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除了那具无头尸首,尹健也并未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只知那寡妇生前从未与人结仇,也并未与什么男人有往来,只是平日里一人拉扯着两个稚童耕种一处田地,是个吃苦耐劳的勤快女子,附近的屯民也都觉得她人还不错,乐于与她来往。”
“因此那寡妇因何落得如此下场, 最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时作罢。”
“但不成想才刚刚安稳了两天,竟又有四个屯民接连没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住在一起的里长招呼他们搭伙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于是赶紧前来向瓬人军禀报。”
“尹健再带人前去查验, 依旧没能查出什么来, 还道是这四人逃去了他处。”
“可那里长却一口咬定这四人绝不可能逃走, 一来如今这世道他们绝没有比庸丘更好的去处;二来他们家中的物件一样都不曾带走,若是真要逃去他处,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否则这寒冬腊月的去了外面,不是被冻死便要被饿死。”
“尹健也知道里长说的有理,于是一边派瓬人军兵士在县内四处搜索,一边又将此事通报了各处三老,命他们一同协助寻找四人的下落。”
“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件事最终依旧是当做一桩悬桉暂时搁置,直到目前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县内本就人心惶惶,屯民之间都是关于这两件事的猜测,却不想忽然又有几个男童声称夜里见着了鬼怪。”
“当天夜里, 那些男童外出玩耍回来的晚了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回家途中他们在田边小径遇上了一个行为举止怪异的男子。”
“公子也是知道的, 咱们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屯田军又分屯而制,每个屯划分了固定的区域,因此周边多数都是相熟的人,因此那几名男童见到此人也并不害怕,还想靠近一些看看是哪家的长辈。”
“结果走近的时候,那男子却似是故意避开他们一般将脸扭了过去,还加快了脚步向他处行去,几名男童也是胆大,见此状况竟还追上去非要问清楚究竟是谁……结果那人兀的停住脚步,身子却是依旧背对着他们,只有脑袋转动起来,最后竟以一种活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身首相悖的姿态看向了他们,而露出的那张脸亦是狰狞可怖,披头散发宛若来自冥府的恶鬼。”
“那几名男童见状吓得一哄而散,一口气跑回家中,将此事告诉大人之后,屯里的大人赶忙带上农具前去寻找此人,但却再也没有见过那怪人的踪迹,反倒是最近县里的孩童都老实了许多,谁也不敢再跑去远一些的地方玩耍了, 就连有些孩子夜里哭闹, 大人们也时常用这怪人恐吓,效果立竿见影。”
说到这里,陈金水总算停了下来,眉头却已就不曾舒展,可见对于此事他其实也挺上心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解决。
毕竟作为当初曾与瓬人军一同下过墓的老伙计。
陈金水、尹健等人留在庸丘,皆在吴良与瓬人军骨干外出办事的时候身负要职,吴良的家卷与庸丘的安稳皆是他们的分内之事,这事都没办好,还令庸丘的屯民们人心惶惶,这的确是他们的失职。
“你觉得这几件事之间是否存在什么直接联系?”
吴良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俺也说不大好……”
陈金水一脸惭愧的道,“说没联系吧,这几件事都是前后脚的事情,不早不晚全都凑在了最近这十来天之间,可是说有联系吧,尹健最近这些日子除了白天四处查探之外,晚上觉也都不睡了,天天带着人外出巡视,却并未发现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准确点说,其实尹健啥线索也没发现,现在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那寡妇的尸首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吴良又问。
“也就是这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尸首还不至于坏的太快,因此没查出什么线索来之前,俺们也不着急将其下葬,如今还停放在瓬人军驻地边上的一处小杂间里。”
陈金水连忙答道。
“嗯,明日一早我去瞧瞧。”
吴良微微颔首,“还有那几个男童,你通知尹健明日把他们也招到咱们的驻地,我要亲自问问他们关于那个怪人的细节。”
“公子要亲自过问?太好了,那这事就要迎刃而解了!”
陈金水立刻面露期待之色,彷佛天底下就没有吴良解不开的谜题一般,当然,这个家伙跟了吴良许久,熘须拍马的功底亦是有所长进,至少比以前会说话的多。
陈留的吴府与庸丘的瓬人军驻地之间通信极其便利。
毕竟吴良可是“飞奴”的创始人,再加上白菁菁那过人的驯鸟手段,这两个地方早已布置好了鸽舍,有什么信息最多半个小时便能够完成传递,这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此不要说明日一早。
哪怕现在吴良便要动身前往庸丘驻地,尹健也来得及将他提到的事情提前安排好,吴良去了便能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调查。
“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瓬人军可有什么事情?”
