么认识的?”
怀玥:“就、相亲啊。”
“……?”
本来以为是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没想到开局这么俗套,暮云觉得有点幻灭。
“不是说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吗?”
“什么大学——”怀玥说到一半恍然,哦了声,“你说那个啊。那个早分了,江城人,独生女,父母不同意远嫁,就没成。”
“……”
行吧。
暮云有点后悔多问了一句。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这样的故事听多了,会觉得不美满的结局也没有很遗憾。
被怀玥这么一搅和,暮云原本沉郁的情绪舒朗了不少。她发动车子,拐去旁边的商场,找到了怀玥说的那种泡面。
她今天背的包小,塞不下泡面。想起怀玥反复叮嘱的不能被发现,还特意去隔壁饰品店花五块钱包了起来。
店主以为是年轻人玩什么整蛊,打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
到张宅是九点,怀宴果然雷打不动的在客厅看财经新闻。
“回来了。”怀宴叠着腿靠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一眼道:“以后别这么晚,不安全。”
九点……
晚?吗?
怀玥听到动静“蹭蹭蹭”就从楼上跑了下来,站在楼梯上朝暮云招手,脸上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怀宴挑了下眉,眼神狐疑的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停留在暮云手里的“五元饰品店小礼盒”上。
他抬手指了指,“这个?”
暮云一脸淡定道:“随便买的。”
怀宴若有所思的点头,似乎终于对这个妹妹的喜好有了一点定位。
正要收回视线,忽然又注意到暮云手腕上的红痕。她皮肤白,显得那红痕异常狰狞。
于是怀宴的眉头又重新皱起,这次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暮云不知道怀宴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背后被盯得有点发毛。
上了楼,暮云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怀玥,决定以后再也不陪她干这种降智的事。
但是,两个小时后。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暮云开了门,怀玥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可怜巴巴的问:“姐,你会煮泡面吗?”
暮云靠着门框,“不会。”
怀玥张了张嘴,有些茫然,“你也不会?”
“……”
看她真信了的样子,暮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点头。
她虽然厨艺不精,而且因为怕热油飞溅,炒菜的时候通常只有一半能倒进锅里。
但倒也不至于不会煮泡面。
只是对油盐酱醋天生缺少点感觉,怎么放都不对,因此很不喜欢进厨房,能避免就避免。
“要不你泡着吃吧。”暮云认真的提建议。
“不行。”怀玥苦着脸,“这个面泡不开,只能煮。”
“……”
那它还配称为泡面吗?
暮云默了几秒问:“今晚一定要吃吗?”
怀玥点头,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
吃货突然对一样东西感兴趣的时候,通常很难放弃。
暮云有个大学室友就是吃货,曾经大冬天半夜为了吃一串烧烤守在学校栏杆旁边等外卖,回来的时候手脚冻的冰凉。
因此暮云很了解这种……吃货的执着。
“那这样吧。”暮云说,“家里有烧水壶吗?”
“——有。”
怀玥迟疑着,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暮云:“你把泡面对半掰开,扔进去,打点水,水开了,你的泡面也就熟了。”她说的极其随意。
怀玥:“???”
“真的可以吗?”
“可以。”
暮云摆摆手,“去吧。”
作势就要关门。
“慢着慢着!”怀玥抓住门框,因为刚才的两个字徒然拔高了音调,她捂住嘴,朝怀宴房间的方向看了眼,舒口气继续道:“姐,你陪陪我!”
“……”
***
暮云走到厨房,才发现怀玥已经自己鼓捣了好一会。
桌上放着切的横七竖八的番茄、土豆片,旁边碗里打了两个鸡蛋,还有拆开的芝士条。
饮料也准备好了。
颜色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水果炸成的汁。
黑暗料理初具雏形,万事俱备。
暮云再次沉默,“这些?”
“我看吃播这么做的。”怀玥重新围上小布兜,像模像样的:“姐你要先喝点饮料吗?”
