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二刚开学, 课业特别多。顾沉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忙着管理摆摊网，一边忙着挑拨离间收购凌氏百货, 还要兼顾天遂资本的一部分投资项目, 整个人恨不得劈成八半。

就是这个时候, 顾沉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

梁媛媛闹着要见他。

顾沉皱了皱眉。因为上一次差点着了周董事长的道，顾沉还是心有余悸的。不知道梁媛媛这一次找他，会不会还是周董事长在搞事情。

顾沉在心里沉吟一回, 还是决定去见梁媛媛一面。就趁着当天下午没有课, 打车去了疗养院。

上车的时候, 顾沉一拍脑袋，最近事情太多，钟离遂给他定的那款迈巴赫都已经到了, 顾沉都没时间去提车办手续。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认出了顾沉，一脸惊讶的问道：“呦，您不是创建了摆摊网的那位小顾总吗？您也打车？”

顾沉点点头。

“你们有钱人还真低调。”出租车司机感慨了一句，听着顾沉报出目的地，又问道：“您这是去疗养院见您小姨？”

还挺了解的。顾沉又点了点头。

出租车司机长叹一口气：“要我说，您那位小姨的命也忒惨了点儿。都说红颜薄命，她这么惨, 应该长得挺漂亮的吧。”

顾沉：“……”

出租车司机似乎并不在意顾沉回应不回应, 继续说道：“凌家那两口子也忒不是人。仗着自家有两个臭钱, 那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你告他们就对了。让他们去坐牢。这帮人也忒坏, 根本就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怎么老百姓就不是人吗？就活该被他们欺负？都把人折腾出精神病了还不肯放过。”

“他们两口子欺负你小姨, 他儿子欺负你，一家人都坏的脚底流脓头上生疮。好在你牛逼，自己挺过来了。”

“但是我觉得吧。你小姨偷偷把人家孩子抱走这件事儿也不太好。不过她毕竟是个精神病嘛！也没人会跟精神病计较……”

顾沉下车的时候, 只觉得脑袋瓜子还嗡嗡的。这位出租车司机先生从a大校门口一路说到疗养院门口，中间就没歇过一口气。

顾沉摇摇头，顺路拐进旁边一家水果店。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去探望病人。

“还给我带了东西。”梁媛媛歪着头看着顾沉怀里的鲜花，笑眯眯说道：“好久没有人给我送花儿了。”

“真好看。”

顾沉把花儿和果篮交给医护人员，坐下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别急呀！”梁媛媛眨了眨眼睛，两眼微弯：“我听说那个女人要去坐牢了。谢谢你。”

“你自己也做了不少贡献。”顾沉说道：“要不是你把那三个男人钓出来，警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证据，起诉凌夫人。”

“举手之劳。”梁媛媛歪了歪脖子：“你好像很不高兴。为什么？”

“我应该高兴吗？”顾沉轻笑一声：“我差点被自己蠢哭了。”

“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不会做蠢事的。”梁媛媛揪着头发，忽然说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顾沉眉头微皱，看向梁媛媛。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梁媛媛轻笑一声：“我这一辈子，从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后来又被养父母抛弃，给别人当情妇，帮别人偷孩子，每走一步都是别人的意愿，从来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不会让我活着。”梁媛媛自己也活腻歪了。她看着顾沉：“临死之前，我就想看到害我的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

为此，她可以跟任何人结盟。

“我可以把姓周的唆使我偷孩子的证据交给你。”梁媛媛说道：“你不是很讨厌周家人吗？有了这个把柄，你就可以逼迫姓周的离开大周集团，甚至让他去坐牢。”

顾沉挑了挑眉，并不是很相信梁媛媛的话。

梁媛媛也知道顾沉未必相信自己的话。她也不需要顾沉相信，就说了两家疗养院的名字，还有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破产毁容疯掉那三年，就是在这家疗养院治疗。姓周的雇了一个护工照顾我。说是照顾我，其实也是监视我。我吃了三年的药，疯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至于后面那家疗养院，则是梁媛媛从顾家村离开后，又被周董事长抓回去住的疗养院。周董事长担心梁媛媛在外面乱跑会被凌家人发现，所以才会想办法禁锢梁媛媛的行动。

顾沉心下一动：“所以周董事长从一开始就知道，凌琇在顾家村？”

梁媛媛点点头：“我是在雪城被抓到的。以周家的势力，如果想要调查的话，应该会发现凌琇被我扔在顾家村了。”

顾沉默然不语。想了想，忽然问道：“我爸妈真的不知道凌琇的身份吗？”

梁媛媛说道：“我扔孩子的时候，他们应该不知道。”

