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面十余丈,千凰才停了下来,四周满是斗法的光华,大多是道士和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千凰的目光在这些人身前略微一扫,便停在了某个声势浩大之处。里,正有两个老道和一个修长的白衣身影激斗在一起。
那两个老道,一个身穿黄袍,手持符录,打出一道道火球,法术不见得怎样厉害,但攻势实在猛烈。另一个身穿灰色道袍,手持一杆高约三丈的黑帆,手臂挥动间,从黑帆中串出无数鬼影,期间更传出阵阵鬼哭之争,骇人之极。
而两人围攻的白衣男子,此刻也正转过了半边脸颊,如玉的容颜满是凝重之色,手掌翻飞间,桃花煞气不断拍出,却隐隐有些不敌,正是灼华。
千凰人在半空不动,双手一搓,身前蓦然浮出一把金色长剑,手指一勾,长剑在她的意念下霎时分为三十六炳,千凰目光一凝,修长的手指划向那两个老道,清冽的嗓音刺破虚空,“去!”
霎时间,三十六柄长剑直飞出去,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如此声势,激战中的三人怎能不知,纷纷抽空往声源处一瞥,那两个老道看出飞剑的厉害,当即面色大变,顾不得灼华的攻势,纷纷将动用法器抵抗飞剑的攻击。
灼华则一眼看见了虚空中的千凰,面色又惊又喜。
忽然,只听得两声惨叫,灼华再回头时,那两个老道已经被飞剑斩作了几截,元神飞盾而走,千凰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再追击了,只是低头看向下面呆滞的众人,贯注法力的嗓音威严无比,“这两个老道已经身死,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
她若是人间修士,遇到这种事,自然少不了要大开杀戒的,只是,身为神祗,却忌讳插手凡间事,更不能滥杀无辜。那两个老道,放他们元神逃走,也不算赶尽杀绝。
闻言,那些随同老道前来的黄袍道士个个面露惊悚之色,有的连法器也来不及收,一窝蜂似得跑下山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他们虽然看不透千凰的修为,但她一个照面就灭杀了他们的长老,要杀他们这些低级弟子,也是举手间的事情,他们若是负隅顽抗,那真是找死,不若逃命。
见四周仍旧火光滔天,原本开的灿烂的桃花此刻已经烧得七七八八,桃林上空乌烟瘴气,这一片人间福地,也毁得差不多了。
千凰微一皱眉,随手丢出一件法宝,在桃林上空一转,百余丈的火焰瞬间便化作五道火蛇,窜入了法宝之中,又飞回了千凰手里,原本声势浩大的火焰瞬间被消灭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火星子也没留。
那些桃花教的女子见到突然出现的千凰,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对于她们桃花教来说,几乎是灭教的灾难,纷纷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难以相信,却无人敢大声喧哗,唯恐触怒了这位大神通的修士。
反倒是灼华,首先反应过来,对众女冷声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整顿!”
教主大人都发话了,众人一哄而散,纷纷救助疗伤弟子,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
稍微有些眼色的,也看出来了,自家教主似乎认识这位漂亮女子,这便够了!
灼华看了一眼千凰,转身就往回头,千凰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赶紧跟了上去。
外面的一些建筑,因为斗法,或多或少都受了一点损坏,灼华便一路走到了内室,千凰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上。
等千凰走到一间装饰典雅的房间,却不见灼华身影,一扭头,却发现白透明的屏风后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那身姿,真真是勾魂呀!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是个洁癖狂,她真以为对方是在勾引她呢!
望了一眼挂在屏风上明显有几分残破的衣服,千凰讪讪地吸了吸鼻子,想必是方才在斗法时将衣服弄脏了,这人耐不住,这才一进门就换衣服。不过,他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居然也不顾忌自己在场,心里却有种隐隐的无奈,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不一会儿,便从屏风后便转出一个人影,一身绣有精致桃花的雪衣,暗红色的中衣,领口外露,衬得颈项下巴都似染了一层淡红,乌黑的发丝便从脸侧垂下,隐约可见一对远山眉,面目极美,颇有些雌雄莫辩!