吴良接着又问。
“托公子的福,王庆时常派人拉来上好的物资供府上使用,陈留朱家对公子的家卷与瓬人军都颇为照顾,程太守亦是在诸多方面都向着瓬人军,再加上公子即将成为使君乘龙快婿的消息在陈留亦是人尽皆知,自然谁也不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陈金水颇为自豪的笑道,“不过倒有一件事,最近香儿丫头与孙业好像是做出了什么好东西,因此时常向俺询问公子的归期,一直期盼着公子归来要给公子看哩,俺问香儿丫头到底是甚好东西,她也不愿与俺说明。”
“好东西……”
吴良也是瞬间来了精神。
当初丘穆公墓与公输冢内的大部分器械类的东西早就已经完成了复原,其中还有一部分献给曹老板投入了战场,这方面可期待的空间不多。
而吴良能够想到的东西此前也大部分都被百里香与孙业实现,比如飞虎爪与金刚伞。
因此这“好东西”大概率是百里香与孙业自主研发出来的东西。
至于究竟是什么……
吴良觉得八成与自己有关,极有可能是那种能够极大提高自身安全性的东西,毕竟在百里香的角度,她更关心的便是吴良的安全。
不过现在显然不可能提前从陈金水这里了解。
“行了,你也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明日我去了驻地便知道了。”
吴良笑着点了点头。
“好叻,属下告退。”
陈金水虽与吴良已经很熟,倒也不曾忘了自己的身份,最后还是颇为正式的向吴良施了一个军礼,这才倒退着走了出去。
此时鲍柔才恭恭敬敬的走了上来,低头对吴良说道:“公子一路辛苦了,奴婢已为公子热好了热水,香儿也提前为公子做了几套新衣,请公子移步前去沐浴更衣,先洗去身上的风尘再处理这些事务不迟。”
如今的鲍柔已经成年,此前又行过了笈礼,头发盘起用一支木簪固定,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以及勃颈处的几丝乱发。
这样的她正是最美好、最诱人的年纪。
想想此前,若非白菁菁早有察觉在旁作梗,吴良实在是有心无力,没准儿行过了笈礼便已经与她坦诚相见了。
“……”
想到这些,吴良却又难受了起来。
麻蛋……还得准备聘礼,过不了多久曹旎便也要加入到这个大家庭之中,总觉得这将是一件令人头大的麻烦事。
白菁菁、甄宓、十个小美人,还有那个远在乐安国的闻人昭以及一个素昧蒙面的孩子,吴良虽然认为可以入乡随俗多讨几个美女做老婆,但现在这些他便已经十分满足,并没有继续扩充后宫的想法。
而且现在白菁菁与甄宓已经可以和平相处,与那十个小美人亦是情同姐妹,并且当起了她们的大姐头,这种关系在吴良看来已经和谐的不能再和谐……而曹旎那种历史上曾谋害亲夫的狠人,加入进来恐怕大概率会将这平静的局面搅乱。
不过……
吴良已经下了决心,拒绝曹老板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从曹旎下手,倘若这妮子来了之后成天搞事不好好过日子,吴良便也只能给她些颜色瞧瞧,好教她知道什么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想来这种家事,曹老板应该不会过多干涉。
毕竟曹老板要的主要还是将他绑死在曹营战车上,何况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真就是泼出去的水,从礼节上讲,曹老板也无权干涉。
于是。
“倒也的确是有些乏,柔儿,今日便只能劳烦你来服侍我沐浴了。”
吴良笑呵呵的望着鲍柔,心猿意马的道。
“嗯……”
鲍柔俏脸一红,娇羞的低下头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鼻音。
话音刚落。
只见一道远在院外的身影忽然出现,而后迈着小碎步便径直一路来到了吴良身边,而后笑眯眯的看着吴良,娇滴滴的说道:“还是由我来服侍你吧,男女授受不清,柔儿年纪还小,可不要坏了她的名节。”
“?!”
吴良面色难看,像看鬼魅一样看着白菁菁,心中的阴影逐渐厚重起来,“我说菁菁,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听着,就在这等着我呢是吧?”
这是吴良此前根本就没想过的事情。
白菁菁居然用她那异于常人的听力来干这种事,简直是暴殄天物,甚至吴良不得不怀疑,哪怕隔着两个院子,吴良与他人打扑克的时候,只要白菁菁想听也依旧能够听的见,那她未免也太煎熬了些吧?
“我哪里有那么闲,只是恰巧路过听见了而已。”
白菁菁撇嘴道。
与此同时。
另外一个略显矮小稚嫩的身影亦是不紧不慢的走进了院内,同样直接来到了吴良身边,接着只听院内角落里的一处草丛中忽然钻出一只小白狐,跑过来呲熘一声钻入了她的怀中。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甄宓。
而那小白狐,则显然已经在那草丛中隐藏了一段时间。
轻抚着怀中的小白狐,甄宓嫣然一笑道:“还是由妾身来服侍君子吧,妾身用不了多少水,君子一人沐浴用一桶水,与妾身一同沐浴也是一桶水,倒还省了一些事情。”
敢情这姑娘居然也在用狐仆监听着他?
吴良心中震惊。
是他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虽然一同经历了一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白菁菁与甄宓还算是相处的来,但暗地里这两个姑娘其实还在暗自较劲,并且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便已经发展到了上演“窃听风云”的程度?
所以如果再加上一个曹旎。
这极有可能直接发展成为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三国……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却是白菁菁率先做出了让步,拉住一旁已经手足无措的鲍柔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柔儿,你随我来,我正好有些话想与你说。”
说着话她便将鲍柔带了出去。
如此一直来到一个无人之处,这才放开鲍柔的手,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她,开口说道:“柔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啊……夫人,什、什么想法?”
鲍柔头都不敢抬一下,怯生生的小声道。
“你对吴有才的想法。”
白菁菁正色说道,“我虽是后来才进入吴府,但却将你们这些苦命的孩子当做亲妹妹看待,绝不会眼睁睁的看你们受那浑人欺辱,因此你大可不必因为被赏赐给了吴有才,便被迫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若他不讲道理,我定会站出来替你做主。”
“?”
鲍柔闻言愣住,总算明白过来白菁菁屡次坏她好事的原因,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嘴上却只能委婉说道,“夫人,奴婢自小被人当奴子养着,从来没人将奴婢当人看待,唯有公子才令奴婢活的像个人,他待奴婢恩重如山,因此……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