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艺咋咋呼呼的,当即就去拉皇后,要往御书房去。
皇后不防他突然拉她,久未和儿子接触,不由身躯一阵,到底没推开他,反而握着他的手道:“现在你父皇忙政事呢,晚上他来这儿,我跟他说。这事可不是咱们一家人说了算,你姑母怎么说,思齐怎么说?”
萧艺有些蔫了:“宝宝好像不同意,每次我说这个,她要么拒绝我,要么岔开话题,姑姑倒是没说什么,她肯定听宝宝的,宝宝答应她就答应了。”
皇后暗暗抿嘴,郡主竟然还瞧不上她儿子,就她那副德行,要不是得圣宠,谁会娶她!
皇后拍拍萧艺的手背,给他传授了些许心得:“你们向来亲昵,她不嫁你能嫁谁?你也要长点心,不要一直捧着她,也让她稀罕稀罕你。”
皇后凑在萧艺耳边嘀咕一阵,萧艺听着有些悬乎:“这行吗?宝宝会生气的,我不想她生气。”
皇后恨铁不成钢,也懒怠跟他说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不过务必要盯好了,不能让别的男人挖走了!”
萧艺剑眉一挑:“那肯定,我看的严着呢,就是那个兰玉树忒讨厌,总在宝宝身边晃悠,母后,你说让父皇给他赐婚好不好?”
皇后瞪他一眼:“你以为什么小猫小狗都能让你父皇赐婚?他还没这么大脸。放心,春闱过后,多的是人榜下捉婿,那个兰玉树行情应该不错的。”
母子俩凑在一块嘀咕,不自觉的拉近了些距离,待萧艺反应过来,自己和皇后坐在一起,皇后还拉着他的手,便有些不自然,又有些贪恋,便只当不知道,还是和皇后挨着。母子俩难得如此亲近,中午皇后更是把太子也叫了来,母子三人在一道吃饭。
萧艺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后,稍坐一会儿便去了玲珑阁,郡主在皇帝那里因为萧艺的亲事问题再次不欢而散,英王府的事便全权落在皇后身上,好在萧艺是皇后亲生的,倒不担心萧艺被坑。
不过公主母女还是不放心萧艺,萧艺回来后三人又出了宫往英王府去。
沫云把那些欺主的奴才都送去了大理寺,管家和长史协助宫里出来的人去追回英王府库房的东西,两人和几个管事的家都被抄了,家眷全部发卖,记在亲戚朋友名下的私产也都过了官府的手,入了萧艺的私库。
英王府库房的东西,虽说那簿子上记的是活当,但就有那么些财迷心窍的奴才给死当了,再也赎不回来。便是那些真的活当的,入了当铺的手,哪里是那么好收回的,都不晓得流到哪里去了。
能开当铺的都是背后有人的,皇后也不能太过强硬,拿了当铺双倍赔偿的银子便是了,倒是有些不知情间得到了英王府库房里流出来的物件的人家,都亲自上门把东西还回来,沫云是个妥帖人,按那些物件的市价再花银子买了回来。
英王府这棕官司,在京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每个大户人家都有奴才贪墨之事,水至清则无鱼,主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下人拿点小便宜然后尽心办事,双方都得利。似英王府这般不可思议的还是头回见,这还是帝后亲子呢,这些奴才都敢如此欺瞒,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事给京中许多大户人家都敲响了警钟,不少人家核查自家家底,发现自家奴仆比之英王府的刁奴也不遑多让,又是一番大刀阔斧的整顿。