似感受到她的注视,灼华微微抬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目微微勾起,不笑的时候倒也罢了,笑起来,简直勾人魂魄。
此情此景,宛若初见,千凰有瞬间的恍惚。
这人本无甚心计,也没有刻意勾人,偏生凭着桃妖之身,一笑生百媚,这般风姿,倒也不差凌尘了!只是这人的美,更加含蓄安宁,那股子媚是点点渗透到你骨子里的,而非凌尘,一见面,其妍丽之姿便能给你巨大的冲击。
见千凰望住自己发呆,灼华心里莫名有些欢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了。
直到站在自己身前,用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住自己,千凰才猛然回神,暗道一声色迷心窍,脸上却恢复如初,捡了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了,灼华便坐在她的对面。
“你不是一向深居简出的吗?这次怎会惹来这么大的祸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性命堪虞!”前一句还略带指责,后一句倒忍不住关心起来了,连千凰自己都有些无奈。她这人呐,就是心太软,对于和自己有一点暧昧关系的人,总是狠不下心,说得难听点,没骨气啊!
果然,灼华前面还有些凝重,听到后面,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语气也轻松不少,“祸事是一桩,却不是我自己惹来的,那太一教欺人太甚,我难道还要忍气吞声,让他人得寸进尺不成。”
前一句还颇为平静,说到后面,语气竟有些冰冷愤怒。
千凰皱眉,“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人间的道士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儿干,动不动就绞了妖精的老巢,虽然不一定会输,自家损失也是少不了的,换句话说,就算那两个老道擒住了灼华,他门下的低阶弟子也要死伤不少的。若是逃了几个,日后更是后患无穷了。
灼华愤愤道:“我门下一个女弟子下山采买物品,却被一个黄袍小道士追杀,逃到我桃花教附近,就被诛杀了,我当时正在附近,发现这贼子的恶行,自然让他灰飞魄散。只是,这道士狡猾,临死前居然让他发了传讯符出去。我本想那道士的宗门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贸然来攻我山门,没想,说来就来了。本来,凭那黄袍老道倒也奈我不得,只不过,他还有个帮手,倒是让我有些不敌了!”
闻言,千凰笑了笑,“你没事就好了!对了,那个灰袍道士是何人,我看他的装束和使用法器,倒是和别的道士不同!”
事实上,她看那道士使用的鬼幡,让她想起了和夙墨初见时,那个老道使用的那杆炼魂幡,两者别不是有什么联系吧!
本来,她也没空管这些闲事,既然让她遇上了,她当初又和夙墨有约,能解决,倒不如一并解决了!
想到夙墨,千凰眼神一黯,他如今还被自己封印在水玉玲珑里,凭自己如今之力,倒是可以为他化解身上的妖鬼邪气,只是,他心里执念太深,又该如何化解?当真帮他报仇雪恨便能解决了吗?
灼华见她蹙眉不语,还道她在想那个妖道,不免说道:“那黄袍道士,我倒是认得的,是附近太一观的长老,至于那个灰袍妖道,似乎是阴山教的弟子,跟这老道有几分交情,没准是这老道请来的帮手。”
“阴山教!”千凰瞳孔一缩,惊呼出声。
“怎么了?”灼华不明所以,还是定定地望住千凰。
千凰神色瞬间恢复平静,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昔日一名旧友与这阴山教有些过节,花儿,你能帮我打听一下阴山教的位置吗?我想亲自走一趟!”
灼华一愣,还是点点头道:“没问题,我回头就吩咐弟子去打听消息,只是,小则半日,多则一日,没关系吧?”
千凰笑着摇头,“没关系的!”
灼华眼珠微转,忽然说道:“你这次回来,就是给我交代的吗?”
千凰先是一愣,很快反映过来,脸上就有些尴尬,“我这次只是路过!”
“什么意思?”灼华的面色不大好。
千凰心里一突,忙道:“本来我还没准备好的,不过,既然来了,有些事,那便说个明白好了!”
虽然灼华对她很不错,但是,看他对敌人的狠辣程度就知道了,他发起飙来,也不会矜持到哪里去。
“嗯!”灼华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转而眉宇温淡地看着她,这样子,就像是收起所有的爪牙,一下子就变温顺了。
千凰想了想,小心地问道:“花儿,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道侣?”
灼华皱眉,侧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我的道侣不就是你吗?”
千凰有些无语,又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不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灼华脸色一变,“你是打算离开我吗?”
