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憋闷在刘禅心里有些时日了,如今因为七宝溺器的事情,他终于憋不下去了,一股脑的倒出来之后,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原以为自己说过这些话之后,会恐慌,而事实上……
他就是恐慌了。
不过这种恐慌远没有心中那种松快多。
他看着董允,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就变得比较坚定起来。
董允藏在袖中的手都在发抖,望着刘禅,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以前温文乖巧的皇帝,忽然之间居然会是这个态度,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实在是让人心惊又心痛!
自己等人为了蜀汉,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有能做的事,我们全都给做了,你什么心都不用操,只管安心做你的皇帝就行。
如此尽心尽责,就换来了你这样的态度?
他心中翻腾的厉害,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过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什么,翻腾不已的心平静下来,面色也恢复了往常,他对着刘禅拱手道:“臣请陛下治黄皓之罪,将之逐出皇宫,此生不得入宫。”
董允是一个聪明人,幼帝刘禅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的,从来不会给自己等人顶着干,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孩子模样。
今日性情忽然大变,定然是受到了别人背的唆使,皇帝身边其余的太监宫女都是自己安排的,只有这黄皓老早就在陛下身边,除了他之外,其余人做不出来这事情。
解决问题需要从根子来,他不再与幼帝进行争吵辩论,这样会伤害君臣之间感情,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不如现在这样。
刘禅闻言一滞,黄皓可是这宫中自己最为贴心之人,逐出宫之后,以后谁来陪自己解闷?给自己出主意?
宫中的其他人,一个两个都跟木头一样,毫无乐趣可言,黄皓万万不能被敢出去!
刘禅念及至此,赔笑道:“侍中言重了,黄皓不过一介小人罢了,家人早已蒙难,如今将他赶出去,孤苦伶仃的无依无靠,也怪让人可怜,侍中不是常教我要仁善吗?这样将人赶出去,实在是有违仁善之举……”
董允更气,这皇帝今天是事事对着自己来啊,拿夜壶他不叫,如今不过是将一个小小的宦官逐出宫,竟然也是不允。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跟军国大事,怎么能跟北伐中原兴复汉室相比?!
“陛下,仁善是要分人的,陛下对待广大子民需要仁善,但对于少数的刁滑之徒,就不能再仁善,否则会被他们所欺瞒。
黄皓居心不正,蛊惑君心,不将其驱逐,将会危及陛下的江山大业,陛下不要忘了先帝的遗训,和丞相的殷殷嘱托啊,亲贤臣,远小人,这才是治国兴旺之道。
臣知陛下仁慈,不忍看人受苦,但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还请陛下忍痛……”
在刘禅的心中,黄皓的地位要比七宝夜壶要高,七宝夜壶他尚且不肯舍弃,又怎会听从董允之言,将黄皓赶出宫去。
只是说,黄皓不过一小人,留在宫中也无妨,不会影响大局云云。
董允虽是侍中,但刘禅必将是皇帝,如今这样坚持之下,他也不能真的违背刘禅的意思,强行将黄皓给弄出宫去。
不然的话,就不是忠臣义士,而成为了乱臣贼子。
不过刘禅的七宝夜壶还是没有保住,董允在力争逐出黄皓而不可得之后,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再次将目标的放在七宝夜壶之上。
刘禅虽然极其的不舍,但也知道,在黄皓的事情上,侍中已经让了很大一步,如果他不退让,由着性子坚持己见的话,真的可能会出大事。
因此上,也只得忍痛割爱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七宝溺器被宦官拿走。
刘禅原本的打算是,看看能不能再偷偷的给找回来,对此董允早有防备,在他的授意下,那宦官在外面将这溺器由圆形,踏成了扁的长形。
待到董允离开之后,刘禅匆匆的将那个宦官叫过来,让他将自己的七宝夜壶拿来。
看着这完全折叠在一起的七宝溺器,刘禅悲从心来,留下了晶莹的泪水。
黄皓也倒霉了,在刘禅的坚持之下,他确实不用被赶出皇宫,但是却被董允叫去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董允是侍中,有权力做这些。
黄皓本就惧怕董允,如今被训斥更是不敢多言。
在董允的询问之下,他将东吴商人顾臻给说了出来。
但即便是如此,对他的惩罚也没有结束,又被董允叫人,在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十棍,屁股肿的老高,一番惩戒和威胁之后,方才放过。
刘禅闻听黄皓被打,心中是又惊又气,这董允实在是太不讲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不仅仅让人踏破了他心爱的七宝溺器,更是不过自己的请求,将贴心之人也给打了一顿!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董允就此事在傍晚的时候,去找了蒋琬,诉述一番,两人商议之后,觉得要好好的调查一下东吴的商人顾臻,看看他到底是真的来做生意,还是别有用心。
“……陛下最近,变化很大,此事要不要告知丞相?”
董允显得有些忧心的道。
蒋琬想了一下摇头道:“陛下心性不够,猛地见到这样精美的奢侈之物,心神动摇也是正常之事,董兄今日一番作为已经够了,就不要再惊动丞相了,不然怕起到反效果。
而且如今前方军务繁忙,丞相日理万机,这些事情也不能老去劳烦丞相。
在等等看吧,看看陛下今后的表现,若是真的没有悔改之意,在禀告丞相不迟。”
董允点点头,表示认同蒋琬的处理办法。
“那吴国商人顾臻,一定要好好的查查。”
他再次交待道。
蒋琬点头:“这是一定,不过如今吴国于我国汉国交好,合力攻魏,此事处理之时,也要多多留意,不可坏了两国之间的感情。
顾家乃是吴国的大族,就是不知这顾臻是不是那个顾家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