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什么?”即便心中有些猜测,光臣却还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球儿割下一块兔肉放进嘴里,边吃边道,“怎么说呢,太严肃了,感觉就不接地气,再加上那时候你想杀了陈朵,我就觉得你是个不讲情面的人,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想法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真人居然会跟着我蹲在这里吃野味,我就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想错了,方便问个问题不?”
光臣点头,“你问吧。”
“那个时候,为什么你会忽然对陈朵出手?”球儿很奇怪,为何那个时候光臣毫无征兆的出手,之前不是隐藏的很好么?难道是因为陈朵做出了什么事,说出了什么话得罪了他?在她看来,光臣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所以之前的猜测可以说是错误的,那么真正原因是什么?她很好奇。
光臣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如果你发现一个人离死不远,且她一心求死,为了不让她继续忍受难以忍受的痛苦,你会选择怎么做?”
球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成全她,纵然是被人所误解。”
光臣看着一脸认真不似玩笑的球儿,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别看此女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无论是智商、性格以及想法却是女性之中的佼佼者,简单来说就是美貌与智慧并重,性格直率,敢爱敢恨的一个人。
“其实所谓的误解,那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其实对这个人,我最初的确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因为我最讨厌忘恩负义,纵然那人有千般不是,但他终究是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纵然是做法有些太过,但尚属可理解范畴,即便你真的要为一己之私离去,又何必一定要用这种方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么?我相信是有的,本来可以避免的一场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两人...”光臣叹息,陈朵此人固然可怜,但亦可恨,任何人只要挡住她对自由和未来的追求,迎接的下场必然是在蛊毒中痛苦死去,既非良善,哪来可怜?同情可不是判别一个人有无罪过的因素。
球儿明白光臣的意思,跟着也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掺和这件事情了,只不过现在就算想退出也晚了...”
“如果马仙洪能想通的话,那么一切还可以挽救,这村子、陈朵,或许都能得到最好的解决方式,避免一场流血,不过...”光臣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马仙洪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还是会选择庇护陈朵的话。
球儿也猜到了光臣下面没说完的话,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毕竟她可是答应过老孟的。
话题讲到这里,气氛也难免变得沉寂,就在此时,一声巨响自山上旧庙响起。
离的最近的光臣和球儿对视一眼,立马扔下了手中的兔子肉,朝着旧庙奔去。
修身炉外,马仙洪一脸期待,刚才他差点就以为这炉子要废了,谁知道居然峰回路转,待见到诸葛青和毕老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时,他不由松了口气。
“诸葛老弟,赵念他...”
诸葛青冲着身后指了指,马仙洪和赵母望去,便见原本痴呆的赵念摇摇晃晃的从炉中走了出来。
心系儿子的赵母见此不由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想要将赵念搀扶,却不防后者忽然倒地,发出痛苦的呜咽。
“赵念,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赵母一脸焦急的问着儿子。
赵念紧紧的揪住胸口,痛哭流涕,“妈,我心好疼啊...”
眼看着儿子一脸痛苦,赵母跟着难受起来,急忙问向诸葛青,“大师,我儿子这是...”
诸葛青摆了摆手,“他会疼是件好事,至少还没有麻木...”
回忆起在赵念意识世界之中,对方沉浸于自己所编织的美梦里,在现实里,他是个无人问津的屌丝,而在意识世界之中,他举手投足毁天灭地、魅力令女性为之疯狂,像极了网文里的主角,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愿意从如此美梦之中挣脱出来,若非那重重的当头一棒,将其一切虚幻所撕碎,恐怕赵念也不会认清现实。
“我很弱!我没用,你满意了吧?!”赵念低声嘶吼着,意识里的打击太深刻,深刻到他怀疑自我,原本他就极度的不自信,现下更是愈发的厌弃自己。
诸葛青耸了耸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想要变强,承认自己弱小很难么?弱小本就是变为强者的因素和必经之路。”
他低头看着不愿起身的赵念,淡淡道,“记住今天的痛苦,若还想在变强的路上继续走下去,就要学会忍受痛苦,因为将来你或许会面对比起今天更加痛苦的事情。”
“这是强者吗?这就是受虐狂!”
诸葛青摊了摊手,“差不多吧,强者就是分子,必须忍受分母们无法忍受的才能脱颖而出。”
赵念无动于衷。
诸葛青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作为术士的我,比你强很多吧?术士也算是追求这时间真理的一类人了,可你知道么?就算是我,有时候也想把这个世界砸的稀巴烂!我把它往好处想,它却变让我讨厌,我把它往坏处想,它却让我恨不起来。它无时无刻不在疯狂的打我的脸,每次当我以为可以定义它的时候,它就又给了我一巴掌,后来你猜我怎么做的?”
赵念止住了哭泣,看着他。
诸葛青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送上去,把脸给它打,被打醒,总好过沉浸于自己的错误的想法里,每当我想要膨胀的时候,它就像个泼冷水的,一盆冷水下来,透心凉,让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统统消失,永远保持最理智、最现实的思考方式。当然,这是我的路,你的路该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要是还觉得这个世界容不下你,那你大可以再逃到内景世界中去,只不过下次我就不知道谁还能救你了。”
赵念深吸了口气,道,“我不会再做梦了!”
诸葛青笑了笑,似是有些满意。
赵念念叨着不做梦了,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看着他一步步抽离虚幻,诸葛青半开玩笑道,“其实呢,偶尔做一下梦还是不错得,毕竟现实太辛苦,只要记住我们生活中最真实的道理,那就永远不会丧失理智。即便是yy也要遵循这个基本。”
啪啪啪...
