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仙大会第二日的上午。

比试即将开始，季暄和十夏已经离了高台，季翎却发现木九黎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了？”

“他们一个在东擂台，一个在西擂台，怎么看？”

“就，”季翎有点懵：“一起看呀。”

“我……做不到。”

看着有些懊恼的木九黎，反应过来的季翎忍俊不止。知道她做事专注心无旁骛，但没想到连眼都不能旁骛，看着一个就会忘记另一个。

“这样，你看着先开始的那一边，另一边到了关键之时我提醒你看过去，过了关键处你再回去。”

木九黎认真想了想，道：“要是两边同时到了关键处呢？”

“……那我就比较下，看哪边更关键，再决定提不提醒你。”

“好。”

木九黎终于安下心，坐直身子，专注盯着擂台。季翎看着她，心情突然格外好起来。

季翎暗自摇摇头，真是不可理喻。

鼓声响起。

先开始的是季暄这边。

这组除了季暄来自灵珈宫，另有个青龙派的弟子外，其他三人都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别。

“似乎没什么可看的。”

在季暄轻松打赢第一场，第二场也眼见着要胜时，季翎如是说道。

“九黎，那边，小十夏开始了。”

九黎看过去，心里陡然凉了凉。与十夏对战的是个虎背熊腰十分魁梧的大汉。那大汉使着一双大刀，十夏却赤手空拳。

对比实在太鲜明，比试还没开始台下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这怎么个比法！这小丫头比我家绣花的女儿还小还瘦！”

“也说不定吧，这小姑娘是玉珈宫的呢。”

“可是身形差距太大了……”

台上的大汉瞅着对面大眼清澈的十夏，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丫头，你认输吧，伤着不好。”

十夏挥了挥拳：“叔叔你可不要小瞧我。”

鼓声一响，大汉犹豫了下挥刀攻来，本存着怕伤人的心思留了几分力气，很快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小丫头的衣角。

大汉一急，不再收着力，动作愈来愈急，愈来愈猛，台下的人都为台上四下躲避的十夏捏了把汗。

“小十夏怎么还不用拳法？”季翎问道。

木九黎似是并不奇怪，道：“快了。”

在大汉的刀又一次用力挥下时，十夏没有再避，抬头猛然一挥拳，那把刀“咔嚓”一声碎了。还不待大汉回过神，十夏身子一个后仰，猛然一脚踢在另一把刀上，这把刀也就此碎裂。

局势骤变。

趁着大汉慌神之际，十夏纵身向前，手中动作如行云流水，拳头一下接一下毫不含糊。

没想到这小丫头力气这般大，吃痛的大汉急急往后退去。奈何他的动作远不及十夏灵活，只觉眼前绿影一晃，脚下蓦然被跘住，身子猝不及防，向一侧倒去。再回过神时，对方小巧的拳头已经停在他的太阳穴之上。

大汉愕然，台下的人也傻了眼。

礼官怔了片刻，急急宣布：“第十一组第四场，玉珈宫弟子木十夏胜！”

擂台下一片赞叹之声，高台上木九黎唇边露出骄傲的微笑。

“小丫头的拳法倒是挺凶猛。”季翎笑道：“原来你们玉珈宫的功夫都是这个路子的呀。”

“其实不是，”木九黎急急澄清：“师姐们的剑法大多很……很……很温柔的。”

季翎顿时笑开了：“温柔？剑法要温柔作甚？”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总之与我不一样……”九黎脸一红，支支吾吾解释着。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季翎弯起眼眸：“为何这般急着解释？我觉得如你那般的剑法挺好的。”

木九黎一滞，蓦然失了言语。

很快，擂台上的比试又轮到了十夏。这次的对手比方才的大汉要弱，十夏几乎是没什么起伏的取得了胜利，顺带又碎了对方一把剑。

“那边，阿暄的最后一场比试来了。”季翎提醒道。

木九黎看过去，台上站着的是季暄和那个青龙派的弟子，这显然是这一组最有看点的一场比试。

擂台下的看客几乎是一边倒。

“这少年不愧是灵珈宫的弟子，之前三局都赢得轻轻松松，这局想必也很快就拿下了！”

“没错，我也看好他。”

议论声中，鼓声响起。

寒光相接，剑影在风里来来回回，互不相让。出乎众人意料，两人的剑法几乎是不相上下，十几个回合了依然是不分胜负。

“精彩！”擂台下有人喝道。

高台上，季翎挑了挑眉：“想不到这个青龙派弟子的剑法这般沉稳扎实，师弟算是遇到对手了。”

木九黎有些紧张：“季暄能赢吗？”

“能，”季翎答得悠然：“虽说这个青龙派弟子的剑法不比师弟差，但论耍小聪明他定然不及师弟。”

很快木九黎便明白了季翎这话的意思。

又一番剑光相对，季暄忽然似是偏了力道，身侧露出了个破绽，他忙退后一步想要回护，那青龙派弟子并未生疑，直直冲着那破绽而去。眼见着就能压制住季暄，方才还慌乱退步的季暄忽然步法一变，一个后仰错开了攻击。