“……”
暮云选择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拉开椅子坐下,“你看的什么吃播。”
这么误人子弟。
怀玥说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博主名,暮云没听说过,也懒得去求证。
厨房的装修是中式的,灯调成了暖调的白色,北侧的窗户关着,浓稠的夜色被一层玻璃隔开,烧水壶发出“呜呜”的响声。
“姐。”怀玥回头问,“你吃吗?”
暮云:“不吃。”
她没带手机下来,觉得有点无聊,准备上楼去拿。
“姐!”刚起身就被怀玥叫住:“别走!”
“……”
暮云:“我去拿手机。”
怀玥指了指桌上的平板,“玩我的!”
“……”
行吧。
暮云又重新坐下。
怀玥的平板和她的手机一样,套了很粉色的兔子壳,竖着两只耳朵,花里胡哨的,拿起来还有些重。
她没设密码,点开是在文档界面,一篇人物专访提纲。
谢图南三个字贯穿全文,从相貌、性格、经历,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
中间配了一些图,只是都不清晰,大多只有侧脸或者背影。
暮云大致浏览了一遍。
“还没放弃啊。”
怀玥“啊?”了声,“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多年不接触,暮云总觉得这个妹妹变呆了。小时候的怀玥虽然事事争先处处较真,但机灵活泼。
现在跟小傻子似的,总是慢半拍。
暮云指了指屏幕:“采访。”
“不是。”怀玥苦着脸道:“本来你们都说采访不到,我就放弃了。但是我们这个专题,一共六个待选人物,主编把其他几个都分配出去了,就我没有。”
暮云明白了。
怀玥这种走后门塞进去的,本身没什么实力,工作中上级不会重用,同事也不敢得罪,很容易被边缘化。
这次是小公主的事业心在长期的混吃等死中来了个仰卧起坐。
暮云想了想今天谢图南对她的态度,他已经知道了张家和她的关系,怀玥要是真撞上去恐怕会吃亏。
“玥玥。”暮云说,“还是算了吧。你和你们主编说说,和其他同事一起去采访别人。”
“可是——”怀玥为难道:“我已经下了军令状了。”
暮云:“……”
当她没说。
先不说怀玥能不能见到,谢图南应该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方便面的香味已经从烧水壶里飘出来,怀玥鼓捣着准备把调配料加进去。
“姐你真的不吃吗?”
“吃什么?”
“吃——”怀玥说了一个字才觉得不对劲,这声音……她猛的回头,怀宴推开移门走了进来。
他在厨房内扫视一圈,眉头轻皱。
暮云手肘搭在桌上撑了撑额头,“打着哈欠”起身,一副“我困了先走了”的架势,准备溜出门。
怀宴抬手,跟尊神一样挡在门口。
暮云打了一半的哈欠又很好的收了回去,坐回到椅子上。
怀宴反手推上移门,走到怀玥旁边,然后脸部缓缓的,摆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用烧水壶煮面?”
这个事情显然已经超过了张大公子的认知范围。
怀玥眨着眼睛,“啊,怎么了,这不是——”
她低头看了眼,“熟了么。”
“……”
怀宴的世界观有那么一丝崩塌。
兄妹俩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乌眼鸡似的对峙。
画面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暮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个,是我教她的。”
怀宴的太阳穴跳了跳,联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一个人的时候,就这么凑合的?”
暮云:“也不是。”
怀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就听暮云继续道:“我一般只用它煮鸡蛋。”
怀宴:“…………”
他看向桌上乱七八糟的食材,然后似乎放弃了交流。拔了烧水壶的电源,一边挽袖子一边回头:“都饿了?”
……
暮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不得不说,怀宴厨艺很好。
他穿着睡衣,头发微微有些乱,没了平时的那种严肃感。烧水下面的同时,还能另起油锅煎几个荷包蛋。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怀玥还不想放弃她的韩式泡面,但是尝了一下,没有怀宴下的挂面好吃,只好悻悻然把碗推远了。
怀宴拿筷子点着碗,又是老生常谈:“说多少次了,这些不健康。”
怀玥咬着荷包蛋,嗯啊哦的敷衍。
北侧的窗户被打开,虫鸣声远远近近的传进来。暮云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夜,在青城老宅,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吃了小半碗面,觉得饱了。
怀漾游戏打到一半,顺着香味摸过来,半天才看清楚状况。
“你们居然背着我吃宵夜?!”