千凰见四周空气骤冷,心里也是一惊,忙赔了个笑脸道:“花儿,你不要激动,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灼华,对感情方面很迟钝,这次回来,总感觉他变敏感了!
灼华沉默一阵,忽然说道:“只要你每日肯回家,平素,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闻言,千凰一愕。
灼华又继续开口,“凭你如今的本事,论法力,我留不住你,我只有一颗真心,你看着办吧!”
他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碰巧让她犯了难,难道她要一口拒绝,坐实了她负心人的名头?
“花儿,你不要乱想,算了,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我们以后再说吧!折腾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我陪你一起吃饭吧!”
灼华面色稍缓,轻轻“嗯”了一句,难得没有追问,只是眼神闪了几闪,心底倒有几分忧郁。
果然,不出一日,便找到了阴山教的老巢所在,就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山上。
千凰当即就要走一趟,却被灼华拦了下来,“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千凰摇头,“不了,桃花教刚刚遭受重创,你这个教主,实在不宜离开,再说了,当初那两个老道逃了元神,你就不怕他们带人反扑吗?”
闻言,灼华果然犹豫了。
千凰趁机拿出两件法宝,交给灼华道:“这是一件防御法宝和攻击法宝,你拿着,这样,即使那些臭道士再来,你也不用怕了!”
灼华默默接过,不知怎的,心里竟隐约有一股不安,还有一种强烈的不舍,仿若,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似得……
离开桃花教,千凰御剑飞行了几百里,这才到一处隐秘的山林处落了脚,在周围布下禁制,从戒子里取出水玉玲珑,通过神识查探,发现里面有三个光团,分别包裹着一只九条尾巴的月尾化身,玉锦的鲛人化身,还有身缠黑气的夙墨。经过水玉玲珑这么长时间的滋养,月尾和锦儿显然已经伤势痊愈了,虽然还在昏睡之中,但身上死气尽褪,散发出勃勃的生气。
夙墨的情况就糟糕得多,周身的黑气没有一丝被净化的痕迹,反观她当初下的禁制还被这鬼气侵蚀了不少,只怕再晚一点查看,禁制一破,夙墨就要再次发狂。水玉玲珑,只是疗伤至宝,对去除邪鬼之气却没什么太大的效用。
虽然现在可以唤醒月尾和锦儿,但是,眼下她要去解决的事情,显然不适合这两个单纯的小家伙参与,千凰干脆让他们多睡会儿,先将夙墨的事情解决再说。
千凰从水玉玲珑中带出了夙墨,手指一点,夙墨身上的禁制瞬间消失,那些黑气瞬间流遍他的全身,夙墨的脸庞也被一团黑气所笼罩,眼睛睁开,眼白都变成了黑色,一眼望进去,眼睛里黑乎乎的,当真骇人,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狰狞无比,视线聚集在千凰身上,张手就要扑过来。
千凰眉头一皱,手指抢先一步点在他的额头上,夙墨狰狞的神色戛然而止,千凰眉头一凝,一团白起从她的指尖渗出,灌入夙墨的身体……
一个时辰后,千凰才缓缓收回了手指,脸色有些苍白,眼里却闪过一丝欣慰。
再看夙墨,身上那股暴动的邪气已经驱除殆尽,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双眸紧闭,仍旧昏迷不醒。
千凰又在原地打坐了一会儿,待恢复了元气之后,这才低下身,对着夙墨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夙墨轻轻颤了颤眼帘,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视线落到千凰身上,瞳孔猛然一缩,久久没有反应。
千凰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点慎得慌,更有些担心他,不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声地开口道:“夙墨,你没事儿吧!”
夙墨眼睫一颤,恍然回神,嘴唇开合,吐出沙哑的嗓音,“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说话间,夙墨坐起身子,似乎久未活动,动作有些迟缓。
千凰赶紧扶了他一把,一边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我要是迟来一点,说不得,你以后神志全失,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怪物,以后,别练这种邪门的功法了!”
夙墨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然后,惊讶地看着千凰,“我身上的邪气是你驱除的?”
千凰点点头,“是啊!”
夙墨嘴角一勾,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功法大进了!”