青龙派弟子这才意识到有诈，身体要害没有防备地全部暴露在季暄剑前，想要回避已是来不及，寒气袭身，剑尖已停在了胸口前。

“得罪了。”

对面的少年笑容明灿地收回剑。

“第九组第七场，灵珈宫弟子季暄胜！”

高台上的木九黎松了口气，季翎则一直是轻松的模样。

另一边，又不小心碎了一剑的十夏也结束了她的比试。

第九组，季暄和那个青龙派弟子进入第二轮。

第十一组，十夏和那个双刀大汉进入第二轮。

“季翎，我们下去接他们吧！”

木九黎忽然站起身。

“有……”有什么好接的？季翎下意识就要说出口，但一抬眼对上木九黎含着期待看着他的眼眸，那般墨色清透的眼睛，仿佛能在冰凉里映射出阳光的明辉，让他后面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好。”

走下高台的时候，季翎再一次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不可理喻。

两人刚走到擂台下，眼尖的十夏就奔了过来，奔到两人面前时却又十分忧郁委屈地低下了头。

木九黎一怔。

“怎么了？小十夏，赢了还不开心么？”季翎奇道。

“阿九姐姐，季翎哥哥……那些碎掉的刀剑，会不会……让我赔呀？”十夏支支吾吾道出心事。

季翎和木九黎顿时哭笑不得。

正路过的大汉听到这番对话，爽朗大笑。

“丫头你放心，技不如人不怪人，我不会让你赔的！”

十夏这才放下心，又把手举到木九黎面前。

“阿九姐姐，手疼……”

“……我给你吹吹。”

打碎了别人好几把刀剑，是得手疼。季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看着眼前委屈举着手的十夏和煞有介事吹着的九黎，怎么回事，越看越想笑，咳咳，好像笑过头停不下来了……

九黎和十夏惊诧地看着笑着笑着忽然一脸痛苦的季翎。

这是……笑岔气了？

“穆齐兄，有缘相遇，呆会我给你介绍下与我同行的三人……师兄？你怎么了！”

正与那青龙派弟子一起走来的季暄被表情诡异的季翎惊到了。

“没什么。”

一瞬间季翎就收拾好表情恢复了淡淡神色，直让季暄和青龙派弟子怀疑自己花了眼。

“师弟，这位是？”

“哦，青龙派弟子穆齐，你们方才在上面也看到他了吧！”季暄笑道，又把三人介绍给穆齐认识。

一番对话，四人都对这个来自青龙派的穆齐印象不错。

听闻青龙派只有穆齐一人来皇城参加试仙大会，四人不禁奇道：“为何？”

大多门派的弟子都是一群一群地来的，纵然不参加看看也是好的，青龙派如此有何深意?

穆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为本派前些日子钱财周转出了些问题，加起来也只够供我一人来皇城。”

“好心酸。”十夏呆呆道。

“没什么，”穆齐愈发不好意思：“还好不负同门所托，没再第一轮被刷下去。”

季暄拍了拍穆齐的肩膀：“我觉得你挺厉害的，加油！”

与穆青分开之后，季暄边走边道：“人们都说什么小三宫，我看就只有青龙派瞅着舒服。”

三人还没答话，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蓦然从后面传来。

“你说什么？”

四人回头一看，好巧，吴非凡正从后面走过。

“我告诉你们，别得意得太早，我也是四局全胜的成绩！等进了第二轮的千兽虚境，我定要你们好看！”

恶狠狠地丢下这句，吴非凡扬长而去。

四人默然了片刻。

“好蛮横，双双怎会有这样的师兄。”木九黎想起吴双双欢快的笑容，忍不住道。

“他这意思是第二轮要耍阴谋？”季暄道。

“可惜脑子不大好使，哪有耍阴谋前还特意通知对方一声的。”季翎淡淡道。

十夏眨眼：“听起来好有道理。”

并没有被吴非凡影响心情，四人悠闲地在街上走着，找了家酒楼吃午饭。

“照这个速度下去，定可以在离开皇城前把各大酒楼吃个遍。”心满意足的季暄在大吃大喝的间隙抽空感叹道。

十夏认同地点头，伸手夹菜的时候无意往窗外看了一眼，蓦然瞪大了眼，对着窗外惊呼道：“危险！”

木九黎闻声也往外看去，顿时心一紧。

不宽不窄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正站在街中心，他前面的街道拐角处，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正斜冲而来，直直向着男孩的方向！眼看就要葬身马蹄，男孩却怔怔抬着头看着马车，不闪不避。

木九黎豁地站起身，却又在站起身的一瞬意识到自己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呼”。

风声骤起，在木九黎站起身的同时，季翎的身影已经从窗户飞了出去。马车距男孩仅数步之遥，极速掠出的藏青身影如一阵风般跃向隔着半条街的男孩。

楼上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