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下打量着夜庭宇的衣着,扯着嗓子开了口。
“哎,这个新来的,我从上午就开始注意你了瞧你这穿着,跟我们,不像是一个路子的人啊,怎么了?遇上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开始对着夜庭宇指指点点。
“你看他,还穿着皮鞋呢,还有那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好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再怎么厉害,不是也沦落到到跟咱们分地盘的地步了吗?这人生啊,就是说不准,那些穿金戴银的富人们,也不一定能一直富下去,你们说对不对?”
“照你这么说,这富人不能一直富下去,那穷人呢?你说咱们这些流浪汉们,也有一日能够翻身了?能够住到那边那种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楼里面了?”
“啧,老李头,你是不是疯了?这可还没有到晚上呢,你就做起梦来了?还想住那边的高楼里,那是凡人住的吗?我看你等下辈子还差不多!”
流浪汉们嘻嘻呵呵的围在一起,谈论着那些富人们的生活,在这透着刺骨寒意的天气里脑补着,仿佛单纯的想象能够在此刻为他们带来一丝温暖。
夜庭宇并不关心这群人在谈论什么,只是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点庆幸。
庆幸这些生活在底层,如同蝼蚁一般的流浪汉们,并不认识他,也永远不会认识他。
但是贫瘠的日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谈资,流浪汉们的话题说着说着,还是来到了夜庭宇的身上。
“哎我说你这人,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哑巴啊?怎么?瞧不起我们这些人?”
“就是,傲什么呢?有本事就离开这里啊,多你一个人,咱们哥几个这边的地盘就少了一大块儿呢,你以为大家都很欢迎你吗?没有把你踹出去,那是可怜你,别给脸不要脸!”
夜庭宇垂着眼睑,不管对面的人怎样骂骂咧咧,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虽然已经沦落到了无处可去,不得不蜷缩在天桥底下与一群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流浪汉为伍的地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有了傲气,要是仅仅因为几个蝼蚁的辱骂就低头认怂,那他就不是曾经爬上过金字塔顶端的夜庭宇了。
这种不发一言,浑身都明晃晃的充满了不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那群流浪汉们,他们往地上狠狠的唾了几口,互相之间使了个眼神,纷纷起身朝夜庭宇这边走过来。
“这小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哥几个,上!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上!这大冷天的,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眼看着几个;流浪汉朝自己这边逼近,夜庭宇的脸色倏然绷紧,垂在身侧的手也收紧了起来。
他并不准备示弱,但是养尊处优了二十多年,早就已经不是这些流浪汉们的对手,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只用一拳就把他掀到了地上,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一窝蜂上前,将夜庭宇围在了中间,你一拳我一脚的开始教训这个“新人”。
这群流浪汉们平时就是干的抢劫大人的勾当,手脚上的功夫当然不差,因为对这块儿的地盘熟悉,又很好的避开了人流高峰期,在空旷的桥洞底下,一时间只有乱糟糟的拳打脚踢声,以及中间夹杂着的,忍着痛的**声。
深秋的季节已经快要入冬,天色也暗的越来越早,昏暗的桥洞下,离他们不远处还坐着许多的乞丐以及流浪汉,但是从始至终,并没有一个人上前试图阻止,或者帮被欺负的人一把。
他们都靠墙蜷缩在角落里,睁着混沌的双眼看着这一边,像是在看一场毫无新意,早已经司空见惯的戏,脸上的神情漠不关心。
夜庭宇起初还试图挣扎了几下,然而那几个人见状心里越发生了气,手上脚下也加了力气,没过一会儿,夜庭宇就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而他们的真正目的显然不是这么给夜庭宇一点教训就算了,看着他在地上爬不起来后,领头的用脚在夜庭宇右手上狠狠碾了一下,又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随后抬起了脚。
“好了,哥几个,差不多可以了,揍死他还得找地方把他给埋了,多麻烦,就这样吧,走,咱们去瞧瞧他的包里都有些什么,能找件过冬的棉衣也不错!”
话音落下,一个流浪汉已经将夜庭宇放在墙角的旅行包扯了过来,将上面的拉链一拽,口子朝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几个流浪汉混浊的眼睛里都放了光,上去一通疯抢,最后甚至连袋子都没有给夜庭宇留下,而他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
在这一刻,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夜庭宇,让他连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唯一清晰的,只是面前布满污渍的水泥地板上,那冰冷的,没有一丝希望和生气的触感。
他没有阻止那些流浪汉,也爬不起来阻止,他就那样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力的合上了。
夜笙箫回家后,问起了夜庭宇的消息。
“还没有找到他吗?”
萧厉一只手揽在夜笙箫腰后,闻言看向了她。
“这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本来已经在一家小旅馆里找到了他,里面的人说他带着宁月和夜晓在那里住了几天,后来宁月跟夜晓离开了,他也被老板赶出去了,现在的下落还不明确,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让手下去搜查了。”
夜笙箫手里拿着茶杯,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闻言沉默了下来。
萧厉瞧着她这定定的神色,无奈的抬手轻轻敲了一下自家媳妇儿的额头。
夜笙箫一愣,怔怔的抬头看萧厉,递了个有点疑惑的眼神。
萧厉失笑,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宠溺。
“发什么呆呢,给你牛奶是让你喝的,可不是让你抱在手里放凉了的,天气冷了,等会儿喝了胃又要疼了。”