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斩首这天一大早,通往法场的这条大路,就挤满了人,万头攒动,人声鼎沸。大家你挤你、我挤你的想挤到大路边上去,看一眼今天要被斩首的那个驸马爷。
终于,囚车来了。临暂官刑部佟大人打前阵,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前行,后面跟着双排卫兵,卫兵后面是囚车。囚车后面又是双排卫兵。马蹄、卫兵、囚车…冲开了围观的群众。
“看呀!看呀!”群众们推挤着,争先恐后的跳着叫着,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听说就是这个人冒充了皇亲国戚,宠妾灭妻把一个王府格格差点逼死!听说那个新月格格是什么遗孤呢,好可怜啊!”
耗子就昂首站在囚车里。囚车的车顶,有个圆孔,他的脖子从圆孔中伸出,头露在车外,身子在车里,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捆绑着。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是因为面对无可避免的死亡时,人们都会抛却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变得淡然起来。所以,富察皓祯现在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平静起来。生他者是谁,他不知道,可是毕竟是硕王府养育了他,给他富足安乐的一生。如果雪如没有抱养他,他有可能会在饥荒的时候被饿死,也有可能在某处某地,安居乐业,娶妻生子,好好的过着自己的人生——如果能有如果,那么自己所通往的结局又会怎么样呢?
忽然间,人群间传来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呼号:“皓祯!皓祯,你怎么了!”
群众一阵骚动,见一个书生打扮得少年势如拼命般杀出重围,大家慌忙的让出一条路来。只见那书生追着囚车急跑,终于给他追上了囚车,死命的抓住了栏杆,整个人都挂在囚车上了。
“原来不是宠妾灭妻,而是因为这个假贝勒根本就是个兔儿爷啊!”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皓祯全身一震,定睛对囚车上的人看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促使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新月格格!原来,新月在客栈里听说了皓祯将要被问斩的事情,以为是自己的不告而别让皇家迁怒了硕王府,便急匆匆的进了城想要解释清楚。
“皓祯!是不是我害了你?难道我的离开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灾难吗?”只听新月急促的、悲凄的、一连串的喊出来:“你的这一份心,这一片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神万物都是你爱的鉴证…今生今世,我辜负了你!对不起,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我这就去求皇上,坦诚自己的罪过!”
监斩的多隆和前来凑热闹的和亲王回头一看,不禁又惊又气,这个该死的新月格格,还想害死多少人?多隆便勒住马,大吼了一句:“这成何体统?拉她下去!”
“是!”官兵们大声应着,就冲上前去,拉住新月双手,把她拖下车来。新月拼命挣扎着大喊道:“我是新月格格!我命令你们不许杀他,他是我的额驸,你们不许杀他!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群众更加哗然,多隆和和亲王对视一眼,如果再由新月这么闹下去,皇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看来回去之后,就要提醒皇上赶紧宣布新月格格的死讯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怎么样的幺蛾子呢!
这时候,站在囚车上的富察皓祯忽然高声道:“新月已经被老佛爷和皇上送到北海静养,你是哪里跑来的疯子,我不认识你!”
和亲王就顺势冲新月叫道:“没错,新月格格被气的卧病不起,生命垂危,怎么可能会打扮成你这个样子,活蹦乱跳的来闹事!来人,把她给我叉下去!”
新月在官兵的推搡下乍然松手,整个人滚倒在地上,被官兵们用长矛阻绝,爬在地上,无法前进。人群也跟着囚车的行进慢慢的潮涌而去,新月撑起身子泪眼婆娑的自语道:“皓祯一定恨死我了!死去的人,永远要死去了,既然他注定要因我而死,那我更应该为他好好的活着!”
这么想着,新月迅速的爬起身来,向着城外客栈奔去。努达海,你等等我,我来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来告慰那些为我们失去生命失去自由的人们!被自己情操和想法感动了的新月,丝毫没有察觉,在她的身后有一个男人紧紧地随她而去。
在得知法场闹剧之后,乾隆一气之下砸了好几个杯子,把和亲王心疼的龇牙咧嘴。莲珠和七阿哥的婚事更是被提上了章程,乾隆准备在他们俩完婚后,就正式宣布新月格格的“死讯”。
硕王府和新月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小燕子为了争宠也安心养着胎儿,很少出来蹦q了,皇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乾隆虽然不再待见五阿哥,但是一想到又要有俩孙子要抱就觉得开心,加上魏嫔,兰贵人,宜尔哈、和嘉和乌那西相继传来喜讯,宫里一时间喜气洋洋。
转眼到了十一月太后生辰,由于缅甸战争,所以太后的七十一岁生日过的并不铺张,但也是十分隆重。觥筹交错之间,太后忽然高声对乾隆笑道:“哀家今天过寿,永琪虽然没能到场,但是哀家听说在战场上他也十分骁勇,把敌军打的落花流水。他今年也有二十四岁了,身边却只有一个侧福晋和一个格格,也不成个体统!趁着今天高兴,哀家就给他指个福晋,皇帝你说使不使得?”
