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就是那个例外,我派弟子入门学剑的时候,用的都是木头削的无刃剑。”
唐轸问道:“那么他入道之处是在……”
程潜的眼角微微跳了跳,说道:“扶摇山,回不去的。”
唐轸:“谁引他入道的?”
程潜的神色愈加凝重:“我师父。”
唐轸也知道木椿真人早就魂飞魄散了。
程潜:“唐兄……”
“剑修入道时,接引他的无外乎以上三种——手中利器、天地灵物或是大能剑气,”唐轸摇了摇头,说道,“恕我才疏学浅,没听说过有第四种情况,他以木剑入道,显然不是第一种,那么他的剑应该是依托于扶摇山上的某种灵物……或是令师本人。”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连唐轸都忍不住面露失望神色,刚刚提起的机缘与希望转眼又变成了不可实现的事,冥冥中好像是严争鸣命该如此。
唐轸顿了顿,摇头道:“你……唉,你还是节哀吧。”
程潜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提起霜刃,转身便往外走去,唐轸连忙追出来道:“你干什么去?”
“去忘忧谷,那是我师父魂飞魄散之地。”程潜头也不回地说道,“再不行我就去找温雅,去白虎山庄,青龙岛旧址……哪怕是玄武堂,所有可能有我师父遗迹的地方,我都要挨个寻访。”
唐轸道:“你这和没头苍蝇乱撞有什么区别,且不说你师父有没有东西留下来,就算有,要是他的剑和你师父没关系,只在扶摇山上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走了狗屎运,真的能找到,以他现在的光景,身体恐怕根本撑不过百天,你怎么来得及?”
程潜蓦地转过身来,有那么一瞬间,唐轸呼吸一滞,心里竟然升起某种隐约的畏惧,他甚至觉得程潜本人就是一把剑,与那霜刃如出一辙。
程潜背着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可是……谁让我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程潜言出必行,从客房出来便径直去见了李筠,撂下一句:“出去办事,百日之内一定回来。”
然后也不等李筠有什么反应,转瞬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李筠:“……”
直到此时,他才第一次体会到大师兄当年在青龙岛上吵着要撂挑子回家的心情。
就在这时,水坑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二师兄!”
李筠没好气地道:“你又怎么了?”
“大师兄,他这里……”水坑在伸手在自己的眉心比划了一下——严争鸣的眉心有一条狭长的暗红印,是他正被心魔所困的痕迹,水坑语无伦次地伸出两根手指一捏道,“突然短了一截!”
说短就短,当心魔印是根没熟的面条么?
这丫头简直异想天开。
李筠翻了个白眼,正要训斥,却听水坑道:“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就说‘呀大师兄,你的心魔印怎么好像变短了’,结果才才刚说完,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印子又短了一些,好像他能听见我说话一样!”
山庄里的鸡飞狗跳,程潜就不知道了,第二日上午,他已经昼夜兼程地赶到了忘忧谷,这一番大喜大悲,从发现希望到希望渺茫实在让人心神俱疲,御剑而下时,饶是程潜修为高深、心志坚定,也不由得膝盖一阵发软。
故地重游,他深吸口气,将起伏不休的心绪一并压了下去,大步往谷中走去——这山谷中似乎有某种禁制,霜刃刚刚靠近,就开始发出嗡嗡的尖鸣,剑身颤抖得他险些控制不住,死活不肯往谷中走,好像极度恐惧着什么似的,程潜只好下来自己走。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头回来的光景,顾岛主派了一众修士前来寻他,那些高手们却出于某种原因,死活不敢进入山谷。
程潜抬起头,只见忘忧谷中仿佛一块天然的大玉,远远望去,阳光下仿佛生出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烟,不似人间。
不知是不是他此时的原身聚灵玉过于敏感,程潜总觉得这山谷中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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