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睁眼,此刻却显得如此困难。身穿黑色水手服的舰娘努力了六次,总算让自己重见光明。当大脑在阳光的沐浴下逐渐清醒时,摩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空空荡荡。
白发舰娘的细微动作,很快引起了某人的注意。即便半张脸都被绷带缠绕,长良依旧面带笑容低头道:“醒了吗?”察觉到对方有起身的趋势,正跪坐在海面上的少女不由分说把她摁回原位。“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仿佛触碰到某个开关,长良话语入耳的瞬间摩耶才感到全身上下阵阵麻痒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发出拉风箱似的喘息不得不躺回原位,始终放不下某事的少女急迫地问道:“我...的刀呢?”
小心把对方的脑袋放在自己圆润白皙的大腿上,长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拿过一把造型古朴的太刀在摩耶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你的宝贝,早就替你保管着哪。老老实实躺着,等她们打完...再还你。”说到后半句时,素来用微笑面对任何情况的双角轻巡舰娘难得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先是为重视之物的失而复得满心欢喜,摩耶很快发现了长良的异样。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她耳畔很快传来了隐约的隆隆炮声。“战斗,还没结束吗?”因为被重樱之前的无差别炮击波及,重伤昏迷的她弄不清现在的状况。
面对膝枕者的询问,长良苦笑着没有说话。并非她有意卖关子吊胃口,而是鬼角舰娘自个也是一知半解。她唯独确认的,就是眼前这场战斗关系着在场之人的命运。亲眼目睹了那个怪物对日向的所作所为后,她已经像在场的大多数重樱舰娘那样对投靠塞壬的打算完全死心。人生头一次,她在心中祈祷着场上交战的重樱舰娘可以战败。
长良心中是怎么想的,19号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知道。她现在眉头紧蹙不自觉咬着指甲,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不远处的海面。当穿着露脐装水手服的夕立再一次倒下时,心中的焦躁不安让她像个输掉晋级赛的暴躁老哥那样怒吼着。“使用技能啊废物,你那个什么技能不是很厉害吗?”
在被‘教化’后,即使是桀骜不驯的夕立面对塞壬少女也不敢造次。所以听到对方的埋怨,正在起身的她连忙解释道:“大人,我的技能还在冷却...”“我管你是不是冷却!”深知夕立一旦战败自己必将迎来凄惨的结局,19号双目圆睁气急败坏挥着手。“给我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
“哼哼...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一族的品性仍旧没有丝毫长进呢~~”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外罩皮衣的双马尾栖姬用未被刘海遮掩的左眼上下打量着被金刚四姐妹护在中间的观察者。“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挑起别人内斗,自己却只会躲在安全的地方指手划脚。难怪你们一族挂在嘴边的那位所谓‘至高无上者’,这么多年都对你们的祈求保持沉默。他怕不是和你一样使阴招惹怒了太多人,现在蹲在某个角落旮旯里躲避仇家而无暇顾及你们吧~~~”
口吐嘲讽之词的同时,南方栖鬼用装备有连装炮的手随性一挥。犬耳舰娘火力全开投射的炮弹和鱼雷,全都撞上了深海栖姬面前浮现的半透明圆形罩子。在剧烈的爆炸后,夕立看着光洁如初连道缝隙都没有的护罩啧了一声。她已经从多个角度尝试发起攻击,甚至连头顶和脚下都没放过。可惜这位栖姬的防御罩太过优秀,犬耳舰娘所有的尝试均告失败。
脾气暴躁归暴躁,19号对于局势还算有着清醒的认识。虽然夕立现在左冲右突看似把对方逼迫得无法动弹,但她很清楚这只是南方栖鬼一时兴起想陪重樱驱逐舰娘玩玩所致。等她失去耐心的那刻,就是夕立失败的时候。