萧艺因着家事往军营里请了好几日假,沫云和皇后派来的秦嬷嬷把英王府从头到尾都清理了一遍,英王府原本有四百奴仆,经此一役,只剩下两百不到,偌大一个王府,怎么能只这么点人。沫云和秦嬷嬷的意思是从宫里调些人过来,不过郡主事先叮嘱过萧艺,宫里出来的人背景太深,皇后也保不齐被人钻了空子,而且奴仆在精不在多,英王府就一个主子,哪里要这么多人伺候,等以后添了主子再添奴才。
萧艺把郡主的原话告诉了沫云,沫云何等精明人,知道这定然是郡主的意思,想着皇后都松了口,郡主怕是板上钉钉的英王妃了,她何必得罪人,便把这话很皇后说了。皇后也是这般想法,便没再给英王府添人。
倒是萧艺这回受了委屈,帝后觉的有愧,赏了他不少好东西,加上从几个大奴才那里抄家来的,英王府的库房被塞得满满当当,倒让他赚了一笔。
沫云理清英王府之事后便回了宫,秦嬷嬷原是皇后身边得用的人,如今留在了英王府任内院大总管,外院管家和长史都换了人,长史还是皇帝亲自挑的。
考虑到皇后挑人的眼光,公主也送了个管事去英王府,别人说她手长也好,萧艺愿意接纳,任别人怎么说去。
萧艺府中事毕之后便回了军营,郡主依旧在宫里给皇帝打下手。白霆目前赋闲在家,他不欲在京中任职,筹谋着去边关之事,公主知道他的想法,女儿和丈夫哪个都放不下,正暗自焦躁呢!兰玉树闭门苦读备战春闱,萧蓁被母亲领着参加各家宴会,林雅清依旧无人问津醉心诗词,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
兰玉树在公主府住了几个月,虽然公主一家对他很好,可寄人篱下总是不方便,他等了许久,春闱总算来了。
兰玉树沉潜了三年,对自己的文采很有信心,他偶尔也会参加京中举子的文会,知道自己的水平在众多举子中属于上佳,说句狂妄的,他只怕自己生的太好被点了探花。
兰玉树家人不在京里,公主一家便是他最亲的,郡主的及笄礼一完,公主便回了家里,安排汤汤水水给他滋补。又派人去向隔壁林二夫人取经,准备了好些考场用具。
护膝护腕都是精制的,又给他用上贡的火蚕锦制了两身衣裳。春闱在二月初,还是春寒料峭的日子,考场又查的严,举子的衣裳都不能有夹层,防止夹带,这火蚕锦是吐蕃特产,一层布料穿在里头便能散发热量,也防止着凉风寒。
临考前一日郡主还特意回府来给兰玉树打气,瞧着兰玉树自信勃勃的模样,郡主说什么都多余,只说考完了带他去庆祝。
隔壁的林瑞今年也十七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对比兰玉树的惊才绝艳,林二老爷只能叹声家门不幸。
春闱一共九日三场,到得最后一日,公主府早早派了人到考场外守着,考场外各家马车云集,就属公主府的双驾八宝华盖马车最抢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兰玉树是公主的儿子。
对比起许多抬着出去的,兰玉树还能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出考场徽墨便带着几个公主府的下人迎了上去,而后兰玉树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几日后放榜,徽墨和公主府的下人又早早去守着,榜单从下往上放,徽墨等人一直没看到兰玉树的名字,脸上的喜意也更甚,一直到最后,那榜首的名字出来,徽墨便忍不住大叫起来。
“公子中了,榜首,我家公子是榜首!”
旁边便有人笑着道喜,公主府的下人狠撒了几把喜钱,一边敲锣打鼓往公主府去。
兰玉树休养几日已是恢复了元气,今日一早徽墨便急吼吼的出去看榜,兰玉树面上淡定,心里也是有波澜的,毕竟十年寒窗,他又是寒门子弟,想出人头地的信念更加强烈。
郡主今儿也回来了,和公主夫妇一起陪着兰玉树等结果,远远的听着院子外头敲锣打鼓的,便先笑开了,而后便听到徽墨嚎的嗓子都破了:“公子中了会试头名!”
