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迷迷糊糊的,隐约觉得有人拿着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痒痒的,还香香的。
她努力去分辨那是什么东西,努力去思考是什么人在她脸上动作。
起初她以为是穆渺渺,因为她总在她睡着时候悄悄在她脸上画鬼脸。
于是她不耐的嘟囔:“嗯~渺渺,别闹~”
嗓音又细又软,十足的撒娇。
她脸上的动作就停了。
没了打扰,沐清正准备继续睡觉,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略冷的女音。
“穆哥哥,你叫谁渺渺呢?”
声音很熟悉,却不是渺渺,而是……
沐清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美人脸。
夏天双手撑在沐清脑袋两侧。她穿着启林的校服,一头黑色长直发披散,自然的垂落在沐清双肩。
是沐清熟悉的模样。
大约是沐清表情太过呆滞,夏天便又将上身伏低了些,声音比之以往也更加低沉。
“还是说,你想我叫你穆姐姐,或者说……”夏天手指抵在她刚为沐清涂了口红的唇上,“我该叫你穆妹妹?”
姐姐?妹妹!
沐清反应过来了!
她被夏天迷晕了!
“我手机呢?”她表情急切,“快把手机给我!”
说完才发现,她用的是她原本的女声,应当是变声器被夏天摘了的缘故。
夏天沉默。
她以为沐清醒来后会大生气,会质问,会吵着要走,独独没料到她起床的第一反应,是要手机。
“你要手机做什么?”夏天冷冷问道。
“手机能做什么?打电话啊!”沐清回答。
她见夏天始终不肯动作,便打算自己起来,这才发现,她浑身软绵无力,连抬手指都困难。
沐清想起昏迷前,夏天用来迷晕她的药。
“你对我做了什么?”沐清皱眉问。
但她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等夏天回答,再次强调:“先把手机给我!”
夏天看她许久,终于从她身上起来。她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晃了晃沐清的手机,问:“你想联系谁?我帮你打。但是……”
她忽而挑起嘴角,温柔一笑,“妹妹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沐清:“……”
忽略她言语中的威胁,夏天此刻的语气和笑容,都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娇娇弱弱,温温柔柔。
可此前,夏天熟练吞吐烟圈的动作已经刻印到沐清脑海深处,以至于她已经无法不去思考,夏天这样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情绪了。
可是看人脸色、分析人的情绪一类,实在不是沐清的强项。
简而言之,沐清她情商低,生前没少被人说是一根筋。
沐清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点,可她实在不想去揣摩旁人的情绪一类。
因为太麻烦。
由此,沐清多半是凭借直觉去感觉旁人的善意和恶念。
换言之,夏天这一类习惯戴着面具的人,恰恰是沐清最不愿意结交的一类。因为在了解了对方的本性后,她总会忍不住去思考,她的笑是真是假,其中有何深意。
沐清讨厌这样。
她更喜欢简单的人。
所以从前才会对夏天表露出来的表象如此关照,所以才会对素来以假笑示人的慕容熙敬而远之。
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小说里的假面王子慕容熙对她更加没有保留,至于夏天……
沐清叹了口气,不想去看夏天的眼,转而望向她身后随风飘动的米黄色窗帘。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夏天发现她眼神漂移,不肯看她,表情不由一阴。
但她却没有发作,而是转身拿起放置于床头柜上的手机,取沐清左手食指解锁后,翻到了通讯录。
“你要打给谁?我帮你打,但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夏天忽而压低声线,“你知道吗,不听话的孩子,都是要受惩罚的。”
沐清不置可否,“先给我妈打。”
刚才夏天将手机解锁后,她粗略瞟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她是中午进的茶楼。而她昏迷的这十个小时里,如她所料,有不少人给她通了电话。
其中便包括她的父母。
对沐清的要求,夏天没有拒绝,而是先行解释:“慕容熙和纪黔那边我警告过,只要他们告诉穆家,我就对你不利。他们似乎相信了,目前为止还没有牵连到你的父母。”
沐清没有理会,专注望着夏天手里的手机。
她平日虽然爱发疯,但其实家教甚严。父母从小就给她定了规矩,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必须要说清楚。
上学期间,时间基本固定。早晨七点半左右出门,晚上九点半左右回去。
如果超出这个时间段没有回去,必须打一个电话。报告平安同时,还须定下下一个时间段。讲明还要在外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等等。
夏天见她不想说话,便不再多言。
电话拨出去后,自觉放到沐清耳边。
嘟声响了仅一声,便被接通。
“青青?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晚不回家?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派人找了你半天,一直都找不到,妈妈要担心死了……”
电话那头声音是掩饰不了的急切和担忧,沐清眼神微暖,放柔嗓音:“妈妈,我没事,我在同学家里。前不久和同学喝了些酒,然后就睡过头了。”
“你才多大,就开始喝酒了?”穆妈妈在电话那头数落,絮絮叨叨许久,终于问,“方便你朋友接个电话吗?
沐清便看夏天一眼。
夏天顺势将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穆伯母,您好,我是夏天。”她礼貌的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便是一连串的嗯嗯啊啊,似乎在回答什么问题。
三分钟后,电话挂断。
夏天晃了晃手机,“还有谁要打吗?”
“渺渺和慕容,我需要给他们报平安。”
“穆渺渺就算了,慕容熙有必要吗?”夏天忍不住开口询问。
沐清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质问的意味,不由有些烦躁。
“慕容他是真心关心我的朋友,我给朋友报平安,有什么不对?”
“那我呢?我算什么?”
沐清默,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是朋友?哪有朋友会亲嘴?
说是恋人?她假装男友,夏天假装乖巧,都像是逢场作戏。
夏天没等到回答,忽而将手机大力按在床头柜上。
她按住她双肩,居高临下俯视她,表情不善。
“他不过帮了你一回,便算是真心关心你的朋友,那我呢?你从醒来以后开始,目光便一躲躲闪闪,就是不愿意落在我身上?又是为什么?”
她语气不似以往温柔,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怨和戾。
“撇去我瞒你身份这件事不谈,我什么时候做过叫你不开心的事?什么不是顺着你来?”
“你喜欢我在篮球场上鼓励你,我便放下矜持给你加油。你希望我住进校舍,我立刻放弃每晚训练开始打工。你想我给你那群同学补课,我就天天熬夜,想要讨你欢心。甚至因为你喜欢简单的我,我就天天做出一副傻瓜的清纯模样叫你欢喜。以至于在你昏迷后。立刻换上你喜欢的这套装扮。不过希望你和我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你呢?”
沐清冷笑着反驳一句:“你说的坐下好好谈一谈,就是给我下药,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夏天闻言,表情里的戾气越加浓厚。
“你以为我想这样?你在包厢不过见我几眼,便表情不耐的要离开,好像我欠了你什么天大的事。可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错吗?装作男生模样,骗了我这么久,你就……”
“我有错!”沐清忽然打断她,比之夏天,语气和情绪平淡的过分。
“我有错,我不该骗你,这一点我承认。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直接开口,我尽我所能,尽穆家所能,满足你,补偿你,这样够不够?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ok?”
夏天完全没料到沐清如此简单就撇清了她们的关系,当下就笑出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沐清都闭上眼不去看她时候,忽而语调一转,危险十足:“你觉得,你穆家有的东西,我会没有吗?”
沐清便睁开眼,皱眉:“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如何?呵呵,你问我想如何?”夏天一边笑,一面用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扫荡,“我想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表情忽而温柔起来,“就像杜子峰那样。”
沐清心一沉,便见夏天倾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