乾隆见太后高兴,便笑着说道:“皇额娘今儿个过寿,又是为永琪着想,儿子岂有不从之理?”
“哀家伯父家有个曾孙女,名叫哈日珠拉,小时候儿也是常常在宫里走动的,今年也已经十一岁了,还没参加选秀。哀家想着,是不是可以把她留着,指给永琪?”太后一脸笑意的问道,乾隆若有所思的看了太后一眼,又盯着旁边脸色一变的皇后,打哈哈的笑道:“珠拉配永琪,是不是小了一点呢?——也罢,就由皇额娘做主把!”说着,乾隆在桌底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以示安慰。
乌那西坐在附近,听到太后这么说,紧紧地捏住了帕子。老佛爷一直暗示着要把哈日珠拉许配给十二,可是现在居然忽然变卦,看来钮钴禄家是不会站在十二阿哥这一边了!一个女儿想要许几家?钮钴禄氏就这么一个姑娘了吗?
同桌的和嘉跟兰馨也都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作为皇后党的她们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声劝慰了乌那西几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热闹的宴会中来,狼狈的神情跟宴会格格不入:“皇上,阿桂将军传来消息,敌军已经退至缅甸境内,并表示愿意归降!”
乾隆大喜过望,刚要站起身来,只听那侍卫接着说道:“虽然我们大获全胜,可是由于五阿哥的一意孤行,心软放走了缅甸的代替缅甸王出征的公主慕沙,最后反而中了对方的圈套,我们也损失了好多人马,努达海将军更是被敌军俘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还被迫服用了缅甸的‘银珠粉’!最后还是由额驸带领了一支轻骑偷袭,才将努达海将军救了回来,可是五阿哥却被慕沙公主囚禁起来…”
李葵站在皇后的身后,表情僵住了。刚才太后说到把自己侄孙女许给叉烧五的时候,她很淡定——反正看小十二和皇后的意思,是更喜欢那拉家的吉禄;太后说到她的侄孙女叫“哈日”“拉珠”的时候,李葵也只纠结了一小下——不能和不知道真相的古人们计较太多!现在听说慕沙公主把叉烧五掳走了,李葵觉得森森的乳酸起来。
慕沙公主哎,缅甸方面类似于花木兰一样的人物啊!能文能武有计谋,美艳无双手段高,可惜眼光怎么这么差?原著中看上大鼻孔的尔康,现在又迷恋上了五阿哥——唔,五阿哥的皮囊是还不错啦…可是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毕竟依照原著中的描写,她在尔康和五阿哥之间选择了前者呀!
只听接着那名侍卫说道:“缅甸方面提出归降的条件…就是五阿哥入赘缅甸,做他们慕沙公主的驸马!”
“那你们还犹豫什么,给我继续打,把五阿哥解救出来呀!”太后忽然站起身来,面目狰狞的大叫道:“他是皇子,怎么能有一丝差错!我大清泱泱大国,怎么能被此等小国威胁!”在生日上刚刚为五阿哥指了婚,就出现这档子闹心事,太后都要抓狂了。
虽然乾隆内心也是想着不受缅甸威胁,把五阿哥解救回来,但是看到太后情绪这么激烈,不禁心神疑窦,怀疑的看着她。沉吟许久,乾隆大喝道:“给朕继续打,打到他们心服口服——慕沙公主嫁到大清来可以,但是五阿哥入赘是万万不能!”
太后听乾隆这么一说,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如果皇帝为了让缅甸归降,很有可能让五阿哥册立那个慕沙公主做嫡福晋,到时候珠拉该怎么办?
李葵耸耸肩,啊哟,好面子的老龙又抽风啦…
在接到乾隆的命令后,阿桂决定和努达海兵分两路,夹攻缅甸。努达海在那次被俘后,就染上了毒瘾,吸食了银朱粉后便神采奕奕。慕沙公主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切断了努达海所有银朱粉的来源,是他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努达海一生没打过败仗,但这天在毒瘾发作的时候缅甸防卫军突然袭击,使他输得一败涂地。他的部队,慢慢的由原本的两万大军减少到了现在的数千人,数百人。这几百人中,还有一半都身负重伤。努达海自己,左手臂和肩头,也都受了轻伤。前一天晚上,他还有三千人,他的副手阿山站在努达海的营帐前面,望著眼前的山谷和旷野,真是触目惊心,但见草木萧萧,尸横遍野。而努达海此时毒瘾却又发作了,只听他在营帐里翻箱倒柜,像只野兽一样四处奔走着:“给我粉!给我白面!”