说着掀开锅盖看了眼,“而且没给我留?”
怀宴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瞥他一眼:“本来就没你的份,要吃自己煮。”
怀漾:“…………”
“玥玥。”怀宴扬了扬下巴道:“回房间去。”
怀玥哦了声,摸着肚子乖顺的往外走。
怀宴也起身,经过怀漾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把厨房收拾一下。”
“?”
怀漾冷笑一声,梗着脖子就要撸袖子,一副“你是不是想打架”的表情。
怀宴跟没看到似的,“暮云,来我书房一趟。”
暮云已经走到门口,闻言错愕的回头。
“现在?”
“现在。”怀宴点头,神色平静,带着很温和的笑意,看起来还有些慈祥。
暮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形容词,他对于怀宴的印象,还是幼时记忆里,那个沉稳的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也一点都没变。
怀宴的书房在二楼,正对着花园。进门后右手边两面墙都是书架,书籍杂多,但放的很有层次。
吊灯亮起,是干净温暖的橘光。
临窗的地方摆了张中式泡茶台,上头成套的紫砂茶具一看就价值不菲。
像他们这样的人,会特别钟爱在办公室和书房摆一个茶台。饭局只为谈单,遇上需要耐心周旋的,茶桌比饭桌更容易拉近距离。
怀宴在挑茶叶,大有好好谈谈的架势。
“喜欢喝茶吗?”
暮云想了想道:“说不来。”
她会泡茶,跟着谢图南学的。一开始不喜欢喝,再好的茶叶都品不出所以然。
后来时间长了,也渐渐懂了点门道。
有一次,暮云还不太懂,拆了谢图南书房一块茶饼。
看着挺普通的,但他这种砸几个亿都不见眨眼的人,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肉痛的表情。
暮云咬着嘴唇,无辜又无措。
“很……贵吗?”
他没答,把那茶饼翻在手里看了看,吊着眉梢笑问:“好喝吗?”
……
暮云现在回忆不起那个味道了。
应该是好喝的。
但这两年,她几乎没正儿八经泡过茶。这种上流社会附庸风雅的东西,于普通人的生活,并不必要。
怀宴笑笑,“我也谈不上喜欢。”
细长的水流冲过茶具,怀宴沉吟片刻:“有件事,一直没找机会和你说说。”
暮云预感到什么,沉默着等他下文。
怀宴沉吟片刻,继续道:“五年前,你奶奶生病,最难的时候,没有帮你,我很抱歉。”
书房里短暂的沉寂下来。
半晌,暮云轻轻的舒口气。
“其实不是。”
“那次我来借钱,你在国外,舅舅出差,舅妈虽然拒绝了,但我本来也可以打电话给你们。”
“但我没有。”
暮云的语调很平静,像陈述一件很久远的旧事。
她想的很明白。
亲戚有困难,借钱是情分,不借也情有可原。只是在贫富差距特别大的时候,这种情有可原便成了一种原罪。
上门借钱本为诚意,舅妈虽然拒绝在前,但舅舅和大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同样被陷入不义之地。
明知道一个电话,他们不会坐视不管,她仍旧选择赌气沉默,以维护年少可怜的自尊。
并且可耻的,看着他们内疚而不愿意出声和解。
时过境迁,哪分得清对错呢。
都是人性作祟。
“大哥。”暮云捧起前面的小杯子,轻轻道:“对不起。”
怀宴闭了闭眼,叹口气。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暮云侧头,对上他沉静又饱含担忧的视线。
“我不想说。”
“那这个呢。”怀宴指了指暮云手腕上红痕,经过一个晚上,已经隐隐有点青紫。
暮云愣了一下。
怀宴:“也不想说?”
