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钱呢?钱呢?足足六千两银子啊?夫君难不成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了?”薛清灵拿起那个针线蹩脚的钱袋子左翻翻右翻翻, 愣是找不到一张银票。
翻完了钱袋子之后,薛清灵绕着裴疏转了一圈,如同科举考试的检查夹带的侍卫一样, 将对方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有发现半张银两。
难道六千两银子不翼而飞了?
“夫君,你到底把钱藏哪去了。”
裴疏:“……”
小裴大夫难得出现了一丝心虚之色。
“全都用完了。”
“我不信!六千两银子怎么可能一天就没了呢?”财迷薛掌柜的无法置信, 那可是六千两银票啊!!!他们灵疏坊开了这么久, 刨去成本,都还没有赚到六千两银子!!!
“难道你在京城买宅子了?”薛清灵倒是希望对方买宅子了。
裴疏摇摇头,“没有。”
“你说你说你说你说你到底买什么了!!!!!!”
“其实也没买什么, 买了几本古籍花了一千两, 买了个墨砚和玉笔五百两, 给你买了一块玉佩八百两,来灵疏坊前去天下第一楼吃了一桌饭菜, 叫了最贵的美酒十坛……总之,最后还剩三百两,在街上遇见几位进京赶考的贫困学子, 我就——”
薛清灵捂住耳朵打断他, “不!你别说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灵儿, 你知道的,我不习惯把钱带在身上。”
“不把身上的钱花完……我会很难受。”
“钱越多越难受。”
薛清灵抱着肚子卧在床上, 浑身难受极了,六千两银子一天就没了,这是什么样的终极败家子,天哪,本来薛小公子还以为自己家财丰厚, 能养得起他家小裴大夫。
然而按照对方这样的花销……
他家小小裴长大以后会不会连开裆裤都穿不起。
裴疏看着床上的薛清灵,对方此时如同一条脱离水的鱼儿一样瘫在岸边,浑身写满悲愤恐惧和绝望,小裴大夫感觉自己可能要遭遇成婚一年多来第一次夫夫情感危机。
薛清灵一个咸鱼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含着泪跑到裴疏面前,“夫君,我心好痛。”
裴疏老老实实认错,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再乱花钱了,家里的钱你来管,不要给我身上留银子就好。”
裴疏也承认这一次在薛清灵将六千两银子塞给他的时候,他故意没有告知对方自己花钱的旧习。
以前游历四海各地行医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赚多少花多少,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
——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久没有体会到胡乱花钱的快乐了!!
花钱时花的开心,事后面对夫郎火葬场。
薛清灵一头栽进裴疏的怀里悲伤道:“来京城后赚的钱都被你花光了,你个败家子。”
“我现在出去赚钱……”裴疏推开对方,就要走出门去赚钱,对他来说,在京城赚六千两银子也不算太难。
“算了算了,你个败家子回来。”薛清灵连忙叫住了他。
薛清灵抱住他家败家子的细腰叹了一口气,蓦地想起了曾经在临安的那些事,虽然很心痛对方的败家行为,但是联想到对方又甜又暖攒钱买宅子准备嫁妆娶他,对他肯定是真爱了。
“败家子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见识过对方的令人发指的败家子行径之后,薛清灵终于知道不能在这人身上多放钱,放在对方的身上的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决定每天往钱袋子里放十两银子,作为他家小裴大夫的零花钱,偶尔也放个几百上千两,让他一次性花个爽。
家里养了这么一个败家玩意,薛清灵眼睛里烧起熊熊火焰,“要努力赚钱了。”
不单单是灵疏坊,薛清灵总是不再颓废,将自己在京城的其他铺子都好好拾掇拾掇,想尽一切办法让店铺多赚钱。
裴疏也和他一起赚钱,每天下午治病得来的诊金统统上交给媳妇儿。
夫夫俩在京城经营生意,小小裴也被他们带进了铺子里,薛清灵有了事情做后,在各大铺子里风风火火的蹿来蹿去,肚子上的肥肉都缩了一圈。
早上裴疏和薛清灵一起出王府,裴疏去宫里教书,薛清灵则去各家店铺巡视,中午夫夫俩带着小小裴一起在灵疏坊里吃午饭,午后就在铺子后院小歇。
即便是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依旧是暖洋洋的,让怕冷的薛清灵从炭火附近离开,愿意在午后的日光下睡个幸福的午觉。
一家三口都喜欢午后在日光下睡觉。
裴疏便自己动手做了三张折叠躺椅,每到午后,便将躺椅在日光下打开,铺上一层厚实的毛皮,整个人仰躺上去,椅被倾斜向后,晒着温暖的日光,缩在厚实的毛皮中,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冬日里最幸福的一件事。
裴疏做的躺椅都是按着各自的身形量身定做的,小小裴睡得椅子,是他的专属娃娃椅,做了高高的护栏,用以防止他越狱。
小小裴的娃娃椅放在最中央,一家三口三张椅子并列在一起,舒适的睡午觉。
