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的牛皮鼓如同闷雷一般打破寂静的早晨,楚军营地营门大开,一队队的楚军从营地中列阵而出,不少人手中所拿的只是一个竹木做出的兵器……
临江王兼楚柱国、上将军共敖立骑在马上,立于他的本部军阵内,看着鱼贯而出,但显得没有太多斗志的众位兵卒,沉静似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底确实一片深深的凝重和忧虑。
汉王项籍带兵兵马远道而来,连番破城灭国,气势正盛,想要从正面作战将之战胜,根本就不可能!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死守,将汉王以及北面正在和齐国对峙的韩国右司马韩信的锐气磨下去。
毕竟他们是远离关中前来征伐,不能长久,拖得时间长了,终究能出现一些转机。
而且项籍手中兵卒都太多都是楚军,如今重回故地,战力怎地都要折损许多,操控的好了,就是令的项籍部下反水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事实却跟他与所预料的恰恰相反,对峙不过进行了半个月而已,他就已经撑不下去。
在汉军白日喊话,晚上唱楚歌的心灵轰击之下,每天晚上潜逃出去楚军越来越多,昨夜更是离去了四五千人!
虽然他派人进行了阻拦,可想离开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阻拦不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今日一早便列阵求战,不然在发展下去,手下强征来的这些兵马都要走完了!
不仅如此,就连他手下的两万精锐都要受到影响。
所以,明知现在出击胜算不大,他还是做出了出战的决定。
“咚咚咚!”
沉默的鼓声响彻天地,如同挑衅一般。
然而汉军的营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迎战的意思。
共敖见此,不由有些恼怒心惊和意外,他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好战的年轻男子居然能这般的沉住气!
楚军已经快要到了人心涣散的时刻,此时项籍迎战还好,自己还能够与其打上一打,若是避不迎战,经历了这一遭之后,今后自己想要在指挥这些人作战,实在是有些困难……
他皱皱眉头,便令战鼓停下,然后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没过多久,楚军的阵营分开,走出了一队兵卒,对着汉营高声叫骂:“项籍竖子,无胆鼠辈!有种的便出来与爷爷一战……”
骂阵这事情,王庆还是第一次遇到,倒是觉得新鲜,而且细算起来他也不算吃亏,毕竟这些人指名道姓骂的是楚霸王,而他却叫王庆,只是一个顶着霸王的皮的伪霸王。
好吧,王庆又有点皮了……
不过这事确实有些好笑,一般情况下骂阵都是强势的一方向弱势的一方进行,到了他这里倒是翻了过来,
不过对于骂阵,他是不在乎的,即便是没有那种类似阿Q的皮皮的想法,经历过后世大熔炉的他,也不会将这种不入流的叫骂放在心上。
他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龙且等人已经是怒气勃发。
“无知匪类,安敢狺狺狂吠!大王,末将愿意出战,斩杀此等不知天高地厚冲撞大王之徒!”
王庆笑着摇头,而后安抚众将,接着把手一挥,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群提着大木喇叭的兵卒就往营寨边上而去。
而后在王庆笑容里,便有这样的声音响起——
“诸位父老乡邻!我等皆为楚人,缘何要刀兵相见?怀王无道,逼我等手足相残。
汉王仁义,不欲见此人间惨事,故紧闭营寨,不去迎战,缘何会有此等宵小之辈大放厥词?不识好歹?
诸位父老乡邻,你等快些回去,莫上了小人恶当……”
这些喊话的,都是王庆军中的传令兵,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有特制大喇叭加持,很容易就将那些骂阵的人声音给压了下去。
本就不算整齐的楚军战阵变得越发骚乱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怀王只知打仗、征发徭役,与暴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顾我等死活,今日更是强令我等楚人手足相残,此等无道昏君,我等为何要听他的命令?
诸位,随我一起杀回去,先斩共敖,后杀楚王!为我楚国除害!”
这人喊罢提起兵刃就朝着已经赶来准备处置他的军法官砍去。
那军法官不过稍微的抵抗了几下便被这人以及随之而去的其余几个楚军给砍死了!
而后便呼喊着朝着在后方的共敖冲去……
好吧,这人其实是王庆这几天安排进去的。
这样的人手有几十名。
但真的开始动手时,却足足有百名之多!
多出来的人有一部分是项梁、项籍的老部下,还有一部分是忍受不了手足相残之人……
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楚军,在经过了共敖强逼他们与原楚军作战、汉营楚军开口点破这层关系、以及营地中有人率先揭竿而起之后,立刻就暴乱起来。
众多楚卒自发或者是在王庆事先安排的人手下带领裹挟下,怒潮一般的掉头对着后面带人督阵的共敖军阵冲去。
共敖手下的兵卒虽然精锐,但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在抵挡了一阵之后,共敖看看抵挡不住,长叹一声,下了撤退的命令……
这样一退,军阵避免不了的会更为混乱,待他彻底逃出摆脱疯了一般的楚军时,两万精锐剩下的不足八千。
有的是被杀死了,有的是被冲散了,还有的跟着一起造了反。
“柱国,我等将往何处?”
共敖看看西边的斜阳,叹口气道:“往东南,回临江!”
“那…怀王……”
身边谋士犹豫一下小心的问道。
共敖沉默一阵道:“汉王之威已经无人能挡,硬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怀王待我不薄,我也尽心竭力辅佐他过了,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而武信君项梁一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亦不能对汉王项籍死站。
如今之计,只有回临江,两不相帮。
怀王与汉王之间的恩怨,我不再参与……”
说罢轻磕一下马肚,便往东南临江方向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