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站在酒楼门口,看着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的黄皓,脸上离别的伤感渐渐散去,被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所取代。
他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这繁华的城市,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穿梭的人,有些不舍。
再多看两眼吧,不然这一切都会被破坏干净的……
他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此时再看他的,哪里还有半分的酒意?
他离开这里,径直来到江边,蜀锦都已经装好了船,所有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
在他回来登船没多久,船工便在船老大的呼喝下,起了锚。
船只离开江岸,告别了码头,渐渐的驶入江心,顺着不舍昼夜的岷江水,往下而去,渐渐的远离了这个明净而又古老的城池。
钟会褪去商贾的装扮,穿上一身青色长衫,立在船头,看着碧绿江水,吹着带着凉意的风,听着船只破开水面的响动,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当然是要放舟东下,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该做的事情自己已经做完,剩下的,就需要时间来发酵了,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不会再次前来。
他想要以此次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才干,争取功名不假,但相对来说,对他而言保住性命,比这些更重要。
他出身世家大族,身世显赫,不用如同那些苦哈哈一样的豁出命去死命的拼搏。
江风吹动着他的衣衫,舞动着他的发丝,他回头朝着那已经看不到的城池,看了一会儿,脸上有笑意流露……
钟会乘着船一身轻松的走了,却将一大堆的麻烦留在了山明水净,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蜀中。
最先感到烦恼的是黄皓,钟会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他极力的想要忘掉,但却做不到,这些话有毒,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挥之不去。
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是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惊骇,短短的三天时间,他就足足瘦了一圈。
再三的思量、经过无数的反复考虑,他终于做出了将这一切告诉刘禅的决定。
至于钟会一遍遍交代的不要对别人讲起的话,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那姓顾的商贾对他确实不错,但却远远不能跟吃的白胖的皇帝陛下刘禅相比。
“……陛下,丞相以前确实未曾表现出什么反志,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丞相连战连捷,尽得关中之地。
关中平坦,土壤肥沃,灌溉便利,自古便是龙兴之地。
而今关中都属于丞相,而丞相所得无数钱粮不曾给陛下一分,全都用在了关中,并且还从蜀中调走了大量的人手和农具、耕牛前往关中,这是要全心全意经营关中的意思。
关中与蜀中不同,蜀中有先帝留下的痕迹,而关中之民是重新经营起来的,只知丞相,而不知陛下。
有了这大片的肥沃之地,又有这样多的百姓供丞相驱使,这事情,想想就令人心忧……”
皇宫之内,黄皓苍白着脸,打着寒颤小声的跟后主刘禅分说着事情。
这些大多都是当时钟会跟他说的,还有一些是他经过了钟会的提点之后,自己悟出来的。
刘禅本来就白的脸,现在变得更白了,他脸上的肥肉,都如同那颗心一样,在不停的颤抖。
“这不可能,丞相乃是父皇托孤之臣,这些年朕亦是未曾亏待于他,他怎能做这样的事?
而且蜀中大臣,大多都受过先父恩惠,即便是丞相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也不会同意。”
刘禅沉默一阵之后,开口说道。
黄皓哆嗦着道:“陛下,可还记得先帝如何取得益州的?刘璋与先帝同为汉室宗亲,可结果又如何?
先帝于众人有恩是不假,可先帝已经去世多年,朝政全部落入丞相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帝的恩惠,又有多少人记得?
我蜀汉的官员全部都是唯丞相命是从,可曾有人听到陛下之令?
至于这些大臣,或许有人忠心于汉室,但如今丞相声威日隆,简直势不可挡,手有大军,而钱粮又不受制于朝廷,如此之下,一旦丞相有异心,哪个能够挡住?”
刘禅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不甘心的道:“可……可丞相不是这样的人!他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黄皓也是沉默,他同样也希望丞相不是这样的人,但之前钟会所说的话浮现在心头,让他不得不再次开口。
他道:“先前陛下年幼,朝政托付于丞相之手无可厚非,如今陛下年长,所有政事还是全在丞相手中,陛下行为受到限制……”
黄皓说起此事,刘禅心里更是一沉,随即想起不久之前的七宝溺器之事,怒气更是上涌,自己这皇帝,做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居然是被臣子牢牢管住,想要做些其它都不能,究其原因,还是自己手里没有权力啊!
“……丞相若真的一心为国,就该逐渐降权柄交还与陛下,而不是全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刘禅又惊又怒,他心中翻腾的厉害,没有经历过大事,被蜀中的大臣尽心竭力保护成温室里叶子泛黄的花朵的他,完全不敢想象,在丞相将他废除然后领兵自立的事情。
本就没有主见的他,被这样的恐惧情绪冲击着,变得更加没有了主意。
“你快些将董侍中、蒋长史他们请来,与朕出主意。”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之前董允命人收缴他夜壶的事情了。
“陛下,万万不可!”
黄皓连忙出声拦住,神色惊恐。
“为何?”
刘禅反问。
黄皓苦笑道:“陛下,董允、蒋琬等人都是丞相一手提拔起来,对丞相是忠心耿耿,您就此事去问计他们,岂不是自己将自己送到丞相嘴边?”
刘禅倏然一惊,这才想起这茬。
但随即又苦下脸来。
“如此,朕该如何做?找谁商议?朕只想安安生生的做一个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麻烦事?”
黄皓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小人倒是有一方法……”
刘禅一喜,忙道:“快快说来与朕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