不过,在日光下睡午觉还有一个麻烦。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依旧能感受到了刺目的阳光。
裴疏就想到了眼罩,他的针线功夫好,不过片刻就缝了两个眼罩,一个按照薛清灵的要求,缝了两朵青色的田田荷叶眼罩给薛清灵,两只金色小金猪眼罩给他们家胖儿子。
裴疏……裴疏自己则用了一条朴实无华的黑绸带。
薛清灵给儿子绑上了小金猪眼罩,儿子两个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刻变成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小金猪。
薛清灵见状笑得肚子疼。
他自己也绑上了他的荷叶眼罩,一圈青色的大荷叶遮挡住眼睛,薛清灵斜躺在椅子上,悄咪咪摸出了一把小镜子,缓缓扯了扯眼罩,用眼缝看镜子里的自己。
两个大荷叶就跟灯笼眼似的。
——特傻。
薛清灵:“……”
他开始后悔了,要什么荷叶眼罩啊,应该像他家小裴大夫一样,直接用毫不做作的绸缎布多好。
他家小裴大夫用黑的,他就用白的。
薛清灵扯下脸上的眼罩,偏过头去看对方躺椅上的裴疏,对方一身雪白素雅的白衣,眼睛上绑着黑色的绸缎布,看起来就像是……
一个瞎子。
薛清灵:“……”
似乎也没比他的荷叶眼罩好到哪里去。
“小裴大夫,你这样好像一个瞎子啊,让人心生怜爱。”
“是吗?那你就当我是个瞎子。”
薛清灵眼珠子一转,给自己把眼罩带上,想给平静的生活找点乐子,“小裴大夫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今天不要把绸带解开,当一天的瞎子怎么样?”
“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不会耽搁我们的小裴大夫诊病吧?”
裴疏双手枕在脑后,纵容对方道:“好啊,那夫郎你也要把我当成盲人细心照顾。”
薛清灵兴奋的点点头,“可以。”
一家三口带着各自的眼罩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后,裴瞎子就在薛清灵的搀扶下,坐在诊台边上给人治病。
来求医的病人发现是个眼瞎的大夫,各个都惊疑不定,却没有人怀疑裴疏的医术。
薛清灵搔了搔头,发现他家小裴大夫蒙住眼睛装眼瞎后,居然比他平时更得患者的信任。
以前的病人一见到裴疏,因为他长得太年轻,容貌过于俊美,总是令病人怀疑他的医术不靠谱,而现在他“瞎”了之后,有了一点老神棍的感觉。
薛清灵:“夫君你现在可以去天桥底下给人算命了。”
京城城门口。
一辆马车此时驶入了城门,前面赶马的人拉了一下马缰,马车前行的速度越发慢了一下,“到京城了。”
“莹儿,我们到京城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马车车厢里坐着一对夫妻,男子二十五六岁,怀里抱着他成婚五年多的妻子,他们千里迢迢从临安赶来京城求医。
男子名叫秦赋,他怀里的妻子崔乐莹,夫妻俩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成婚之后举案齐眉,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奈何天有不测风云,秦赋的妻子在去年患了一种奇怪的萎症,浑身无力,不能动弹。
秦赋带着妻子四处求访名医,花费大量钱财,妻子的病症依旧得不到救治,给他们诊病的大夫说他的妻子活不过三年了。
妻子劝他不要再求医,夫妻俩好好度过余下的三年时光,但是秦赋不肯,依旧叫人打听名医的下落。
打听到临安有位裴大夫诊治过类似的病患,秦赋欣喜若狂,带着妻子去临安求医,却听人说这位裴大夫去了京城。
妻子的病情不能再耽搁,秦赋一咬牙,不顾别人的劝阻,下定决心带着妻子去京城求医。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了一处地方,他都会寻访大夫给自己的妻子治病,可所有的大夫都摇了摇头。
前几日他们还遇上了当世名医徐长曜和他的几位弟子,秦赋以为自己走了大运,却不想徐长曜给他的妻子把了脉,也是摇了摇头,“若是三个月前遇上老夫,还还办法,现在……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希望再一次破灭。
被名医下了这样的判定,几乎就是判了死刑。
“若是我师父都说不行,那世上已经没人能救她。”
“剩下的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她吧。”
……
秦赋不信邪,仍旧决定去京城找裴大夫,经过他们的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了京城。
可那位裴大夫要怎么找呢?
秦赋犹疑不定,临安济安堂的人提醒他可以去安王府上打听。
去王爷府上寻大夫?
秦赋:“……”
秦赋没有先去王府,而是找路人打听有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个俊美无双医术高明的裴大夫。
他找的路人恰巧刚从灵疏坊回来,转手就给他指了指,“那铺子里有个裴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