千凰嘿嘿一笑,似想起什么,突然说道:“夙墨,当初我不是告诉你不能练那邪功的吗?你怎么还是练上了?”
夙墨抿唇,没有说话,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当初他被阴山教的弟子发现,那妖道派了两个长老,四处找他,他若不改修鬼灵咒,迟早要落入他们的手里。
千凰也知道这家伙倔强,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说的,当下也不勉强,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夙墨,这次我查到了阴山教的老巢,我也有了解决他们的能力,不若,我们这次将他们一锅端了?”
夙墨这才有了反应,幽绿色的眸子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一起去吧!”
这话,他虽然说得平淡,千凰分明在他眼底看见了一团隐藏的怒火和恨意。
一日后的晚上,两人在阴山脚下落脚,千凰望了一眼山顶的方向,对身侧的夙墨说道:“夙墨,再上去就有护山禁制了,你想直接杀进去呢?还是偷袭?”
心里却一阵叹息,虽然神祗不能妄自杀生,但为了解开夙墨的心结,她也不得不放手一次了,当然了,这个阴山教本来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所有煞气重者,手上都沾了不少人命,到时候,她看着杀就是了。若是夙墨只找那几个折磨他的臭道士报仇,自然更好,手上少沾点人命,回天界也好向莲镜交代,免得那厮责怪下来,自己又有得苦头吃了。
夙墨冷冷一笑,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杀意,“杀上去!”
闻言,千凰面色微变,冤有头,债有主,其实,她还是希望夙墨能够有针对性地报仇。毕竟,天道循环,造太多的杀孽,对夙墨没有半点好处,反倒增加他身上的煞气,不利于他投胎转世。
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会拒绝!
谁知,夙墨看了她一眼,忽然说出了一句让她意外的话来,“我开玩笑的,我们偷偷溜上去,找那几个妖道报仇就是了!”说罢,竟先一步上前了!
若他一个人,自然无所顾忌地杀上山去,不过,她在这里,却是不好再扯上她妄造杀孽了!毕竟,他已身在地狱,早就不在乎这点罪孽,而她,还有一片大好的道途……
千凰看着他的背影,诧异地眨了一下眼睛,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开玩笑了?
在千凰的帮助下,两人悄无声息地通过了禁制。
已到深夜,阴山教内静悄悄地,千凰和夙墨隐藏了身形,隐匿在院子一角。
千凰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低声问夙墨,“夙墨,你说那个老道会不会坐化掉了?”
夙墨脸色阴沉,“离我死去,也不过几十年,他哪有这么快陨落!”
千凰点点头,又道:“这个阴山教看起来很大的样子,只怕不好找,你还要记得那个老道是住在哪里吗?咱们直接去找他算账!”
夙墨眉头一动,低声道:“跟我来!”
两道人影七弯八拐,悄无声息地奔向一座大殿,远远地,就看见殿内传出暖黄的灯光,伴随着说话的声音。
“师祖,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弟子报仇啊,弟子心里实在是不甘心!”一个恨恨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已经夺舍成功了么,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这是个苍老的声音,却显得中气十足,十分有震慑性。
夙墨前进的身子猛然一顿,转而藏在了廊柱后面,千凰不明所以,也跟着潜伏在他身旁。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可是弟子被人毁去了肉身,若不是元神逃得快,只怕早就身形俱灭了,你叫弟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更何况,这具身体只是个普通凡人,弟子还得从头修炼,白白浪费了许多光阴,还请师祖做主。”
“只是,我听你的口气,那女子神通不小,我不久就要闭生死关,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你若是再啰嗦,本祖亲自将你灭了!”
那弟子不再说话,道了一声“弟子告退”就从里面退了出来。
才走出大门,藏在廊柱后面的夙墨突然出手,抬起的五指,黑色指甲迎风而涨,瞬间化作五六尺,扬手就往那阴山教弟子头上抓去。
那弟子猝不及防,连对面的人都没看清楚,只来得及一声惨叫,就被洞穿了脑颅。
如此大的动静,让里面的阴山教老道变色大变,一阵风般地来到了门口,一眼看见夙墨,脸上一阵惊诧。
此时,夙墨正缓缓收回五指,鲜血夹带着碎肉从长长的指甲上不断掉落,滴在身前的青石地板上,夙墨抬头盯着老道,笑容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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