郡主笑着向兰玉树道喜:“师兄大喜,怕是要成咱们大梁第一个三元及第了。”
郡主和兰玉树一样,只担心皇帝因为他生的太好给点了个探花,那可太冤了。
兰玉树笑道:“承师妹吉言。”
与此同时,今年的会元是江苏上任解元,平川先生爱徒,朝瑰郡主师兄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师。联想到兰玉树至今还住在公主府,郡主又时常跟在皇帝身边,这殿试考的就是皇帝的印象,有这么个简在帝心的师妹,兰玉树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三元及第。
好在春闱过后中了的举子的文章都会展示出来,兰玉树确实字字珠玑句句锦绣,也堵了那些说他走后门的话。
皇帝向来注重拉拔新人,几位主考官对兰玉树赞不绝口,郡主又时常在他耳边叨叨,说什么切莫因为他的相貌点了探花,听这意思,好像三甲便是他囊中之物,好大的口气。
皇帝被激起了爱才之心,便招了兰玉树提前进宫看看,也应了郡主那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莫要被他的美貌倾倒”。
兰玉树乍然听到宫里传召有些不备,连忙更衣洗漱一番随着前来传旨的太监进了宫。郡主也在御书房等着他,兰玉树一身竹青色杭绸直缀,一头青丝用银冠束起,举止端雅音容和煦,好一个玉面书生。
皇帝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也不得不赞一声人如其名,难怪萧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是他,也不禁在郡主和兰玉树之间来回几眼。
皇帝考校了兰玉树几个问题,多是时事政治,兰玉树向来关注这些,和郡主也时常讨论,他本身又是博览群书口齿伶俐之人,答的很是出彩。皇帝又问了些农事水利方面的问题,兰玉树对这些也有涉猎,再加上他出身寒门,本就不是不识五谷杂粮之人,对这些接地气之事也说得上来,很是得了皇帝青眼。
兰玉树在御书房呆了半个多时辰,出来时带了些赏赐,郡主送他出宫,一路上都在夸兰玉树表现好。
兰玉树也觉自己表现不俗,皇帝瞧着对他印象不错,殿试应该没问题。
到得殿试那日,兰玉树依旧神采奕奕,下笔如有神助,全然不似那些初见天颜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愣头青。而殿上考生是四五十岁者居多,都说三十少进士,五十老明经,似兰玉树这等翩翩少年实在是凤毛麟角。
皇帝和两个主考官到处走走看看,让本就风声鹤唳的考生们更加紧张,有些字都写不好了,也衬得神色淡然的兰玉树更加出挑。两个主考官都开始琢磨起自家或亲戚家待字闺中的女孩儿,这样的青年才俊,虽遗憾不是生在自家,但能招为乘龙快婿也不错呀。不过转念一想,兰玉树寄住在公主府,瞧春闱以来公主府的动作,宁国长公主一家就差往兰玉树脑门上贴个“这是我家上门女婿”的标签,和郡主抢男人,他们自认为没这么硬的骨头。
兰玉树搁笔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任何差错便交了卷,殿内的考生都还在奋笔疾书,不过他写完了干坐着更会胡思乱想,还是早交早走的好。
郡主在内外宫交界处等着,兰玉树一出来,她便迎了上去,郡主也不问他考的如何,只道:“师兄可觉劳累?我答应等你考完请你吃饭的,师兄若是不累咱们这便去?”
兰玉树欣然应允。
郡主和兰玉树一道出宫,一人骑马一人坐车,早有公主府的下人前往林国公府和寿王府通知林瑞萧蓁等人,他们知道兰玉树怕是考的不错,也都跟着来庆祝。
兰玉树这般举止,在其他人看来便是狂妄了,这名次还没出呢,便开始庆祝了,听说老早的就得皇帝单独召见过,看来是胸有成竹呀,有个红人师妹就是好。
兰玉树并不理会这些酸话,他有真才实学,便是没有郡主,他顶多走的艰难些,终点却不会改变。
殿试的结果不久便出来了,兰玉树果真点了头名状元,相比起他翩翩少年三元及第,榜眼探花都不够瞧了,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兰玉树身上。打马游街时很是热闹,兰玉树红衣白马走在前头很是耀眼,郡主一直以为萧艺穿红衣最炫丽,如今瞧来兰玉树也不遑多让,若不是有兵卫拦着,兰玉树怕是要被那些姑娘媳妇的花果锦帕砸破了脑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