门口传来了清脆的掌声,但见光臣一脸赞许的带着球儿走了进来,“该说,如此年轻就能够深刻认知道理,不愧是最有望达到诸葛武侯境界的后人么?”
诸葛青闻言摆了摆手,“晚辈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若说有谁能够达到家祖的境界,想来真人便算一个。”
光臣对于这份恭维笑了笑,转而将目光望向了好奇的赵念,他刚才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不过差不多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非是这个叫赵念的沉浸于自己的内景世界之中无法自拔,这种事情在不得法的术士身上经常见到,要不然怎么会说是个术士,九个疯子呢?
“既然高真人来了,那我也就不献丑了,如果论对于术数和道理的理解,如今的异人界里,怕是很少有比的过真人您的,所以,能不能帮忙开导一下这位迷途知返的人?”
对于诸葛青的请求,光臣笑了笑,没有拒绝,但见他转头望向赵念,“其实,你在内景之中出了岔子的原因很简单,且只有一个...”
“你信马由缰了!”
在场的人除了诸葛青若有所思之外,皆是一脸懵逼,信马由缰是个成语,以字面的意思去解释就是对自己胯下之马绝对信任,不以缰绳相控,认为这样,也可以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你知道心猿意马这个概念吧?”
忽如其来的询问,让还没想明白信马由缰是什么意思的赵念又是一懵,光臣也不管他回没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过去修行人,把心肺比成猴子,主司心志,属阳;肝肾比作猪,主司七情六欲,属阴;脾胃五行属土,为调和阴阳之体称‘沙和尚’。”
赵念一脸错愕,“这不是...”
光臣点头,“世人对这个故事想必都很熟悉,那么意马在这个故事中是什么,我不需要讲了吧?马上之人,就是玄幻小说里俗称的元神,在故事里,猴子、猪、和尚,又被称为金公、木母、黄婆,分别对于铅、汞以及朱砂,其为炼丹三要素,马上这元神,便被称之为‘三藏’!”
“元神这东西平时浑浑噩噩,藏在我们灵魂的最深处,但用功之时,在我们专注的那一刻,元神会稍微显现出来主导我们,这时的元神被意识承载却又极容易被意识惊扰,所以故事中,向我反复强调了,一个打算锻炼自己的,任由信马由缰的话,必遭劫难!”
这一刻,众人听的入神,他们实在没想到西游记这耳熟能详的故事居然还有这样的解读?乍一听似乎十分荒谬,可是约听却越觉得有道理。
“还记得故事的前篇‘大闹天宫’么?不要以为那是在歌颂猴子不畏强权、敢于反抗,那是关于天才的悲剧故事,一个本拥有极佳资质的修炼天才自暴自弃的悲剧,一个大家想尽力挽救,却最终发现无可救药的悲剧!”
“自称齐天大圣,齐天者,亢龙也!亢龙有悔,而势颓,明明已在方寸山练就纯阳之身,却还要在蟠桃园偷吃成熟的蟠桃,曾有全身龙门人评价:逃者,实也,其中有仁,属纯阳,本为纯阳之体的猴子再补阳便为极阳。阳极生阴,所以刚吃完的蟠桃的猴子便遇到了七仙女,七女,至阴之相,功破!”
“而后,以大圣之姿而击小圣杨戬,杨戬者,乃少阳之体,全功已破的大圣必败!”
“而这个,才是大闹天宫的真相!”
此刻,众人目瞪口呆,想象之中孙猴子大闹天宫、踏碎凌霄何等桀骜?令人忍不住心驰神往,可现下被揭露真相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有句话叫做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却很骨感。
“让我们把悲剧往回倒退,你看看猴子崩溃的起点在什么地方?”
赵念细想一瞬,忆起之时,脸上一片惊愕,“倒反...御马监...”
“或许对于庸庸碌碌的大众而言,这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把自己磨炼到一定境界的强者来说,信马由缰必遭劫难。比起放纵的大圣,行走在修行道路上的人,都应该做个弼马温。”
说到这里,光臣笑了笑,“闹天宫是前辈写的反面教材,所以猴子注定了失败,其实心猿是最擅长驾驭意马的存在,所以在其后正式修炼的途中,猴子很好的完成了收服意马的工作,并且一路上稳稳的牵着马缰。”
“沙和尚属脾土,为阴阳之体,果位金身罗汉,所以他牵着马缰问题不大。”
“你可以给心猿、可以给沙和尚,但绝对不能把马缰交给主肝肾的猪,专司七情六欲的它一定负责牵马就是劫难的开始!”
“而你在这次内景走火入魔,就是意识被情感所支配的后果。”
说着,他缓缓伸手,用力握拳,“坚固心志,强健体魄,就是收服意马的最好方法,要说先贤们也是为我们这些后背操碎了心,不但教导我们如何驾驭意马,就连驾驭意马之时该以如何来应对的心态也都告诉了我们,古人讲禁欲,男子不**为擒白龙;女子闭月经为斩赤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先贤想要告诉我们关于白龙马的另一个身份——西海龙王三太子!”
“赵念,这个是个简单的谜语,你可以用术数的方式来念这个西方龙三。”
赵念细思术数之中天地方位、世间万物用以应对西方、龙、三,这四字,好在他曾学过术数,虽不算精,但也能解读。而当他解读出来的那一刻,他惊呆了,“这...这是...乾之三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