至于后来会不会知道，梁媛媛就不清楚了。不过——

“你们家这么多年，有没有无缘无故收到大笔的钱？”

当然没有。顾沉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梁媛媛想说什么，脸色一沉。

从疗养院出来之后，顾沉一个人回到公寓。沉默良久，还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你们真的不知道凌琇的身世吗？”

顾妈妈惊讶的问道：“沉沉，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去见了梁媛媛。”顾沉说道：“她跟我说，她把凌琇扔在顾家村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

顾妈妈没吭声。

顾沉继续说道：“如果你跟爸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根本不知道凌琇的身世。只把他当成梁媛媛跟大老板的私生子，那么凌琇被凌家认回去的时候，你们不应该是那个反应。”

至少会质疑一下凌家的说法。

可是顾爸爸和顾妈妈完全没有提到过梁媛媛这个人。也没有表现出对凌琇身世的疑惑。

“你让我跟你爸怎么质疑呀？”顾妈妈支支吾吾的说道：“梁媛媛的事情，你姥姥姥爷都不知道。我跟你爸要是说漏嘴了，那不是把梁媛媛给牵扯出来了。到时候你姥姥姥爷该怎么想？该多生气？”

顾沉听着顾妈妈的辩解，忽然问道：“妈，你跟爸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们的亲儿子？”

顾妈妈的解释戛然而止。

良久，顾妈妈说道：“你当然是我们的亲儿子。”

“那就说实话吧。”顾沉说道：“我很累了。我现在要上课，要忙工作，还要应付霍凌周三家人搞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稍有不对就会被他们算计。我不想一边防着外人，一边还要防着自家人。”

顾妈妈不说话。

顾沉耐心等着。他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从来没有跟爸妈好好沟通的机会。有些时候是不想沟通，有些时候是觉得没必要沟通。结果直到顾爸爸顾妈妈出车祸，顾沉才幡然悔悟。

重活一次，顾沉还记得自己刚重生时的心愿，想报答父母，想做个没那么讨厌的人。结果时间还没过去一年，顾沉跟爸妈的相处模式隐隐约约又回到了上辈子最后那几年。顾爸爸顾妈妈是什么都不跟他说，而顾沉也觉得很多事情没必要追究了。

但如果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又跟上辈子有什么不同？所以顾沉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顾爸爸顾妈妈一次机会。大家坐下来好好沟通。

“妈，既然我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你们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呢？”顾沉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们现在瞒着我，也未必能瞒住。如果被别人抓住机会利用这个信息差来害我，等我真被他们算计到了，你想跟我说都晚了。”

顾妈妈立刻说道：“不会的。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他们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害你——”

“所以你们真的有事情瞒着我？”顾沉语气一沉，有些恼火：“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真的把我当外人吗？”

“当然不是。你这个孩子成天都在瞎想什么！”顾妈妈心下一急：“我跟你爸就你一个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会把你当外人？”

“那你们有什么秘密不敢跟我说的？”顾沉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故意诈顾妈妈：“难道你们真像梁媛媛说的，收别人的钱当封口费了？”

“收什么钱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你爹妈？我跟你爸是这种人吗？”顾妈妈气急败坏的说道。

顾沉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妈妈犹豫了一下。事已至此，就算丢人也没有隐瞒的意义了。顾妈妈硬着头皮说道：“要怪，就怪我跟你爸太蠢了……”

顾妈妈收养凌琇之后，因为凌琇打小体弱多病，去过好几次省城的医院。好几回都差点没抢救过来。有一回去医院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凌琇的父亲，知道梁媛媛带着孩子来顾家村又空手回去后，就猜到梁媛媛把孩子扔在老家了。他说他家里老婆太厉害，实在不敢养孩子，希望孩子能养在顾妈妈这里，他愿意出一笔抚养费。

但是顾爸爸和顾妈妈生怕梁媛媛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怎么也不肯同意。后来那人就把那一回上医院的医疗费给出了。还给了顾爸爸顾妈妈二百块钱。

“我哪知道他根本不是凌琇他爸。凌琇被凌家认回去那天晚上，我跟你爸还纳闷呢。这好端端的孩子怎么成了凌家被偷走的公子。”

结果当天晚上，就接到了一通恐吓电话。电话里的人吓唬顾爸爸和顾妈妈，说梁媛媛当初是偷孩子，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顾爸爸和顾妈妈也是窝藏罪。尤其当年顾爸爸和顾妈妈还收了钱。就更说不清楚。

不如就装什么都不知道，打死也不承认。警察没证据，就不可能抓顾爸爸和顾妈妈。否则以凌家的势力和嚣张跋扈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人贩子的儿子，到时候连顾沉的前途都要被连累。

顾妈妈和顾爸爸就是因为这通电话，才下定决心死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