暮云的指尖轻轻的触上手腕,一时语塞。
她差点忘了,怀宴是从小学习优异,人品端方,但这不影响他心思缜密。舅舅早早放权,他能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洞察力自然也是一流。
又也许,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些聪明人的头脑永远这样,什么都能看透。
过了很久,手里的茶渐渐冷了。暮云抬头,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
“一个混蛋人。”她说着顿了一下,慢吞吞的继续:“干的混蛋事。”
怀宴重新帮她添了杯茶,“那以后,就不要理这个人了。”
暮云笑了笑说:“好。”
***
是夜,凌晨两点。
付华初从望江打了两场牌出来,路过金融街,随随便便那么一抬眼,就看到中间最高的那幢楼,顶层还亮着灯。
他坐直身子,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是谢图南的办公室。
顷刻间,睡意连着酒气一起散了大半。
谢图南虽然也挺喜欢赚钱的,但绝对还没热爱到这地步。
除了两年前欧洲那个极其凶险的并购案,付华初还没见他这么……挑灯夜战过。
付华初吩咐司机停车,直接上了顶层。
整个走廊空荡荡的,秘书处空无一人。
总裁办公室的门没关紧,往外透出细微的光亮。付华初放轻脚步,做贼似的把耳朵贴在门上。
咦,没声音。
难道是忘了关灯?
付华初正准备推门,就听里头忽然传出谢图南冷淡的声音:“想进就进来,别跟做贼一样。”
他语速不快,带着久未说话的谙哑。
付华初实打实的被吓了一跳,一口气闷在胸口,抬手使劲的掐了一下脖子才缓过来。
他猛的推开门走进去,“你在里面你不会早点吱个声啊!”
贼喊捉贼,气势十足。
谢图南阖着眼靠在椅背上,闻言勉强的把眼皮睁开了一条缝。但似乎是实在懒得搭理,又缓缓合上了。
付华初:“……”
虽然对谢图南这副死样子见怪不怪,但付华初还是觉得人格上受到了侮辱。
但谁让他大度,不跟这人计较。
付华初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到办公桌旁,“什么情况啊你这,就算没有夜生活,也不至于在办公室思考人生吧。”
谢图南没反应。
付华初来脾气了,手里的水杯猛的往桌上一磕。“咚”的一声响,在凌晨两点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诶我发现你这人——”
他说一半卡住,头往旁边偏了偏,然后伸手,扯了扯谢图南肩膀处的衬衫。
“哟!”
他语调急转,饶有兴味的凑过去细看:“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被咬了呢。”
谢图南终于睁开眼,一把拂开他的手。
“啧啧啧!”无视谢图南越来越黑的脸色,付华初又重新把手伸过去,把袖子往上卷开,“我再看看,唉这,咬的狠了一点。”
“但你别说,两排小牙印还挺秀气。”
“是女的吧?”
“我猜猜啊,你那前女友?”
“……”
谢图南眉头拧着,薄长的眼角微微下垂,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坐在那一言不发。
付华初觉得不对劲,极其不对劲。按谢图南的脾气,换平时他都该动手拎他出去了,怎么这会看着……
还真他妈有点颓呢!
付华初不逗他了,换了个正经的语调:“当年和人分开也没见你这样。再说,你看着她走的,没拦。那会我就和你说,放了手就别后悔。”
付华初说着从桌上的拿起一个飞镖,作势往前比了比。
“而且吧,你那前女友看着挺乖的,但其实挺有气性一姑娘,你今天肯定是把她惹毛了。”
“不过也不打紧,她还肯这么咬你一口。”
付华初手里的飞镖还是没扔出去,他转过身,拿尖头点了点谢图南心口,“就一句话,你现在——”
他压低了声调:“还想不想要她?”
谢图南抿着唇,缓缓抬眸,从付华初手里拿过飞镖,扬手朝对面比了比,然后手臂猛的发力。
飞镖呈直线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他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