阿山回过头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已经派人给阿桂将军送了信,现在将军这个情况,实在是不宜带兵了。说不定敌军只要拿一小袋白面,就能让努达海将军说出部队里所有的机密!
“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你在哪里啊?努达海…我来了…我是新月啊…”阿山听到这个声音,大吃一惊,无法相信的抬起头来,对著那声音的来源极目望去。
只见地平线上,新月穿着男装骑着一匹马,突然冒了出来,她正对著营地的方向,策马狂奔而来。
阿山这下是真的惊慌失措了,这个新月格格怎么会跑到军营里面来?新月格格之前就和将军有些不清不白的,现在将军打了败仗,这个格格又巴巴赶了过来,没了名节可言。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将军就完了!不对,不是据说新月格格卧病在床吗,怎么——看如今这情形,皇家已经厌弃了这个格格,那么只要不让风声传出去,应该是不要紧了!
想到这里,阿山便对身边的守卫命令道:“你去瞧瞧,看是不是敌军派过来的奸细!”
不一会儿,新月便被五花大绑的押解了过来,狼狈不堪的跪倒在地。
“阿山将军,我要见努达海,他在哪里,我要见努达海!”新月抬起头,楚楚可怜的哀求道:“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请让我见见他!”
将士们慢慢的围聚过来,好奇而又警惕的打量着新月,忽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瞧,这是个女人!有耳洞的!”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新月的身上,这时候,努达海精疲力尽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刚才在帐篷里的某个角落里,终于找到了仅剩的一点点银朱粉,现在他又有了活力。
“努达海!”新月挣扎着要扑向努达海,却忘记了自己被绑缚的事实,一不小心跌倒在地。长长的黑发便都散落了出来,将士们的眼睛都看直了,在军营这种不见荤腥难得见到女人的地方,母猪都能赛貂蝉,更何况是长得还算不错的新月?
努达海厌恶的皱着眉头,看着阿山别有深意的问道:“阿山,军队里面怎么会有女人的踪影?”
阿山欲言又止的看着努达海,又看了看新月。如果新月格格和将军的过往被皇家知道了,自己这个知情人,以及现在在场见证了格格yin奔事情的将士们估计都要被灭口。于是,阿山硬着头皮回答道:“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敌方派来的探子,二…二是军妓!”
“我不是探子,我也不是军妓!”新月拼命的摇着头,死死的盯着努达海:“我是你的月牙儿啊!你看我,你看看我!我是新月啊!”
努达海便摇着头:“我的妾侍星悦儿现在身怀六甲,而且再场有几位兄弟也都见过她。大家伙说说,这是我们府上的星姨太吗?”
几个和努达海相熟的副将们便摇摇头,努达海看了新月一眼,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吗?皇家现在抛弃了你,你没有了身份也没了贞洁,对我而言也仅仅是个发泄的工具而已——就这样,我都觉得脏!”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请不要这样说!”就在新月泪流满面,不住摇着头,肝肠寸断的准备要分辨些什么的时候,努达海将一块破布塞到新月的嘴里,对将士们说道:“我看这个女人,就是个探子。不过现在既然她被我们抓住了,大家就好好享用一番!明天阿桂将军就会派人来支援我们了!”
说着,努达海看都不看新月一眼,扭身回到了营帐内。阿山看了看新月,又看看几个情不自禁解开衣襟的士兵,摇了摇头跺着脚离开了。
当天空蒙蒙亮的时候,新月微微的动了动身子。全身的肌肉都剧烈的疼痛着,身上更是沾满了情yu的痕迹。她木然的抬起头,朔野的风,呼啸的吹过来。努达海早就带领着军队和被阿桂派遣来的那拉瑞康顺利碰面,拔营而去了。
这时候,一双大脚停在了她的面前,新月下意识的将衣服拉拢,警惕而小心的看着对方。
“听说你是个格格?哈哈,真有趣…你知不知道是谁害你成这样的?要不是乾隆那个狗皇帝的旨意,大清丢失一个格格的话,怎么可能没有官兵来寻找呢?你已经被家族,被皇家,被情郎同时抛弃了呢…”对方轻笑着,双手很不规矩的滑进新月的衣服:“不用再装贞洁烈妇了,乖一点,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的…”
乾隆三十年,七阿哥被册封为恭郡王,立嫡福晋舒穆禄氏宁尼莲珠。大婚后第三个月,乾隆昭告天下:端王府遗孤,和硕格格舒穆禄氏新月,久病在床抑郁而终。次月,缅甸战争结束,自此以后,缅甸向大清称臣,并年年朝贺。从慕沙公主手中解救回来的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被册封为荣郡王,赐郡王府,与此同时,荣郡王府上多了一名嫡福晋,一名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