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地在暗室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除了吃喝拉撒睡,再无别事可做了。
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突然有一天,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时候,苏柔媚突然再度钻进暗室,据她所说,是与我来做最后一次会晤的。
我讥讽道:“最后一次会面?原来你将不久于人世啦,恭喜恭喜啊。”
“哼,你就笑吧,反正也笑不长了。”狐狸精冷冷说着,顺手甩给我一件月白绸纱衣,“来人啊,伺候我们苏家的大小姐,天朝的皇后娘娘更衣啊。”
一直站在门边上默默不作声的两个丫鬟答应了一声,我这才发现原来她们还是会说话的……
这衣服,这款式,这料子,这花纹……嗯,很是好看,只是……
“苏娘娘你可真有钱啊,拿这么好的衣服做临别纪念?”我嗤笑。
以前我是最怕死的了,现在虽然也怕死,但不知为何,在这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却还有心情淡定地去讽刺对手。
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什么叫镇定自若大将风范?
哀家发自肺腑地敬佩起我自己来了。
“穿上吧,这可是你的寿衣啊。”苏柔媚淡淡说完,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我吃喝拉撒全照常进行,可没提防住的是,那天的饭菜里被下了药。
蒙头大睡了一觉后,铁器相碰的尖锐声与颠颠簸簸的不良感觉,让我缓缓从迷蒙中睁开了眼。
此时,正是日出之初,阳光给天际镀上了一层闪闪金光,缕缕晨曦刺破浓重的云层,洒向人间大地,给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们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而姑奶奶我,就是那个至今还在挣扎的人。
可怜如我,脱离了暗无天日的暗室,居然又来到了装犯人的铁笼子里!
当发现自己的手脚上都被绑上了沉重的铁球时,我这才开始有些慌乱了。
“喂!喂!”我扑在铁杆子上大声吼叫,“你们要把我送到哪儿去啊?快放我出去,要不然姑奶奶变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晏老板,”前面赶车的那个人没有回头,只是沉沉地说了一句,“请安静点。”
“你怎么不给我安静看看?你要是被关在铁笼子里还被上了锁,你能安静吗?”我狠命地摇晃起铁笼子来,“混蛋!快放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吃里爬外以怨报德,我真是看错你啦!裴将军若有在天之灵,知道你居然假扮他来虐待我,一定会发功放雷劈死你的!”
假裴诚没有回话,默然地驱使着冰冷沉重的囚车。
许是先前喝了蒙汗药,而眼下才初醒的缘故,我大声骂了几句,竟然感觉体力不支了起来。
遥想当年,姑奶奶可是享有骂穿整条街咒死全天下的的美名啊……
头昏昏沉沉的,眼前的景物摇摇晃晃而过。无力地靠在铁笼上,半眯着眼睛无语望天。
阳光一点一点努力破晓,刺破云霞以后,却像海潮一般奔涌而出,瞬时倾城耀满山川。
乏力地凝望眼前稍纵即逝的翠色,享受着温和的晨光,心中竟有一阵流泪的冲动。
原来,已经春天了啊。
什么时候寒冬已经过去了?
什么时候春节已经过去了?
还记得去年的春节,我还和程舒扬在家里为了一盘豆腐到底是谁把盐放多了而吵到不可开交。
办年货时我也跟他吵过,那时的程舒扬太懒太自尊了,不过是叫他跟我上街帮我抗点东西回来,他又是撅嘴又是翻白眼,好似全镇上的男人都在嘲笑他一样,尤其是当他看见秀才那万年不变的浅浅低笑之时,这种自尊或者说是自卑一下子上升到了极点,大感被侮辱了的他竟然一回到家里就跟我玩爆发。
呵呵呵,当然,他是自不量力啊,我们俩吵了整整十年的架,我哪一场是输过的?
说起秀才,这可恶的家伙,竟敢胡编乱造,让全天下的人把姑奶奶的悲惨经历当深宫野史看。哀家这样的人,就是在大街上骂了一句你大爷的,也注定要成为后世学究们研究考证的对象,他一个小小的文弱书生,竟敢污蔑前任皇后…….若还能好好活下去,姑奶奶总有一天要灭了你丫的。
怎么灭了?