再次咬起了手指甲,塞壬少女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托大。因为不久前北方栖姬被暗算死亡一事已经被栽赃到人类阵营,她以为那些深海会对此次行动袖手旁观。再加上雷达始终未发现可疑目标,她才大胆向重樱舰娘们展示了‘教化’的过程。万万没想到深海此番不但亲自出手,来的更是南方栖鬼。作为太平洋南部地区的统治者,她拥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技巧。
‘存在舰队’。可以扰乱大范围的侦查装备,使己方安然避过除肉眼外的所有侦测手段。因为某些缘故,19号在母巢时就已然知晓此技能。所有当那个皮衣下只穿三点式内衣和黑色长袜的栖姬出现在视野中,她就明白自己这回有麻烦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19号更没有死在此处的打算。虽然不爽南方栖鬼的冷嘲热讽,但有件事塞壬少女亦是心知肚明:作为辅助型而非战斗型塞壬,她的战力差强人意。如果南方栖鬼腾出手来,她估计连一分钟都撑不到。
不是没想过利用夕立缠住对方的间隙溜之大吉,只是远处海面上那不甚清晰的身影提醒着塞壬这么做所面临的困难。肌白服黑的深海少女们以一定的距离分开,站位隐约封死了观察者所有后退的方向。若是向前......哪怕她能平安无事冲过夕立和南方栖鬼的交战地,远处已经停止开火原地不动的华夏舰队估计也不会放任她这个罪魁祸首安然离去。
从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19号反倒冷静了下来。在仔细评估了场上的局势后,一直躲在比叡防御罩里的她很快有了结论:那些首鼠两端始终拒绝表态的重樱舰娘已经伤得七七八八,基本构不成威胁;而南方栖鬼显得玩性很浓,短时间内不会主动出手攻击夕立;即便有了金刚的加成,比叡的防御罩也不可能无限维持下去。虽然动作优雅的黑长直舰娘并未开口,但她眼角的倦意和额头的汗珠已经表明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撑,是撑不住的。而从南方栖鬼初登场时那句‘这不是我们昔日的主人吗’来看,19号很确定她不会饶过自己。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只剩下逃跑。有些不甘地看了眼身侧仍忠心耿耿护卫自己的重樱舰娘们,她双目一凝举起手。
“解除护罩!”第一个命令出口的同时,她拍了拍身下章鱼外型的舰装。当领会意图的座驾鼓足全力向前进发时,少女举起的手重重挥下。“目标,南方栖鬼。全力进攻,消灭她!”
早就把炮口瞄准对方的五位主力舰舰娘,闻言毫不迟疑号令身后的舰炮开火。十几枚炮弹呈抛物线从半空划过,带着呼啸声一头撞上了双马尾栖姬的防御罩。没等爆炸的硝烟散去,五位面无表情的重樱舰娘不约而同启动了脚下的推进器。保持平行前进的同时,她们火力全开用连续不断的炮击把南方栖鬼的所在地变成了一片浓烟密布的火海。
知道机不可失,19号果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尽管身后传来了深海们此起彼伏的怒吼,但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为了将重樱一网打尽,深海的大部队都分散在外围。自己向正前方疾驶时,多数是大型舰的她们只能望洋兴叹。唯一一个航速追得上自己的,则交给那几个新的‘工具’去负责。尽管不得不放弃她们让自己有些心痛,但这是必要的牺牲。只要自己能活着返回母巢,就能获得更多的‘工具’。
没空去思索为何深海没对这些重樱舰娘们手下留情,塞壬快马加鞭驶向正前方。看着始终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华夏舰队,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照理来说,加贺已经开始了在泉城的屠杀。就算他们因为苍龙等人的解释而没有回援泉城,起码也会心生隔阂而变为泾渭分明的状况。可按她的观察,华夏舰队却...一派和睦景象?
头顶舰载机俯冲时的呼啸声,打断了塞壬少女的思考。心知自己尚未脱离危险,不愿被这些人类暗算的她默默改变角度打算从对方射程外绕过。可随着某位女性驶出人群,看清她相貌的观察者浑身一震不由停下了步伐。“是你?”