具体说来,哀家还要和落英姑姑好好商量一下,她的嘴巴里,永远都能吐出你最害怕的提议。
比如,找十几二十个男扮女装的如花姑娘来将你叉叉又圈圈,圈圈又叉叉,再叉叉,再圈圈,再圈圈叉叉叉叉圈圈……
可怜的老鸨子,但愿她永远也别再见到这样的裴诚了,即使他只是我心中假得不能再假的冒牌“梨花三郎”。
春暖花开,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明亮的日光打在我的面容上,柔柔的,温温的,隔着垂下的眼帘我也能感受到那春光的旖旎绚烂;林间溢着青草和土壤的香味,淡淡的,湿湿的——这才初春吧,嫩芽们才刚刚露出好奇的小脑袋啊。
好困。
是什么鸟儿在唱歌,好好听……
“晏老板!晏老板!”
“呼呼,谁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咒你上茅厕不带草纸。”
一个轻笑声传来:“没想到皇后娘娘的诅咒这么贴近民生啊。”
这声音……也太熟悉了点吧?
好像是与我有着千世血仇的——秀才先生!
我“噌”地一下翻身而起。
“哎呀呀皇后娘娘有话好好说啊,冷静!冷静!”那张熟悉的二皮脸又出现在我眼前,秀才掏出他的纸扇,十分殷勤地为我打扇。
果然是十恶不赦的死秀才,姑奶奶跟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勾起唇角邪邪一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姑奶奶正愁找不到你小子报仇呢,你倒乖乖地送上门来了。说吧,你想得个什么样的死法?”
“娘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草民这回可是来将功补过的。”
“补过?怎么补?姑奶奶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被你完完全全地毁掉了。本来我会作为一个贤良淑德不卑不亢不谙世事天真活泼的皇后典范而流芳百世的,你这么一搞,哀家不遗臭万年也要沦为千年笑料!”
一想起这个,我就恨不得用牙齿一口咬烂某嬉皮笑脸人士的喉咙!
秀才依旧保持他万年不变的狐狸微笑:“娘娘,请您先看看,您现在的安身之处啊。”
安身之处?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间陌生的草屋。
屋外春光明媚,百鸟欢啼;屋内朴素清淡,只有我与秀才二人。
“这里是……”
我头痛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裴诚送你到这里来的。”秀才先生“好心”地提醒。
我斜了他一眼:“谢谢,但我知道是裴诚送我来的。”
昏睡之前还在裴诚亲自驾驶的囚车上“骂山”呢,我脑子又没失忆,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敌人?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敌人。
我一把拎住了秀才的衣襟,狠狠瞪他道:
“说,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你们这群狼狈为奸丧尽天良不得好死的混蛋!”
秀才哭道:“冤枉啊娘娘,我是无辜的路人甲啊。”
“路人甲会出现在路人根本不敢靠近的苍翠山?”哼哼哼,你当姑奶奶很好骗啊?
裴诚跟我说过,苏柔媚打算把我先扔在苍翠山上,等诱骗程舒扬进了一进去就必死无疑丹霞山以后,就会回头来顺便解决我了。
所以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苍翠山没错吧?
秀才为求保命,赶紧大表忠心:“草民对娘娘的诚心那可有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我瞪他。
再瞪他。
接着瞪他。
终于他受不了,吞了口口水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不是路人,我是一路跟过来的。”
“你从哪儿就开始跟啊?”我挑眉,用高举的拳头示意他不说真话就没有好下场。
“苍翠山的山脚下,你和小二哥被苏柔媚关押的那间宅子开始。”
我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和程舒扬被关在那里的?”
“呃,其实也算是巧合吧。离开夏州后,我去报社澄清,回去之时你们已经不在了,我到处打听也没打听个确切的消息来。没办法,我只好另找题材啦……哎呀娘娘您先别打,等我说完嘛……我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苍翠山的脚下,这里常有凶猛禽兽出没,按理说应是荒无人烟的,可是这里却偏偏有一座新落成的宅子。我一好奇,就翻进去打探,然后就……”
秀才耸肩微笑,我懂了他的意思了。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吧。”
其实我根本不相信,老实巴交的裴诚都能是个叛徒,你个向来就拿我当噱头卖钱的酸秀才,指不定也为了金钱正给苏柔媚当走狗了,也说不定是小忆,反正眼下我相信你我才是个大白痴!不过,我也学聪明了,怎么会对你这个大骗子说实话呢?
忽然,右边的窗户外,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待我侧头去看时,却又是一片春光明艳。
没有人啊……
“对了,你看到裴诚了吗?”我问。
“哦,那家伙啊,不知道干什么出去了,我就是看到他走了,这才悄悄钻进来的。”秀才轻松笑道。
“那,你看到程舒扬了吗?”
“嗯,看到了。”秀才微微一笑,“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拉着他往丹霞山的入口洞穴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