白色的军服一尘不染,黑色的丝袜凸显了腿部的修长。背负舰装的东方美人就像高岭之花,一言不发慢慢拔出了刀。“爱宕......”连看都不看19号一眼,她用温柔的嗓音轻声呼唤着观察者身边唯一一位护卫。“你还记得我吗?”
眼珠一转,看出她心中犹豫的观察者很快心生计策。“别浪费口水了,高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高傲地竖起指头。“经过我的‘教化’,她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战士。现在她脑海中除了服从命令,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哪怕是作为她姐姐的你,都无法再号令她了。”
“不过,只要你愿意和我---”操纵身下的舰装紧急机动,19号的脸颊还是出现了一道血痕。“指挥官之前说过,你们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轻描淡写用供弹机给炮塔装填,高雄的动作显得十分熟练。“他还说,杀掉也无所谓。反正你们的勾当,判个死刑没人有异议。”
此言一出,观察者就知道事情无法善了了。“可恶,可恶,可恶!爱宕,消灭她!!”反正都放弃那么多工具了,再放弃一个也无所谓。破罐破摔把爱宕派出去,她忙不迭再次启动了推进器。
身后震天的爆炸和女性的娇喝,促使19号近乎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她弄不明白,当自己在重樱大本营志得意满和194号商量计划的细节时,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无缺;就算神通的小动作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她的安排,还是在她的后手下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可当那些深海出现后,一切似乎都和她预料的不同。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所有部下,像只过街老鼠那样人人喊打。
责怪着突然现身的深海,责怪着轻易加入战斗的华夏舰队,责怪着死活不愿投降的神通,甚至责怪着放跑了高雄的凌波......失败的挫折感缭绕在脑海中,使19号在逃跑时尽其所能迁怒着所有不按她计划出牌的存在。可也因为太过入神,她并未发现身后华夏的军舰上,一束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正在聚集。
直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把塞壬少女吹飞,身在半空的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消失。意识陷入黑暗前的一刻,她看到的只是章鱼型舰装那不足三分一的脑袋以及消失在空气中的点点白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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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刚放下望远镜,王志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只手。“干嘛,你那一击没有完全命中好不好?”对满脸邀功请赏表情的蓝发少女翻了个白脸,他从怀里取出通讯器。“U96,麻烦你把塞壬给我带回来。”停顿了片刻,担心对方假死逃遁的他郑重补充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简单的答复后,始终在军舰周围待命的潜艇舰娘主动切断了通讯。还没等王志喘口气,心有不甘的重巡舰娘立马化身一只无尾熊挂在他身上。“给我嘛,给我嘛!”如同一个渴望玩具而不得的耍泼小孩,昆西不依不挠发动着求情攻势。
想了想对方体内那位英武的女武神和刚才虽不完美也没大问题的表现,王志最后还是心软地把手伸进怀里。“你可别告诉北方,要不然她知道我分你零食铁定饶不了我~~”再三叮嘱满嘴巧克力喜笑颜开的部下后,他才挠着头有些无奈地弯腰把那台‘激光步枪试做型1.0(暂称)’给拎起来。“总感觉你们个个都是大爷,我才是被号令的那个呢。”小心把武器放进个人空间,他回头对甲板上那些始终目瞪口呆像提线木偶的男人们挥了挥手。“不好意思,因为路上发生了点事,我迟到了。”
虽然王志的语气很温和,但众人显然不会轻易罢休。面面相觑后,一个看起来比较凶悍的男人越众而出满脸不解道:“这位...戴面具的先生。”看着王志脸上的狐狸面具,他估计废了很大功夫才没说出‘怪人’二字。“你到底...是哪支部队的?”
因为佩戴面具的缘故,王志的说话声有些沉闷。“我?我其实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